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卡芙妮·诺亚

十二月十三日,罗斯堡的天空之中灰蒙蒙的。

车队缓缓抵达了正门。

尽管算不上声势浩大、马车的装饰也并不豪华。但城门处的卫兵却不敢有丝毫阻拦。

只因那纯黑色的车厢外,金色的雄狮头颅复调。

那是诺亚王室的象征!

在最前面的马车中,端坐着一位面容严肃而沉着的中年男人。

他有着黑色的卷发,暗红色的眼睛。戴着一幅窄边的黑色方框眼镜。

男人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

“快下雪了,卡芙妮。”

他低声关切的问道:“你冷吗?”

而和他在同一处车厢内的女孩卡芙妮则没有任何回应。

卡芙妮并不理会父亲的言语,只是专注的画着画。

她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黑色的卷发一直散落在腰间。头上戴着画家一般的贝雷帽。

她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收腰蕾丝长裙。赤足从靴子中抽出缩在身下,安稳的蹲坐在长而柔软的长条座椅上,将画板放在膝盖上,专心的涂抹着些什么。

“卡芙妮?”

中年男人没有得到回应。

他伸手抓住卡芙妮的画板、把它抽走。

男人耐心的再度发问:“你冷吗,要不要加衣服?”

“”

卡芙妮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

与男人不同,她虽然也有红色的瞳孔,但那双眼更接近琉璃的色泽。

那种离奇的透明度,甚至会令人怀疑她是否有正常的视觉。

而对她的沉默,男人也显得很苦恼,如同每个询问孩子或是情侣“今晚吃什么”后,得到了“随便”这个答案一样: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冷还是不用加衣服?”

说着,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卡芙妮的画。

随后他怔了一下。

卡芙妮画中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人面鸟。

它的姿势怪异而扭曲,翅膀像是折断了一样,每一片羽毛上都有一颗眼睛。它张开双足在火上奔行,羽毛却没有丝毫被烧焦的痕迹。

看到这怪异而恐怖画作的瞬间,男人眼中闪过一道被掩饰的很好的畏惧与厌恶。

但他很快温声问道:“这是什么,卡芙妮?”

“是神。”

她轻声说道:“祂将我唤起。”

她的声音极轻极软,如同梦呓一般的低声喃喃道。

但听到这说法,男人顿时一惊。

“可不敢这么说!”

他如触电般丢开画,支起身子急急斥道。

可他也不敢对卡芙妮多教训什么。

光是与那极清澈的赤红色瞳孔对视,就让他感觉到一阵畏惧。强烈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背后升起,男人感觉自己身上的皮肤片片剥离、却又没有丝毫痛楚。

他极力压抑心中几乎沸腾的恐惧,勉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推了推眼镜轻声说道:“卡芙妮,我们已经到了。

“这里离冻水港不远。你不是想看阿莫斯莫里森的画吗?明天我就带你去莫里森画廊的遗址”

“不用了。”

卡芙妮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说着,默默捡起被丢到一旁的画框,缩回了座位上。

她用力的用黑色的颜料在画面涂抹着,几乎把大半张画涂黑。

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和在画画的卡芙妮多搭话,但看着这奇怪的行径,男人还是忍不住询问道:“你是画错了什么吗?”

“是,画错了。”

卡芙妮发出轻而软糯的声音,难得多说了两句话:“祂应有四张脸,四支翅膀。我看的不够远

“祂前面是人的脸,右面是狮子的脸,左面是牛的脸,后面是鹰的脸”

她说到这里,抬起头来认真的看了一眼男人:“四可以在仪式上代表时间,爸爸。”

“我对这些不懂。我不是超凡者,也听不懂什么意思。”

男人苦笑着说道:“你不用跟我解释你画你的就行。”

“嗯。”

卡芙妮也仿佛失去了继续解释的兴趣。

她轻嗯了一声,再度垂下头去。

男人却只是有些面色苍白的靠在后座上。

又看见了。

每次与卡芙妮对视的时候,男人似乎都能从她的裙下看到无数漆黑的、阴影般的触手。

他也有些搞不清,这是否是某种错觉

因为那也有可能是卡芙妮的黑色蕾丝裙摆,在不断轻轻摇晃着的马车上给他的错觉。

谁知道呢。

男人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得休息一下了。

“醒醒,醒醒!”

另外一边,安南听到了萨尔瓦托雷的呼唤声。

在他的意识清醒过来的瞬间,安南眼前浮现了大量的文字:

你完成了一项仪式,你的意志属性1

你目视至圣之物,侵蚀度已归零

你得到了新的标记“高阶影响:天车之轮的残留”

如不及时去除,将会在七日后跌入具有关键词“光辉”的随机噩梦中难度:歪曲中。

“唐璜?你醒了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安南的眼皮抖动,萨尔瓦托雷的声音有些惊喜:“唐璜?”

“嗯。”

安南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裹在两层被子里。

不知为何,他感觉到自己的被子里被塞了许多温热的玻璃瓶。

这是,暖水袋?

古怪的想法在安南脑中闪过。

萨尔瓦托雷松了口气,支起身子吨吨吨喝了几大口水,抱怨道:“我原本想给你留点私人空间,没想到你居然在镜子前睡过去了?你是拿镜子去看了什么吗?怎么还能昏倒的?

“你知道那地方多冷吗?这防寒服本身你穿着就不合身,躺在地上根本防不了寒。最要命的是你这一脸安详趴在地上,我进去看到你的时候吓了我一大跳”

“学长,”安南突然问道,“我昏了大概多久?”

“一个多小时别打岔!我真是万万没想到,我调配出来的万灵药居然用在了这种地方”

萨尔瓦托雷越说越感觉一阵胃疼:“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怎么还能昏过去的?这镜子还能伤人的?给,喝点热水你现在怎么样?”

“不,不是镜子的问题。我是因为别的原因昏过去的。”

安南摇摇头,接过热水杯,喝了一小口。

他这话也不算是假话。

他昏过去的确不是因为镜子的问题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是天车之书的问题。

而且

“如果说,我现在怎么样”

安南的表情有些古怪:“我的感觉就是,我现在状态特别好。我想应该是万灵药的作用。”

他感觉到自己脑袋格外清晰、身体有力,非常舒适。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未感觉到如此舒适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一个人在雨中行走多时之后,终于洗完澡换上了温暖干爽的衣服一样。

但就连安南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万灵药的作用

还是在镜子中看到的,另一个“安南”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