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子游表面一副吊儿郎当的油腻富豪模样,但其情商的确非同一般,在应付权贵方面颇有手腕。
先前南衙和北司打慈善擂台,如果没有米子游仗义相助,景栗当场便会深陷党争漩涡。
然而,暗黑漩涡虽迟但到。
小仇大人既然看破了景栗傻白甜的伪装,自然也可以看穿米子游心中的小九九。
景栗脑中不禁浮现一个猜想——
米子游是不是和她一样,也在遭受小仇大人的威胁?
如果二人当真是同病相怜的倒霉商贾,那不妨组个队,合力与权贵势力作斗争。
关于楚家的消息传了回来,情况比她预想的更要刺激。
小仇大人所请的茶,必然是不怀好意的鸿门茶,渣爹楚子濂不敢贸然赴约,情急之下决定背水一战,沉入水底丧命之前再奋力抓一次救命稻草。
他所选择的稻草,是德郡王李正德。
渣爹楚子濂让夫人带女儿前往郡王府,称楚鸾合已怀有李正德的骨肉,欲破釜沉舟搏一把,借此事要挟李正德出手相助。
然而,此等愚蠢的“如意算盘”根本打不响,楚家母女被郡王府的家仆驱赶了出来,狼狈至极。
下令赶走她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正德本人。
楚鸾合此人,既可恨又可悲,误将郡王当做一生可依的高枝,直至今日才醒悟,自己挖空心思攀上的,不过是一个无情渣男罢了。
她陷入深深绝望,当街痛诉李正德始乱终弃,可是最终没能胜过郡王府中巧舌如簧的家仆。
郡王府的下人们,按照李正德的要求,狠狠向楚鸾合泼脏水,将其污蔑为玷污皇亲贵胄清誉的下贱之人,高攀郡王府而不得,就怀着野种前来碰瓷。
其实,围观的明眼之人都看得出来,楚鸾合必与李正德有私情,不然长安满城公贵,她为什么非得碰德郡王府的瓷。
但是,舆论的风向永远都掌握在强者的手中,弱者所面临的处境,往往是墙倒众人推。
更何况,楚鸾合所采取的极端策略完全是自爆污点,她和李正德之间本是准小姨子和准姐夫的关系,楚家和郡王府的婚约解除还没几天,她便声称有孕而且公然大闹,这无疑是主动往自己的头上扣屎盆子。
即便没有郡王府的家仆恶语诋毁,楚鸾合也会稳稳戴上一顶“荡妇”的黑帽子。
智商如此堪忧,居然还选择做恶毒反派,她不倒霉谁倒霉。
围观群众看了大大的一场好戏之后,不免会把闹剧和楚凤鸣当街退婚之事联系到一起。
嫁与大权在握的皇亲贵胄为妃,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可是“楚凤鸣”却毅然放弃郡王妃的头衔,众人原先甚为不解,经此事后方才“恍然大悟”。
将楚家一桩桩一件件风波联系起来,所能得出最合逻辑的推理是——
楚凤鸣得知同父异母的妹妹楚鸾合与自己的未婚妻德郡王有染,故而愤然退婚,并与整个家族决裂。
楚鸾合和李正德如苍蝇和臭鸡蛋,皆不值得同情,这个故事之中最大的受害者,应是楚凤鸣。
就这样,楚家恶毒且愚蠢的母女折腾了好一场闹剧,结果却意外激起了广大群众对楚凤鸣的广泛同情。
景栗所“扮演”的楚凤鸣本属于大唐叛逆型网红,经此事之后,其离经叛道背后的“真实原因”被揭开,引得看客唏嘘不已。
尽管,这一切都是“眼睛雪亮”的吃瓜群众的猜测和狂想,但世事真真假假本就混沌不明,即便是荒诞谣言,只要人们愿意相信,也会变成事实。
景栗人在酒楼坐,啥事都没干,人设就发生了360度大逆转,成为勇于抗争不幸婚姻的巾帼女强人,大批吃瓜群众对她路转粉,甚至黑转粉,恨不能立刻飞来凤临阁打卡,一睹偶像真容。
楚家人迟迟不敢前往日升酒楼,最终小仇大人命令北司官兵将楚子濂及妻妾子女一并押走,躲藏在城外别苑的楚墨轩也没能逃过此劫。
将朝廷命官及家眷打入大牢,总需要有合适的理由。
小仇大人最擅长为朝臣罗织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这一次他不必如此费心费力。
楚子濂本性贪婪且道德败坏,为官期间贪污腐败和徇私渎职的事没少干,满头都是小辫子,恶事做尽终有报,北司衙门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把他推上断头台。
小仇大人将其罪名再升一级,对外宣称楚子濂授意妻妾与子女广收贿赂,犯罪情节极其严重,犯罪性质相当恶劣,罪无可赦。
景栗不清楚大唐贪腐案件调查的程序与效率,询问祝妈妈后才知,这件案子压根儿不用走什么标准流程。
北司衙门以残暴酷刑闻名天下,即便是铁骨铮铮的硬汉,被折磨三天也难免会松口,而楚家那些软骨头怂包,恐怕撑不过三十分钟就会认下所有罪名。
想想真是讽刺,前天纨绔草包楚墨轩还在凤临阁门口肆意叫嚣,扬言要把“楚凤鸣”抓入大牢,并以一百八十种酷刑轮番伺候,万万没有想到,真正在地狱牢房中受刑受罪的,竟会是他自己。
逃过这场劫难的楚家人只有两个,一是楚凤鸣,二是楚丹灵。
楚家倒了大霉,而凤临阁却因此而热度更强。
临近晚饭时,一批又一批客人慕名而来,可惜不能进店,最早明日中午才能如愿品尝美食。
歪打正着,食材供不应求的凤临阁搞了一波饥饿营销,吊足了食客的胃口。
依照王敬的筹划,今晚只接待提前定位的客人,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有三桌宴席他不得不接。
订筵席者,一为穆国公府,一为弘远将军府,最后一家未透露身份,但其地位必定非同一般。
凤临阁新菜单之上最贵的席面,是三十两一桌,定位的前两户贵府出了两杯的价钱,最后一家直接涨到三倍。
《红楼梦》中刘姥姥说过,二十两银子足够庄户人家过一年,三十两的宴席已是民间壕奢的巅峰,在此基础上继续翻倍加价,简直闻所未闻。
穷了二十七年的景栗无法理解富人的脑回路,她不由得心慌慌,严重怀疑那些有钱人是撒钱来砸场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