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妖的血登时将附近的海水染红了一片,那场面看着极为触目。
江浅抓着兔妖和那小东西绕着船飞了一圈,确认附近没有别的妖气,这才落回船上。
兔妖刚一落下便化成了人形,冲上去扑到了狼妖怀里。狼妖抱着兔妖,用额头与对方相抵,一边不住亲吻兔妖,一边哽咽,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这狼妖平日里看着挺英武的,这会儿抱着兔妖哭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无助,像个大孩子似的。倒是素来胆小的兔妖,一边帮狼妖擦眼泪,还不忘轻声安慰他。
江浅从两妖身上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郁辞舟。
便见郁辞舟面色苍白地倚在船上,看起来很不好。
他原本便因为晕船的缘故有些虚弱,又经历了这一番变故,整个妖看起了越发脆弱。江浅拧了拧眉,发觉郁辞舟的视线一直低垂着,像是故意避开海面似的。
江浅不禁暗道,郁辞舟似乎不止是晕船,他好像有些怕水。
但江浅见过郁辞舟下水,只不过那不是在海里……所以郁辞舟是怕海?
“你没事吧?”江浅开口问道。
郁辞舟朝他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意,开口道:“江护法,你方才好厉害。”
江浅第一次被郁辞舟这么当面奉承,有些不大习惯,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表情,没让自己表现得太失态。他手里还抱着狼妖家那小东西呢,这会儿假装若无其事伸手摸了摸小家伙,对郁辞舟的赞美没做回应。
“恩妖。”狼妖这会儿抱着兔妖亲够了,过来又要朝江浅磕头。
江浅轻咳了一声,将手里的小崽子还给他,开口道:“下次缝个带扣子的衣袋吧。”
狼妖连连点头,将小崽子拿到唇边亲了亲,看那架势又要哭了,兔妖赶忙上前安慰。
就在这时船身再次一震,小八哥扑楞着翅膀飞过来,开口道:“船都要沉了,咱们得想想办法,不然可就真要喂鱼了!”
方才那鱼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船劈成了一大一小两半。所幸郁辞舟他们和所有的船工都在较大的那一半船身上,这一半船身尚未沉入海中,算是保了他们一命,而较小的那一半船身,仅仅这片刻工夫,已经快没入海面了。
“船上有备用的小船吗?”郁辞舟一手扶住江浅手臂,朝不远处一个急得团团转的船工问道。
“本来是有的啊,但是方才跟着船身一起断了。”船工带着哭腔道。
郁辞舟拧了拧眉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海面,似乎在思考什么。
江浅示意小八哥照看着郁辞舟,驭起妖力设了个结界。
他不能确定会不会出现另一只鱼妖,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必须先用妖力将船只周围保护起来,否则他们还没被淹死呢,说不定先让鱼妖吃了。
“陆骋。”郁辞舟朝狼妖道:“让他们用木板先搭一个临时的筏子。”
狼妖会意,当即指挥着船工开始弄木筏。
这些船工都是经常下海的人,也算是见过风浪的,可见到妖怪还是头一遭,所有都有些吓蒙了。好在他们害怕归害怕,但还有求生的欲望,被陆骋这么一招呼,当即醒悟了过来,开始忙着弄木筏。
“或许澹州岛离得不远了,我和小八哥可以带着你们飞过去。”江浅开口道。
郁辞舟摇了摇头道:“人太多了,总不能将船工扔在这里不管。”
虽然江浅可以往返几次,可一旦他带走了郁辞舟,船工们的心态一定会崩溃,未必能等到他再回来。更重要的是,海上的情况不明,他们不知道距离岸边还有多远,也不确定后头还有没有结界,所以让江浅带着他们一起走,太冒险。
“你先走吧,朝澹州岛的方向飞,让他们派船来接我们。”郁辞舟开口道。
江浅拧眉看着郁辞舟片刻,知道眼下这情形,郁辞舟说的是最稳妥的法子。
他和小八哥是禽族,郁辞舟和狼妖是兽族,他们在陆地上几乎没什么天敌,可一旦到了海里,却处处都要小心,一个不慎就可能折在一个小小的水族手里。他和小八哥或许还能自保,郁辞舟和狼妖一家当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随着时间的推移,船沉没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过不了多久就要彻底没入海里了。
“别耽搁了,这里有你设的结界,暂时是安全的。”郁辞舟道。
郁辞舟面色虽有些苍白,但目光却很坚定,语气更是带着几分惯有的强势。
江浅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这种时候没必要做无谓的坚持。
“恩妖,能不能劳烦将他们一并带走?”狼妖趁着船工忙活的时候,扎了个临时的布袋,打算将兔妖和小崽子都装进去。
江浅带走郁辞舟和狼妖他们不容易,但带着小小的兔妖和小崽子却不需要费什么工夫。
“可以。”江浅开口道。
狼妖伸手摸了摸兔妖的脸,示意他化成兔子,兔妖红着眼睛看着他半晌,似乎不大愿意。但兔妖心里知道,自己留下来非但帮不了忙,只会给狼妖添麻烦,于是抬手抹了抹眼睛,变成了兔子。
狼妖没多看他,将兔子装进那布袋里,递给了江浅。
江浅低头看了一眼,狼妖还贴心地在布袋上开了小孔,方便里头的兔妖和小东西朝外看。
“你留下来陪着他们。”江浅接过那布袋,朝小八哥道。
小八哥虽然妖力低微胆子也小,可好歹是个禽族,会飞。
小八哥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知道自己跟着江浅也帮不上忙。
“走了。”江浅化出翅膀腾空而起,顷刻间便冲向了海平面。
郁辞舟看着江浅的背影,好半晌都没有收回视线。
江浅带着装着兔妖和小崽子的布包朝着澹州岛的方向飞了大半日的工夫,才远远看到了澹州岛的影子。这一路上他不仅要一边飞一边辨别方向,还要不住耗费妖力破解遇上的结界,当真是筋疲力尽。
他不禁暗自庆幸,幸亏没有贸然带着郁辞舟他们一起过来,不然届时若是撑不住,中途连个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江浅朝着远处的小岛又飞了一段距离,远远便看到有一艘船正在朝他驶来,看方向似乎是从岛上驶出的。
江浅心头一震,朝着那艘船飞去。
待他快挨近那艘船的时候,便见船头立着几个身穿浅蓝色衣袍的少年。
江浅先是绕着船身飞了一圈,算是自报家门,也算是试探船上之人的态度。待江浅确定船上的人对他没有敌意,便收拢翅膀缓缓落在船头。
“尊客可是广陵大泽的江护法?”一个少年朝江浅拱手道。
少年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上倒是没有强烈妖气,却隐隐带着一股清正的灵气,看着似妖非妖,似人又非人,令江浅不由想到了那位赭恒散人。
“你们认识本座?”江浅化成人形,略带意外地道,
那少年道:“禽族数百年来只有一只白孔雀,况且尊客妖力强大,并非寻常禽族,是以才有此一问。”
江浅闻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自己的身份,而后将事情简单朝那少年说了一番。
少年闻言并不意外,开口道:“我等察觉海上的结界有异样,这才赶来查看,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尊客。”
“本座的朋友还困在海里……”江浅开口道。
“尊客放心,我等这便前去接应。”少年不等江浅说完,便开口道。
江浅闻言稍稍放下心来,这地界毕竟是澹州岛,既然这少年应承下来,江浅便知道不必再担心郁辞舟他们的安危了。算着时辰,江浅那结界应该还能撑许久,郁辞舟哪怕状况不好,却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狼妖协助,自保一时还是不成问题的。
少年见江浅面色疲惫,便知道他这一路上定然耗费了不少妖力,毕竟这澹州岛的结界都是赭恒散人亲自设下的,寻常的小妖很难突破,即便是高阶大妖,想要一一破开也得费些工夫。
念及此,少年没让江浅再跟着他们奔波,而是派了两个随行的少年,直接将江浅他们带回了澹州岛,自己则带人去接应郁辞舟他们。
有了少年引路,江浅后头的路程都很顺利,没再耗费妖力去理会结界。
待到了澹州岛上,江浅才意识到这传说中的赭恒散人果然名不虚传。
他虽尚未见到对方的面,但仅凭这一路上他破解的那些结界,以及岛上充沛的灵气,便能判断出这澹州岛的主人定然不是寻常之辈。
“这片海域的结界,师父每年都会去修补一次,这次因着师父闭关错过了日子,这才没顾上检查,没想到竟让那鱼妖扰了尊客的清净。”引着江浅的那小少年一边带着江浅进了岛,一边开口解释道。
江浅闻言一怔,开口问道:“你说……赭恒散人在闭关?”
“是啊。”那少年道:“不过尊客不必担心,师父应该很快就能出关了,尊客在岛上小住几日,便能见到师父了。”
江浅闻言也没再继续追问,不过眼下郁辞舟他们还没平安回来,他倒也不急着担心此事。
左右他体内那妖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耽搁些时日也无妨。
少年帮江浅和兔妖父子在岛上安排了住处,又嘱咐了有事尽可开口不必客气。
他们对待江浅那态度带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既不显得疏离,又没有过分的逾矩。
兔妖一直心神不宁,看得出很担心狼妖他们的安危。
江浅怕他胡思乱想,便出言安慰道:“你且放宽心,他们有我的结界护着,不会有事的。”
兔妖点了点头,面色还有些苍白,江浅知道兔族素来胆小,暗道经历这么一番变故,兔妖估计被吓得不轻。但他在江浅面前一直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情绪,反倒将自己的不安都尽量掩藏起来了。
江浅不大会安慰人,却又不忍心放着兔妖父子不管。
说起来,那小崽子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生的呢,江浅对那小崽子,多少有些感情在。
“你和陆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江浅开口,想转移一下兔妖的注意力。
兔妖闻言眼睛一亮,注意力果真被转移了不少,他开口道:“那会儿我刚学会化形不久,被陆骋捡到了。他大概嫌我个头小不够塞牙缝的,就没吃我。”
彼时兔妖刚学会化成人形,被狼妖撞见的时候,窝在林子里连衣服都没穿。
狼妖初时只觉得有趣,又见兔子胆小得很,便总忍不住逗弄。
后来逗着逗着,就逗出了感情。
“我妖力低微,靠着自己很难活下去,若是没有陆骋保护,早就死了。”兔妖手里抱着小崽子,面颊染上了些许红意,又道:“一开始我只是想求他庇护,后来……觉得他真的很好……”
江浅看着兔妖,骤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情形。那个时候兔妖险些被那只杂毛雕抓走,若不是被他恰巧遇见,兔妖和他当时肚子里那小崽子,恐怕都要凶多吉少了。
妖族素来如此,哪怕是禽族,像小八哥那样弱小的妖,也只能依靠大妖的庇护。
好在禽族有凤凰妖尊护着,又有广陵大泽这么一块地方。
但据江浅所知,兽族并不像禽族一样,有一方可以保护弱小族类的地方。
猛兽大都嗜杀,不去残害同族已经是网开一面,不可能去费心保护。
所以相对而言,京城反倒成了许多弱小兽族的栖身之所。
因着人皇和妖族的约定,人族的地方不仅可以庇护人族,也可以顺便庇护一部分妖族。
“恩妖,方才来的路上,我见你似乎一直不大舒服,是因为你体内那股妖力的缘故吗?”兔妖开口问道。
江浅点了点头道:“这次不惜大费周折来找赭恒散人帮忙,就是希望能将我体内的妖力取出来。”
兔妖盯着江浅看了一会儿,有些担心地问道:“那他如今在闭关,恩妖你没事吧?”
“无妨,这几日还是能等的。”江浅道:“这股妖力在我体内待了得有不少时日了,我都习惯了。”
兔妖点了点头,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半晌后,他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恩妖体内这妖力,是如何出现的?”
江浅本不愿同旁人提起此事,但面对兔妖时,他心中却很难生出戒备之心。
或许是兔妖太过弱小,总显得可怜楚楚,就连说话时的声音都不太大,实在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惜。
所以江浅几乎没犹豫,便将那妖力是怎么被自己封着体内,又是如何失踪取不出来,朝他说了。
“妖使大人也没办法吗?”兔妖问道。
“没办法,就连凤凰妖尊都没办法。”江浅叹了口气道。
兔妖偷偷抬眼看了江浅一会儿,小心翼翼问道:“恩妖是否介意,让我试试?”
“你?”江浅一怔,意识到自己的质疑太过明显,生怕伤了兔妖的自尊,忙道:“你可以试试。”
他面上虽这么说,心中想的却是,就连凤凰妖尊和郁辞舟都没办法的事,兔妖怎么可能有法子?但他左右闲着无事,不想拂了兔妖这好意,便鼓励似的伸出手递给兔妖,那意思让他尽管试试。
兔妖有些局促地伸出手,慢慢按在了江浅掌心。
江浅看着自己掌心里的那只手,心想兔妖这手可真小,整个妖也小小的感觉,他朝兔妖说话都不忍心太大声,生怕吓着兔妖。也就是狼妖那混蛋,竟舍得将他一次次弄哭。
兔妖悄悄释出了些许妖力,那妖力在江浅体内一触即收。
江浅好奇地看着兔妖,开口道:“没事,你没法子也在情理之中,若是那么简单就能搞定,我也不必这么大费周折来澹州岛了。”
“那个……”兔妖抬眼看向江浅,面色带着几分纠结。
江浅见状问道:“你想说什么便说,不必顾忌什么。”
兔妖想了想,开口问道:“恩妖你与妖使大人……你待他是何种心意?”
“我与他……”江浅想了想,开口道:“从前是有些过节的,后来我刺了他一刀,勉强算是揭过了吧。如今他为我纾解魅毒,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牵连。”
兔妖问道:“恩妖不喜欢他吗?”
“自然不喜欢。”江浅开口道:“本座不喜欢他这样的。”
兔妖闻言叹了口气,看起了有些担忧。
江浅被他这副神情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开口道:“你有话且直说便是,不必顾忌什么。”
江浅虽然初时因为这妖气的事情怪过郁辞舟,可他骨子里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妖,冷静下来之后,他也知道此事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所以说到底,江浅并没打算为此继续责怪郁辞舟。
“那我就直说了。”兔妖深吸了口气,朝江浅开口道:“恩妖体内这妖气,并不是妖使大人的。”
江浅一怔,问道:“怎么可能不是他的,我并未沾染过别的妖的妖气。”
兔妖忙道:“也算是妖使大人的吧,是……是你们俩的。”
江浅闻言有些茫然,失笑道:“这倒也不假,在我体内待久了,他也有些认不得主了,否则郁辞舟不应该弄不出来。”
“这妖气……”兔妖拧眉看着江浅,小心翼翼地道:“是你与妖使大人的……”
江浅听他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都听不到了,便凑近了几分。
片刻后,便闻兔妖嘴里小声吐出了两个字:“崽子。”
“啊?”江浅半晌没回过神来,只怔怔看着兔妖。
兔妖瞥见他的神情,心中很是紧张。
他从狼妖那里听说过,江浅和郁辞舟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方才又听江浅亲口说了,并不喜欢郁辞舟,所以他料定这结果对江浅来说,不会是个好消息。
但眼下他若是不提醒,只怕拖得越久,事情越麻烦。
“什么……崽子?”江浅开口问道。
“恩妖你……有孕了。”兔妖开口道。
江浅:……
江浅:???
江浅:!!!
“别开玩笑。”江浅眸色一冷,开口道。
兔妖鼓起勇气执起江浅的手,开口道:“恩妖,你试试我体内的妖气。”
江浅一怔,下意识驭起妖气在兔妖体内一试,果然触到了一抹不属于兔妖的妖气。那妖气与江浅体内那妖气的状况很像,能明显地感觉到不属于兔妖,但是又很牢固,就像是从兔妖身体里生出来的一般。
“是不是很像?”兔妖问道:“我这便是有了孕。”
江浅骤然放开兔妖的手,往后躲了几步,开口道:“不可能,你刚生过一只,怎么会这么快又有孕了?你这肯定又是……假孕!”
兔妖解释道:“妖族不像人族,人族生产之后身子会受损,所以不能那么快再次有孕。可妖族身子恢复快……”他说着摸了摸手里那小东西,又道:“我是看他孤单没有玩伴,这才和陆骋商量着说再生一个,好让他们作伴。”
一般来说,兔族一胎都会生好几只,但兔妖不知为何只生了一只。
所以他才会动了这个念头,想再生一个,与第一个小崽子作伴。
毕竟大部分兽族一胎都会生两三只以上,群养是他们的习性。
“所以……你不是假孕?”江浅问道。
“不是假的。”兔妖道。
江浅拧眉看着他,半晌后又摇了摇头,有些无力地开口道:“那也不可能……本座与你怎会一样?这妖气,就连凤凰妖尊都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你又不是大夫……”
“凤凰妖尊不曾为人父过,妖使大人也没有这样的经历,认不得并不奇怪。”兔妖道:“恩妖若是不信,去找有过孕的妖一问便知是不是真的了。”
江浅:……
妖族不像人族那样,生了病还可以找大夫号脉,届时脉象如何一试便知。妖族大部分时候,都是靠感知妖力来判断许多事情,当时江浅恰好将郁辞舟的妖力封存在了体内,所以体内骤然多了一股妖力,下意识便认定了那是郁辞舟的妖力作祟。
哪怕是凤凰妖尊和郁辞舟,虽都觉得那妖气很蹊跷,却也不会往别处想。
况且江浅还是个男子,任谁也不会想到有孕一事上……
“他是兽族,我是禽族,这绝对不可能!”江浅又道:“况且我是只雄鸟!”
兔妖看着他,那表情很是复杂,几乎有些不忍心反驳江浅了。
兔和狼都能生,兽族和禽族又有什么不可能?兔妖不也是雄的吗?
江浅目光落在兔妖怀里那小东西身上,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面色顿时有些苍白。
江浅:……
不可能!
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