反正不管有没有道理,宋羽河铁了心要和薄峤一块出去玩。
周六一大清早,宋羽河定了六点的闹铃。
宋关行本来还在美滋滋抱着弟弟睡觉,突然心口被一阵剧烈的震动强行叫醒,差点直接蹦起来。
宋关行惊魂未定,本能就要将宋羽河往怀里塞,迷迷瞪瞪地说:“地震了?!”
“没有。”宋羽河揉着眼睛把强劲闹铃关了,拍拍宋关行的心口,“你继续睡啊,我起床了。”
宋关行冷汗都出来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当即气不打一处来:“这才六点,起这么早干什么?”
宋羽河已经穿着拖鞋跑去了隔壁衣帽间,只有声音含糊地传来:“挑好看的衣服。”
宋关行:“……”
在宋关行、甚至所有人的眼中,宋羽河完全是一个不顾及外物的人,他对吃穿用度毫无要求,只要能凑合活着就行,哪怕回到宋家也依然毫无世俗欲望。
平时那衣帽间里塞什么宋羽河就穿什么,宋关行甚至怀疑就算塞进去一条小粉裙子,宋羽河都能毫无心理负担地穿出去乱晃。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要去挑好看衣服。
宋关行酸得连回笼觉都睡不着,趿拉着拖鞋没好气地也跟去衣帽间。
宋羽河正赤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挑各种颜色的衣服,时不时拿着在自己身上比划一下——他也不对着镜子看,就低头瞥一眼看看到底顺不顺眼。
见宋关行过来,宋羽河眼睛亮晶晶地拿着个粉色毛衣,往身上一比:“哥,这个好看吗?”
宋关行一直走在时尚前沿,看到那辣眼睛的芭比粉毛衣,一言难尽地说:“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宋羽河看出来他的敷衍,撇着嘴把毛衣丢一旁去了。
很快他又挑了个南瓜橘的高领毛衣:“这个呢?”
“乖崽。”宋关行双手环臂,懒洋洋地靠在柜门上,似笑非笑地说,“你知道公司的人都叫你什么吗?”
宋羽河疑惑地问:“什么?”
“南瓜精。”
宋羽河:“……”
宋羽河皱着眉看了看手中的衣服:“可是这个颜色很好看啊。”
像是温暖的阳光一样。
宋关行只好说:“那就这个,就是出去玩一玩,别这么郑重。”
宋羽河又选了好一会,再次穿成小南瓜,哼着歌坐在客厅的沙发,望眼欲穿地看着外面,期盼着薄峤今早过来。
宋晏一边看早间新闻一边随口问:“晚上还回来吗?”
“不知道哎。”宋羽河摆弄着围巾上的小南瓜毛绒挂饰,随口说,“可能不回来吧,明天我也没有安排。”
宋关行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脸都绿了。
他立刻说:“不回来?!你不回来……咳咳,我是说,妈妈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宋羽河狐疑看着他:“我已经和妈妈说好了,每天都会给她打全息通讯的。”
宋关行顿时噎得说不出话。
就这会功夫,家居程序提醒有客来访,从监控视频看去,正是薄峤的车。
宋羽河立刻起身:“爸爸,哥,我走了,晚上不要留我的饭。”
说完,没等宋关行找理由劝阻,他就一溜烟跑了。
庄园外面,薄峤本来还想要进去和宋晏打个招呼,但车还没拐进去,宋羽河就从远处蹦着朝他招手,开开心心从玫瑰园抄小道飞快跑了过来。
薄峤将车停下,还没来得及下车,宋羽河就风风火火地拉开副驾驶的门撞了进来,带进来一股浓烈的玫瑰花香。
两人好多天没见,宋羽河原本消瘦的身形长胖了一圈,连脸上也有些肉,反倒是薄峤有些消瘦,但眼神依然温和淡然。
“小心点。”薄峤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当心滑倒。”
“嗯嗯!”宋羽河随意敷衍他,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他终于见到薄峤,高兴得脸庞都微微发红,一只手背在后面,神秘兮兮地说,“先生,你猜我要给你什么啊?”
车门已经关上了,玫瑰花香依然浓烈,薄峤就当没注意到宋羽河身后都已经露出一半的玫瑰花,笑着说:“送我什么?猜不出来。”
宋羽河笑容更大了,嘴里给自己配了“当当”两声音,将一捧艳丽的玫瑰从背后抽出来:“玫瑰,是玫瑰!”
薄峤心尖一暖,偏头接过来,匆匆一瞥,发现其中就有一枝双花苞的玫瑰,当时宋羽河拍给他看时还是个花骨朵,现在已经绽放开来。
宋羽河献宝似的:“好看吗?”
薄峤笑了笑,温和地说:“好看。”
宋羽河更高兴了。
薄峤太久没见到他,借欣赏花的机会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
此时的宋羽河看着明显比在伏恩里的时候要开朗得多,脸上的笑容也更真诚漂亮,看着就像是一束阳光,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
宋羽河奔波多年回了家,被宋关行宠得终于有点骄纵贵气小少爷的感觉。
薄峤欣赏完花,将玫瑰放在后座,启动了车。
宋羽河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他好奇地说:“我们今天去哪里玩啊?”
“南淮星有个观雪圣地,在一处小岛。”薄峤说,“要坐船去。”
宋羽河还没坐过船,闻言顿时来了兴致:“好啊好啊,那我们晚上还回来吗?”
薄峤愣了一下,大概没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犹豫半天,才说:“大概……不回来吧,那个岛还挺大。”
他说完后,有些心虚地看向宋羽河,唯恐他觉得自己不安好心另有所图。
好在宋羽河从不会质疑他的话,反而很开心地说:“好啊,我还没有单独和先生一起出去玩过呢。”
就那次看过一次电影,但看到一半宋关行就横插一脚。
薄峤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大概也觉得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没忍住笑了出来。
观雪圣地叫湛湛岛,那本来是一处海岸,几百年前因为一场地震,沉没在海底多年的巨大岛屿直接被震得翻上来,形成有小半个南淮市的岛屿。
那是南淮第一场初雪降落的地方,所以每到冬天这岛上旅游业极其发达,来来往往全是游客。
薄峤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又坐了半个多小时的船,才终于登上岛。
整个岛上全是雪,船登陆的港湾旁种着一棵巨大的樱树,冬天下了雪,那光秃秃的枝头结满半透明的冰霜,在阳光的映衬下,闪着冰晶的光芒。
仅仅只是入门的一棵树就让宋羽河看得目瞪口呆,拿着光脑来对着那棵树围着圈地拍照。
薄峤从小到大来过这里不少回,早已经习惯这样的美景,神色温柔地站在一旁看着宋羽河满是精力地到处乱跑。
宋羽河穿得厚,也不觉得冷,就是薄峤这个只顾着风度的,穿着大衣还解开扣子敞着怀,没一会冻得脸都白了。
宋羽河拍完照回来,薄峤正在悄摸摸扣扣子,见他回来立刻将手放下来了,继续保持风度。
他故作淡然地问:“好看吗?”
“嗯嗯,好看!”宋羽河走到他面前,一边点头一边极其顺手地接着刚才薄峤的动作继续给他扣扣子,嘴里还嘟囔着,“就是这里好多人啊,我还想给先生拍照片呢,就有人赶我走。”
薄峤半个身子都僵了,木着脸任由宋羽河给他扣上所有的扣子,脑子浮现无数问题。
他怎么能这么顺手地直接给我扣扣子?!
我是不是要拒绝?
这种接触到底算不算亲密?
是不是有人在看我们?!
薄峤胡思乱想思绪翻飞,宋羽河一概不知,只是看到他脸色发白,索性将自己的围巾解下来,踮着脚一圈一圈围在薄峤的脖子上。
薄峤更愣了。
围巾上还带着温热的体温,淡淡的玫瑰花香扑面而来,似乎变成一条绳子将薄峤的脖子给死死扼住,其中还有一丝香草味棒棒糖的气息。
——那棒棒糖刚才宋羽河在船上时,旁边的小姐姐见他长得可爱,主动送给他的。
就那一根棒棒糖,宋羽河舔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终于舔完。
薄峤神使鬼差地心想:“怪不得围巾上这么重的糖味……”
很快,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薄峤有些狼狈地偏过头去,尴尬地说:“不用,我、我我我我不冷。”
宋羽河担忧地说:“但是现在你都冷得打寒颤了。”
薄峤:“……”
我那是心虚地结巴!
薄峤丢死人了,强行绷着接受了糖味的围巾,面无表情和宋羽河往订得酒店走。
观雪圣地虽然人多,但昨晚刚下了一场雪,路上的景色依然一绝,走在马路上就像是身处梦境中似的,就连那呼吸时冻得肺发抖的空气都变得顺眼起来。
薄峤明明穿着一身精英人设的黑色大衣,脖子上却围了个可笑的卡通南瓜橘色围巾,走在路上有不少人都在朝他看来看去。
薄峤冷漠地横扫一眼过去,写满了“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混搭吗”这种带着杀气的眼神。
宋羽河还没见过全都是冰天雪地的地方,激动地指着不远处的山:“先生,那里能滑雪吗?”
“能。”因为那一条围巾,薄峤莫名得不怎么冷了,他淡淡道,“下午我们就去滑雪。”
宋羽河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
两人走了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临时订好的酒店,打算先将东西放好,换一身滑雪服再去滑雪。
但就在登记身份ID时,一旁突然有个声音,诧异地说:“薄峤?”
薄峤正在将宋流止的身份ID登记上去,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一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满脸麻木地转过身去,就见到一男一女正拎着行李箱,大步朝他走来。
薄峤眼前一黑,脑海中闪现四个大字。
死神来了。
见到认识薄峤的陌生人,宋羽河有些害怕,抱着薄峤的手臂疑惑地看过去。
很快,那两人走到薄峤面前,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薄峤的肩膀,高兴地说:“行啊你三乔,本来以为你还在公司那忙成狗了,没想到竟然都出来约小会,啧啧啧。”
两人看起来年纪和宋晏差不多大,女人保养得宜,笑起来时春风化雨般温柔,让人完全不反感;男人则是一直笑眯眯的,相貌和薄峤有那么几分相像。
宋羽河本能觉得这两个肯定是好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薄峤却满脸写着不开心,恨不得把他们打包直接扔走。
宋羽河还在疑惑时,薄峤终于开口了。
“羽河,这是……”薄峤说这句话时,似乎还磨了磨牙,运了运气,大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说,“这是我爸妈。”
宋羽河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