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王爷,你当爹了

(作者:这一章共5300+字)

从南越皇的眼神中,人人都能看出他对重临的不同,而林丞相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女儿,内心激动地差点老泪纵横,碍于皇帝在,才不至于失了态。

南越皇抬步走上前去,满心满眼的都只有苏晋这个多年未见的儿子,以至于忽略了旁边的太子,他想起了与苏晋有关的过去种种,鼻间不由有些酸涩。

“参见陛下。”重临抬手,朝南越皇作了个揖,他的声音很平淡,甚至于没有夹杂着一丝多余的感情,两人一点也不像父子,更像君臣,而众人在听到他对南越皇的称呼时,都愣了下。

南越皇也是笑容僵了僵,但他没怪他,也没有觉得不对,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不然朕怕你一辈子都不回来。”

他的这番话,但凡资历老一点的人就能听出来什么意思,也容易让人想起过去之事,那是很多年前的事……

大皇子苏晋,乃贤妃之子,皇帝的第一个儿子,他从小聪明,皇帝一直对他很喜欢,只是他母妃时常神志不清。

他七八岁时,宫中传出贤妃下药害了皇后肚子里的孩子,皇帝生气地打了贤妃,再将她废除妃位,打入冷宫。

这一切过程苏晋亲眼目睹,后来住进冷宫不到一个月,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妃因精神失常而上吊自杀,还留下一纸血书说自己并没有害皇后的孩子。

之后,皇帝派人彻查了这件事,才发现真是错怪了贤妃,下药的人其实是善妒的贵妃,之后再嫁祸给贤妃的。

只是,皇帝虽还了贤妃一个清白,但苏晋却因为自己母妃的死而记恨上了皇帝,对皇帝始终很冷漠,甚至于像别人一样称呼皇帝为陛下,之后更是找了个师父,两人一起游历天下远离南越。

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苏晋突然回来,不管是为了什么,反正皇帝心底是高兴的,刚开始他还以为这个儿子是因为已经原谅他了所以才回来的,可重临一句“陛下”,却让他知道还是没有。

不过没事,他可以慢慢弥补。

见南越皇这般如此,众人也都没说什么,然而眼见父皇的目光都落到了重临的身上,苏墨弦也感到了一些危机。

南越皇室子嗣单薄,如今活着的总共也就四个孩子,五皇妹是个女儿家,四皇弟又病弱,如今还能活蹦乱跳并且挑起责任的,也就他和苏晋两人了。

如果当初,苏晋未离开南越,那如今这个太子之位,会是谁坐还不好说。

重临始终没说什么,南越皇用他那双布满褶皱的手,将重临保持作揖的手给拉过,然后拉着他转身往前走。

朝臣及众人都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苏墨弦被忽略了个彻底,早就对重临感到不满的他,如今心中仍有股怒火。

忽然目光一瞥,他就看到了独自站在一旁的夜云深,而曾恣意妄为的他如今只静静低垂着头,看上去孤单落魄。

南越皇对他的态度众人都能看得明白,知道他大势已去,于是自然没人还敢再跟他凑在一起,都巴不得避嫌呢。

皇帝离开,林丞相随后就来到林姝悦身边,“女儿,你怎么样,没事吧?”

“爹,女儿没事,让你担心了。”林姝悦说话时细声细语,温温柔柔,还露出一抹笑,示意自己父亲放心。

然而林丞相那肯只听她说啊,依旧是不放心地把她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确定了她真没什么事才放心。

“没事,没事就好……”林丞相忍不住老泪纵横,用衣袖擦着眼角的泪。

他只有林姝悦这么一个女儿,一向爱女心切的他,在知道林姝悦失踪后几乎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到处派人去找,这件事当时闹得连皇帝都知道了。

幸亏几天后有人告诉他,他女儿在幽境三州,会同军队回上京时一起回来,不然找不到女儿的他怕是得要发疯。

随后,他担惊受怕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同时每天都在等待着女儿归来。

“闲王殿下,该走了,你还站在这儿,小心父皇找不到你。”冷冷一笑,有些讽刺,苏墨弦说完后就得意地走了。

一直在想事情的夜云深被拉回思绪,他下意识地抬头,扫过一眼苏墨弦的方向,眸光深沉,却是不言不语。

他正欲收回目光,可不经意间一瞥而过,他好像看到对面有人朝他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那个人像林姝悦。

可当他定睛去看时,林姝悦还在跟林丞相说着话,根本就没有在看他。

刚刚那只是匆匆一瞥,夜云深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而当林姝悦发现他的目光并朝他看过来时,他立马收了视线。

……

入夜后,有个小型的晚宴,设在了金碧辉煌的大殿中,这是皇帝为了犒劳他们在幽境三州的辛苦而备下的。

举杯对饮,歌舞笙箫,晚宴上还算热闹,斛光交错间,几人笑语晏晏。

突然,穿着朝服的林丞相举着酒杯站起身,朝着对面的苏晋开口:“臣敬大皇子一杯,谢大皇子在幽境三州护下臣的女儿,否则臣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这一行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在座之人对于丞相爱女林姝悦失踪一事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也知道她不知何故到了幽境三州,被大皇子救下了。

重临站起身,举起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随后放于唇边一饮而尽。

之后,他说:“早听闻丞相为国尽心尽责,而林小姐无故失踪,怕是也让您担忧许久。救下林小姐只是碰巧,苏晋不敢居功,只是由于照顾不周,免不得让林小姐在幽境三州受了些苦,索性如今相安无事,丞相倒是也可放心。”

“好好好,还是要多谢大皇子。”林丞相连连应下,随后两人客气地相视一笑,又各自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上。

默默坐在席位上的卫绮凡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林姝悦究竟为何会到幽境三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重临将酒杯放在桌上,拿起酒壶又倒满了一杯酒,随后他看到坐在林丞相身旁的林姝悦朝他举了举酒杯,唇间微微含着笑意,好似也是在向他敬酒。

重临没有推辞,也举了举酒杯,随后一饮而下,再礼貌地微笑颔首。

这一幕落到了南越皇的眼中,他心有感慨,不禁出声道:“哎,一个个都长大了,也是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不知林小姐与晋儿,心中可有中意之人?”

“这……”林姝悦愣了下,下意识地往夜云深的方向看了眼,却看到他一直在把玩着酒杯,对周围的一切好似漠不关心,存在感也一次比一次低,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光,看上去孤单又落寞。

这样的夜云深,她没见过。

林姝悦面向南越皇,露出从容得体的笑,微微摇头,“回陛下,没有。”

虽然还不太清楚夜云深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如果她当场承认她喜欢他,那到时尴尬的人只会是她。

何必把局面弄得太难堪,放过他也放过自己,把这份喜欢藏在心底就好。

然而她刚刚看去夜云深的行为,南越皇自然是注意到了,只是他笑了笑,却没说什么,再看向了下首的重临。

重临迟迟没有开口,就在南越皇准备耐着性子再问他一遍时,坐在他身旁的苏墨弦忽然站了起来,“父皇,相比来说,闲王二十有余还尚未娶妻,皇兄如今不过才弱冠之年,怕是早了些。”

他这话就是刻意说的,皇室之人弱冠之年成婚其实不算早,但相比夜云深二十多岁还未成婚,确实是早了。

南越皇那话在苏墨弦听来,其中怕是有想要撮合林姝悦和重临的意思,而一旦成了,那掌控南越三分之一命脉的林丞相怕是会成为苏晋的一大助力。

他不得不怀疑这是父皇想要为苏晋铺路,因此才会突然站出来,想要借夜云深的事,趁机分散父皇的注意力。

所有对他不利的事,他都会想办法阻止,坐在太子之位上的人只能是他。

而也确实如苏墨弦所愿,他这句话很快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目光在他与夜云深身上流转,只是夜云深始终一副不闻不问的样,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又好似是不屑于理会他这些话。

苏墨弦走下席位,缓慢地朝着夜云深而去,“早前闲王外出听说是找澜倾郡主去了,而刚好在幽境三州时,本宫好像见到了你与郡主……啊,不对,现在该说,你与鬼族的城主在一起。”

他微微一笑,而这番话落在在场众人耳中,倒是让众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虽然如今都知道昔日南越的郡主成了鬼族的城主,但闲王与鬼族的城主纠缠在一起,这件事知道的人还真不多。

再往前踏出一步,垂下的锦衣衣摆随之摇曳,苏墨弦又说:“不过父皇并未废了她的封号,那就总归还是我南越郡主,只是闲王,她如今可回来了?”

抬眼,夜云深冷漠的目光扫过他,手中酒杯放在桌上,他说:“太子今日不对啊,你何时这么操心本王的事了?”

“哎,此言差矣,闲王好歹是我南越的王爷,舍了江山去追美人,如此情真意切不失为一段佳话,只是就怕最后美人没追到,佳话反倒成了笑话。”

苏墨弦又挑衅地笑了笑,夜云深的眸光愈发地冷了,“是吗?那如此,本王是不是还要谢过太子殿下的关心?”

两人的谈话味道都不对,带有一股淡淡的火药味,但却没有一个人阻止,甚至连皇帝都是默默看着,而其他人更不用说,可能大家是都想看看,曾骄傲放纵的闲王殿下,如今又怎样了吧。

“谢倒谈不上,只是怕闲王殿下你追不到美人,到时觉得可惜罢了,毕竟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这种事,并非人人都能做得来的,如此岂可轻易被辜负?”

苏墨弦这话,又是引得不少人低声偷笑,堂堂一个王爷,平常没有王爷样也就罢了,竟还为了个女人抛下一切,若成了佳话还好说,怕就怕成了笑话。

他们现在倒是没多少顾忌了,毕竟皇帝已经不像以前那般护着夜云深了。

他风光得意时,巴结的人觉得他做什么都对,而一旦跌落尘埃,那自然都恨不得踩上一脚,觉得他做什么都错。

人,就是有这种心理,况且他们不过是顺势而为,并没有刻意表现出来。

只是,最近的夜云深倒是奇怪,仿佛转了个性子,无论苏墨弦怎么说,好像都激不起他的半点怒气,他还朝他微微笑了笑,“一切本王乐意就好,旁人多说无益,也不劳烦太子殿下费心。”

“好一个多说无益。”苏墨弦强颜欢笑,话中有话,其实夜云深这模样,让表面看似得意的他,心底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特别没劲儿!

“但好歹是我南越的王爷,多费心下也是应该的。”嘴角忽然勾了一抹诡异的笑,苏墨弦又面向了南越皇,抬手作揖说:“父皇,儿臣有个提议。”

“说。”南越皇示意地抬了抬手。

“闲王府中无妻妾,不如就由父皇你下旨,给闲王赐几位美人?也免得闲王孤单一人,冬夜里来无人做伴。”说罢,他再次挑衅地看了一眼夜云深,他就不信,都这样了夜云深还能面无波澜。

然而这次,夜云深只是一直看着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但那眼神,却有些吓人,苏墨弦都不敢真正和他对上。

“好啊。”南越皇无视了夜云深的眼神,爽快地应下,“朕马上就命人去挑选几位美人,明日就送到闲王府上。”

这姿态,颇有种一唱一和之感。

夜云深眸光一沉,站了起来,朝着南越皇作揖道:“回陛下,臣不愿。”

以前他和南越皇互有约定,他娶妻纳妾这种事皇帝不得干涉,可这次不仅干涉了,连问他愿不愿意都没有。

而这已经不是皇帝第一次干涉了。

他看着上首的皇帝,神色坚定,南越皇笑容忽然僵了僵,有不少人都对夜云深幸灾乐祸,但同时也有一些人为他捏了把汗,而其他人则是在看戏。

南越皇对上他的目光,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苏墨弦则往前一步,指着夜云深,怒道:“闲王,你敢抗旨?”

背地里,夜云深早已一而再再而三地抗旨,可那也就罢了,毕竟其他人不知,可这次当着众朝臣的面,他坚决地一口回绝,反倒让南越皇下不来台。

“臣这一生,非意中人不爱,非心上人不娶,请陛下不要为难于臣。”

夜云深的视线越过苏墨弦,落在了南越皇身上,对周遭目光视若不见。

南越皇已经违反了他们的约定,而他们之间也在各自触碰着对方的底线。

“那闲王,你心属何人?”南越皇神情阴沉,这几个字几乎是挤出来的。

心属于谁?这个问题,南越皇心底自然是明白,只是他想听到夜云深的亲口回答,是南越郡主,还是鬼族城主。

两个身份虽都是同一个人,但却天差地别,说出来后效果也不尽相同。

他很期待夜云深会说出哪个。

“回陛下,臣……”夜云深的话音顿了下,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这个答案,没有人出声,异常安静。

大殿里的烛光映照在夜云深俊美清冷的脸庞上,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又略微低了头,不急不慢地回答:“早已心属神医风清越的亲妹妹——风清颜。”

神医风清越,缥缈天里只有一个,而他的亲妹妹,同样也只有一个。

这回答,避开了所有锋芒。

南越皇沉默,没有说话,只是搭在身前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酒杯。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夜云深身上,林姝悦不知是否该高兴的复杂,卫绮凡的咬牙切齿,陆家等人的神情微愣,还有重临眸光中含着的隐晦……

“看来闲王还是要一意孤行,虽然不知郡主有哪里好的,但要本宫说啊,这得不到的女人,有时放下未必不好,何必苦苦追一个不爱你的人……”苏墨弦皮笑肉不笑,而夜云深直接无视他。

风清颜曾弃夜云深而去,在苏墨弦看来,那就是不爱,否则为什么突然离开?而且鬼族人,那么冷漠无情的邪魔歪道,哪可能有心?不杀人就不错了。

也就夜云深情根深种,追着风清颜不放,现在都没一起回来,怕是还没追到手,堂堂王爷简直丢尽南越国脸面!

就在他对夜云深感到不屑时,忽然有一道灵光从殿外飞了进来,方向正是夜云深这,眼尖的苏墨弦迅速瞥见了。

他此刻就站在夜云深的面前,那道灵光飞向夜云深时,一定会经过他,于是他暗暗打了个注意,灵光一飞过来,直接一抬手,就想将那灵光给收了。

而灵光上的力量波动,夜云深再熟悉不过,心底知道这是风清颜传给他的消息,而她对自己这么重要,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消息被苏墨弦截了。

哪怕伤势未愈,当下也毫不犹豫朝着苏墨弦快速伸出了手,打算去抢夺那道灵光,然而因为伤势,他不太敢用尽全力,虽然打乱了苏墨弦的行为,但并没有一击得手,于是两个在大殿之上的人,很快因为相互争夺而打在了一起。

一人出拳,一人出脚,可是却也没人用尽全力,都保留了一定的余地。

众人愣了下,张了张嘴巴,目瞪口呆,而南越皇的脸上则多了一丝薄怒。

而几招之后,那团灵光忽然在半空中散开了,夜云深与苏墨弦各自后退,顺势拉开距离,同时抬头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随后就看到了由那团灵光幻化出来的,几个明晃晃的大字:

——云深,你这次真要做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