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死吧。”
楚林杰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看似欣喜的笑容中透着苦涩与凄凉,粘稠的鲜血沾满唇间,如一朵绽开的彼岸花。
他推着女子的身子往前而去,脚下一蹬,一个借力,两人的身子一起栽向那滚滚的岩浆,如断了线的风筝。
“楚林杰!”大喊一声,风清越一直看着,心底的沉闷让人快喘不过气。
他从来没想到,楚林杰会如此。
任由自己坠入滚滚的熔岩中,还没彻底掉下去,他们的身上都开始着起了火,缓缓的,楚林杰闭上了眼睛。
他脑中浮现了他与风清越的过去。
十几岁时生的一场怪病,让他再一次见到风清越,那时候他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比他大一岁的翩翩少年郎。
只是这个少年性子冷得很,从不与外人过多接触,只有对他妹妹才好点。
他只能一次次暗自偷窥,躲藏在他必经的路,时不时地爬墙上树,只为远远地能看他一眼,那样就都满足了。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这几个字他念在口中,也曾落笔于纸上。
他一直觉得,这个少年说得应该就是风清越,他举手投足都牵动着他,令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在他身上停留。
尚书府的高墙深院阻挡不了他,他曾看到他对他妹妹笑时候的模样,如三月阳春,仿佛可以融化了冰山,那时他才明白,原来冷冰冰的少年也有笑容。
南越国内世人皆知,风清越是陆尚书的亲外甥,曾陆家大小姐的儿子,澜倾郡主的哥哥,听说他从小师从得道仙人,习得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
世人对他皆称一声“越公子”。
他天赋过人,少年出名被奉称为神医,背地里有很多人嫉妒他。
那时候,楚林杰会带着人,凡是说了他坏话的,他都会偷偷把那些人教训一顿,他可是太傅儿子,谁敢惹他!
可少年的心性终是简单了些,那些人明面上不敢,却不代表背地里不敢。
他记得他有一次都快被打死了,那时候还是这个少年路过时救了他。
把那些人都赶跑了,看着他满身伤痕,少年皱了皱眉,“跟我去上药。”
他声线清冷,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走了,原本还窘迫的他瞬间欣喜。
从此以后,他有了靠近他的理由,昨天是报答他治好了自己的病,明天可能就是把自己打伤了再去找他医治。
别看这个少年性子冷,但是他是有足够耐心的,否则早把他赶出去了。
就这样,他偷偷喜欢了他好几年,一直把对他的喜欢藏在最深的心底,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可纸包不住火,终有一天,却藏不住地被人发现……
刚开始知道他喜欢男风的人并不多,可是那些人都在背地里嘲讽他。
有时候他会恼怒,会跟他们争辩,守着自己的自尊,可是当看到那个在附近出现的少年时,他就立马闭嘴了。
他曾问过风清越,问他有没有可能喜欢上一个男人,那时他是忐忑的。
那天下午,天空下起了淅淅淋淋的雨,雨水从房瓦上滑下,一遍遍滴落在石阶上,声音清脆而又动听,混合在风声中,混合着少年清冷的声线。
他记得他当时回答:“我风清越永远不可能喜欢上一个男人。”
他当时的神情很冷漠,这一声回答让他心底染上了苦涩,但是他依旧要笑着面对这个少年,附和着:“对。”
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少年或许早就发现他对他的心思了,只是给他留了面子,没有直接挑明而已。
可是风清越,我喜欢你啊!
如果可以,下辈子我想成为一个女子,像你妹妹那样,再遇见你,那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了。
我喜欢你,所以明知接下来面对的是死亡,是飞灰湮灭,也义无反顾。
——
石门之处再也看不见人影,他们掉下去应该已经湮灭到灰都不剩了吧。
风清越此刻的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楚林杰对他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而这一次他终归是欠他的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再朝着地上看了过去,脸色不禁一变:“阿颜!”
小小的人卷缩在一起成了一团,风清越看到风清颜的脸上异常苍白。
怎么办,他现在灵力被锁住了,手脚又被铁链绑着,这一切明显就是有人刻意为之,他一时半会绝对没办法。
就在他焦虑地想着办法时,风清颜的身旁忽然出现了一个人,风清越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那是一个黑衣男子。
看到风清颜这模样,临渊的脸上明显有了怒气,他气得一挥手,敞开的石门就被彻底关上了,滚滚熔岩被阻隔,整个大殿内又恢复了最初的黑暗。
黑夜中,风清越看到,那个男人蹲下身,将自己的妹妹伸手抱了起来。
“你是谁?快松手,你要对我妹妹做什么!”他冲着那个男人大喊,但却并没有制止住那个男人的动作。
小小的人卷缩在他怀里,临渊双手抱着她,缓缓站起了身子。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风清越,冷声开口:“好好待在这,会放你们离开的,她也不会死。”
说完,还不待风清越答话,他就身形一闪,抱在怀中的人消失在了原地。
“你要把我妹妹带去哪儿!”风清越大喊,但他的话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真怪自己没用,本来进幽陵是为妹妹找药材,却没想到药材没找到,还连累其他人……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一阵烦躁。
郭武始终昏迷不醒着,而他如今也没法去管他,只能去想应对的法子。
——
“夜阑宫”三个大字被黑色牌匾高高挂于宫门之上,房檐遮住倾泻而下的一角月光,步入宫殿的黑金路被照亮。
夜阑宫内又是数量众多的宫殿群,一道人影出现在其中一座宫殿前,殿门之上的牌匾上是“待归殿”三个字。
黑色的长靴子踩在墨玉铺彻的地板上,临渊伸手推开面前的殿门,快步走了进去,空旷的宫殿安静而又清冷。
他把怀中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云榻上,一挥手,宫殿的灯盏尽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