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当即让小八哥带路,着急忙慌地想去湖边看看。
但他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朝郁辞舟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郁辞舟此来是客,族中出了变故本不该让他掺和进来,但郁辞舟此行本就是为了魅魔一事而来,且兽族早前已经与魅魔打过交道,对付魅魔肯定比他们有经验。
念及此,白鹤便想拉下老脸朝郁辞舟开口。
但郁辞舟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等他开口便道:“若右护法不介意,在下想一道去看看。”
白鹤求之不得,当即让小八哥带路。
他们到了湖边的时候,魅魔早已不见踪影,只余下了被魔气浸染了大半的湖水。
不久前还清澈见底的湖水,此刻黑气缭绕,看上去便让人觉得不安。
“魅魔与人动手了?”郁辞舟目光落在地上散落的几支黑羽上,开口问道。
“那是黑雕掉的毛。”小八哥忙道:“不过魅魔确实动手了……”
郁辞舟看向湖面,开口道:“让广陵大泽的妖族都离这湖远点,若是不慎沾上魔气,很麻烦。”
小八哥尚不知郁辞舟的身份,但隐约能感觉到他妖力似乎很强大,于是开口问道:“如何麻烦?”
郁辞舟挑了挑眉,而后看向了白鹤。
白鹤自然也是知道魅魔的,许多年前甚至交过手。
于是他开口道:“魅魔性本淫/乱,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一旦被那魔气若是染上,便会中魅毒。”
“中了魅毒会如何?”小八哥又问道。
“咳咳。”白鹤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需要与人欢/好,且要一连数日,才能稍解了那魅毒。若是体内魅毒得不到慰藉,用不了多久就会爆体而亡。”
他此言一出,在场的众妖均是一脸震惊。
尤其小八哥,张了好几次嘴,却没说出话来。
郁辞舟见状看向他,问道:“有人掉进过这湖里?”
“嗯……”小八哥一脸无措地道。
“谁?”白鹤忙问道。
小八哥开口道:“是……江护法。”
白鹤闻言面色大变,郁辞舟目光中则闪过了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
“江护法是为了救我们才……”小八哥一脸担心地开口道。
不久前,那夜明珠刚被他准备捡起来的时候,便突然爆开了。
小八哥吓得摔出去老远,众妖也都战战兢兢,一时对夜明珠里爆出来的黑气都颇为惊惧。
广陵大泽这些年来一直安然无恙,全靠几只高阶大妖以及他们构筑出来的结界守着。
禽族的大部分小妖,其实妖力都非常低微,遇到稍稍厉害一点的对手,便只能任人宰割。
这黑气看着就很难缠,所以众妖当时都吓得面如土色。
然而黑气大概是感觉到了小妖们的惧怕,裹着劲风便朝小妖们身上袭去。
小妖们被吓得屁滚尿流,压根连驭起妖力抵抗的心思都没有了,只炸着毛尖声哀嚎,竟是像在等死一般。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今日有这闲工夫来偷看江浅的,本就都是妖力低微的小妖,真要动手也没有反抗之力。
况且妖族较量首先看重的就是妖阶,低阶的小妖面对高阶大妖的威压,根本使不出妖力。这魅魔虽不算妖族,那威压却不比高阶大妖怪差。
眼看小妖们就要遭殃,江浅当即聚起妖力上前,将那黑气击出了老远。
“那黑气乃魅魔所化,并不好对付,且魔物向来狡诈,诡计多端……”白鹤听着小八哥的转述,忍不住开口道。
“是。”小八哥开口道:“江护法原本是占了上风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跌入了湖中。”
那魅魔虽在江浅手上遭受了重创,仓惶逃走了,可江浅却也不慎染了魅毒。
广陵大泽中的高阶大妖都有自己所居的殿宇。
江浅所居之处名唤清风阁。
清风阁内有一汪露天的清池,里头养着许多水生的灵草,那些灵草都有奇效,若是受了伤或损耗了妖力,在那池中泡上一泡便可借助灵草的奇效很快恢复如初。
可这一次,江浅泡在那池水之中,身上的异样却丝毫没有消减。
他隐约知道自己应该是中了那魔物的毒,只是那魔物他并未见过,不知那魔气沾染上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此刻他泡在冰凉的清池中,只觉体内涌动着一股莫名的燥/热之气,那燥/热在体内横冲直撞,激得他心中烦躁不安,就连意识都有些不大清楚了。
江浅虽然是个高阶大妖,但他这些年来一直很挑剔,所以即便度过了无数个求/偶期,也从未找到过合心意的伴侣。
这就意味着,他从未经历过某些事情。
正因如此,他一时才没太搞清楚体内的异样意味着什么。
“谁?”江浅感觉到有妖气靠近,厉声出言询问。
八哥忙道:“是我,护法……您还好吧?”
“不大好。”江浅声音有些哑,只抬眼瞥了一眼秃毛小八哥,便拧眉闭上了眼睛。
小八哥稍稍凑近了些,便见江浅浸没在池中的身体,因为某些原因泛着一层薄粉,一张俊美的脸更是因为染上了某些情绪,而比平时更多了几分生动。
“护法……”小八哥轻声唤道。
“叫白鹤来一趟,这魔气有些麻烦,我可能得找他帮忙。”江浅沉声道。
小八哥闻言忙应声而去,他此来本就是来探查江浅情况的。
片刻后,小八哥将自己看到的江浅的情况朝白鹤说了一遍。
一旁的郁辞舟一直拧着眉头不说话,只听到小八哥形容江浅那副样子时,不经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他要我去帮忙?”白鹤一脸为难道:“不是我不帮他,这这这……这……”
江浅染了魅毒,若是想解毒便只有一个法子,白鹤如何帮他?
他一个老头子,总不好去和江浅欢/好吧?
江浅还是个蛋的时候,白鹤就当上了护法,江浅就像他的孙儿一样。
此事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那怎么办?”小八哥着急道。
“老朽这身子骨怕是不行啊!”白鹤为难地道。
小八哥闻言开口道:“要不……要不我去?”
“你?”白鹤瞥了他一眼,开口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妖力太低,受不住的。”
想要解开那魅毒并非容易的事情,解毒之人除了要配合中毒之人纾解之外,自身也会被魔气侵染。若是妖力强大的妖,尚可抵御一二,几天下来顶多就是妖力受损罢了,歇上几个月便能养回来。
可若是妖力低微的小妖,只怕用不了半日便会被那魅毒毒死。
所以帮江浅解毒之人,妖力只能在江浅之上,或与他不相上下。
整个广陵大泽,妖力比江浅高的便只有凤凰妖尊,哪怕与他妖力不相上下的,也只能找出白鹤一妖。
“白护法您太老了,咱们又不行,总不能等着妖尊出关吧?”小八哥问道。
白鹤叹了口气道:“妖尊出关要半个月后,等不了的……”
这可怎么办?
小八哥闻言急得都快哭了。
江浅今日出手,都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小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小八哥这么一想顿觉十分绝望,不住思忖这整个广陵大泽除了妖尊和白鹤护法,还能有谁有这个本事救江浅呢?
突然,小八哥的目光落在了郁辞舟身上。
郁辞舟自他进门便一直拧着眉头,这会儿似乎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这兽族妖力应该不低,小八哥暗道。
而且看此前郁辞舟的举动,似乎对魅魔也挺了解的。
“这位……尊客?”小八哥开口朝郁辞舟道。
白鹤见状忙阻止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小八哥问道:“为何?”
“呃……这。”白鹤苦笑道:“且不说尊客并非禽族之人,他与江护法……”
小八哥一脸不解,看向白鹤。
白鹤揪了揪胡子,提醒道:“记得玉琼殿内给妖尊陛下垫脚的脚垫吗?”
因为郁辞舟还没被江浅剥皮,脚垫如今还是个人,但白鹤一提醒小八哥便懂了。
小八哥看向郁辞舟,脱口而出道:“你是……江护法要剥皮的那个死对头?”
白鹤:……
郁辞舟:……
小八哥得知郁辞舟的身份,心里那希望登时破灭了。郁辞舟与江浅有深仇大恨,别说郁辞舟愿不愿意舍身相救了,他不趁人之危出手害江浅,就已经是大妖有大量了。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白鹤开口道。
郁辞舟和小八哥闻言都看向了他。
白鹤道:“那魅毒厉害,若是妖力不够强大的妖,几日下来自然是顶不住的,若是不顶几日呢?”
“什么意思?”小八哥问道。
“把广陵大泽妖力稍稍高一些的妖都找来,让他们轮换着为江护法解毒,顶不住了就换下一个。”白鹤开口道:“这样一来,这些妖虽会妖力受损,但是因为时间短,所以不至于染毒太深,可以保住一命,几日下来江护法得到了纾解,也不用爆体而亡了。”
郁辞舟:……
小八哥:……
“可是这样一来,江护法岂不是要和广陵大泽妖力稍稍高一些的妖都那个一遍?”小八哥一脸惊恐地道。
“救命要紧,顾不得那么多了。”白鹤说罢便喊了几个小妖,让他们去将广陵大泽妖力稍强一些的妖都召来。他听闻江浅喜欢雄的,还特意叮嘱了只找雄鸟来。
白鹤自觉找到了一个极好的法子,眉头当即舒展开了。
郁辞舟拧着眉头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片刻后,江浅的清风阁里。
白鹤将江浅的处境朝他说了一遍,又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江浅本就被魅毒折磨得够呛,听到他这荒唐的计划之后,顿时气血上涌,呛了一大口血出来。
“你别急啊,救命要紧,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了。”白鹤安慰道。
见江浅眼含怒意,他又循循善诱道:“你放心,我知道你挑剔,都给你找长得俊的,保准不叫你见了膈应。”
江浅双目通红,显然已经被体内的魅毒折磨得近乎失去理智了。
白鹤怕他誓死不从,又抹着眼泪朝他诉说了一番禽族的境况。
如今凤凰妖尊闭关,魔族虎视眈眈,若江浅再有个好歹,广陵大泽便只有白鹤一个高阶大妖,如何护住禽族的老老小小?
白鹤恨不得将禽族千年基业,都系于江浅这毒能不能解上了。
江浅虽在那方面比较挑剔,可如今性命要紧,他倒也不至于誓死不从。
念及此,他朝白鹤说出了最后一个要求:“解毒的时候,我要居上。”
“那是自然。”白鹤忙道:“都依你。”
片刻后白鹤从清风阁出来,朝候在外头准备替江浅解毒的妖交代了一声。
其中有几个妖是曾经在江浅面前碰过钉子的,如今得知有这么一个机会,都跃跃欲试。
那可是江浅啊,能与他春/风一度,就算是损耗些妖力也是值得的。
至于白鹤叮嘱的所谓江浅“居上”的问题,他们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江浅平日里跋扈也就罢了,如今染了魅毒,见到他们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扑上来,哪还顾得上什么约定不约定的。
至于事后,更不用担心江浅追究了。
他们好歹舍命相救,江护法难道会因为上下的问题要了他们的命不成?
就算真要算账,届时白鹤也会护着他们的。
念及此,众妖都跃跃欲试,各个都想争当第一个进去的妖。
片刻好后,白鹤帮众妖排好了号,让他们一个一个进。
等头一个受不住了出来,再放下一个进去。
“切记,莫要逞强,不要恋战。”白鹤耐心叮嘱道,生怕哪个色/迷/心/窍的妖不舍得出来,最后染毒而死。
一旁的郁辞舟冷眼看着这一幕,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过他垂在一侧的手,拇指和食指却一直不断摩挲着,暴露了他略有些焦躁的情绪。
第一个妖进了清风阁,外头众妖都屏息听着,想听听里头的动静。
“啊……”片刻后,清风阁内果然传出了一声尖锐地嚎叫。
“这么夸张吗?”外后排着号的妖纷纷惊讶道,其中有几个脸上已经红了。
然而他们话音刚落,便见一道黑影从清风阁内飞了出来。
黑影重重落在清风阁外的地上,正是方才进去的那妖,如今已经化成鸟型昏死了过去。
“这么快就……遭不住了?”白鹤茫然道。
先前还跃跃欲试的众妖,这会儿面色都开始难看起来。
这这这……
说好地春/风一度呢?
这么快就交代了,还丢了半条命。
“怕什么?我去!”有个妖呼扇了一下自己的翅膀,化成人形走进了清风阁。
片刻后,伴随着一声嚎叫,那妖也被扔了出来。
众妖这会儿有些回过味儿来了,这不是遭不住了,这是……
被江浅扔出来了啊!
众妖你看我我看你,顿时心下了然。
他们都以为江浅中了魅毒必然会任其摆布,所以肯定都自不量力想征服江浅,却没想到哪怕是中了魅毒,江浅的妖力也依旧很强。
这就难办了……
毕竟他们谁也不是江浅的对手。
“这……我突然有点不舒服”
一个妖突然开口道。
“哎呀,我也……”
“我也是……”
众妖纷纷开始打退堂鼓,白鹤一看急得胡子发颤。
“尔等怎么可如此,不是说好了吗?”白鹤问道。
“说好的不是这样啊……”一个妖开口道:“江护法中了魅毒,他被那魅毒影响根本就没有理智,若是让他居上……届时只怕要将我等折腾个半死。”
此妖话音一落,众妖纷纷附和,竟是都萌生了退意。
“除非白护法您想法子先将江护法弄晕。”一个妖开口道。
众妖又是纷纷附和,暗道若是江浅不醒妖事那便好办多了。
白鹤见诸妖都这般怯懦畏惧,当即有些心凉,冷声道:“江护法此番是为了我广陵大泽才会染毒,尔等竟如此推脱,我禽族当真就没有一个能站出来的妖了吗?”
众妖支支吾吾,显然都颇为犹豫。
就在此时,白鹤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
“我来吧。”男人开口道。
白鹤转头看去,见与他说话的竟是郁辞舟。
白鹤惊讶,开口道:“尊客不是与江护法……”
“性命攸关,你还有别的选择吗?”郁辞舟开口道。
白鹤心念急转,知道如今在这广陵大泽中,是找不到一个有用的妖了。自己如今唯一能指望的,竟然当真只剩下郁辞舟,只是郁辞舟与江浅有过节,此番只怕两妖想见,郁辞舟会有性命之危。
“他打不过我。”郁辞舟淡淡道。
白鹤:……
听这意思,这位是打算要违逆江浅的意愿了。
不过郁辞舟此举本就是仗义相助,白鹤也不好舔着老脸朝对方要求什么,只抬手幻化出了一只以鹤羽织成的面具,遮住了郁辞舟的大半张脸。
“此番老夫定会为尊客保密,绝不会让江护法知道今日之事是你所为。”白鹤开口道。
郁辞舟闻言淡淡一笑,开口道:“如此也好。”
白鹤闻言心中那担忧才算彻底放下。
清风阁内。
江浅仰躺在清池中,身上白衫早已扯/得半开,剩下的部分被池水浸透后变得薄而透明,沾在身上非但起不到任何遮挡作用,反倒给他添了几分动人。
听到动静之后,江浅懒懒抬眸,只淡淡扫了一眼来到池边的人影。
只可惜他此刻双目通红,眼中染着一层水雾,几乎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我不在下面……”江浅冷清的声音染了几分沙哑,能明显听出他的身体几乎已经被那魅毒控制了,可他还是固执地坚持着这个要求。
池边的男人淡淡一笑,开口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江浅闻言眸色一冷,然而不等他驭起妖力,清池中便骤然升起一层水雾。
水雾越聚越浓,几乎遮挡了他原本就模糊的视线。
与此同时,江浅只觉背后一热,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背后。
来自兽族高阶大妖的威压骤然而至,令江浅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
广陵大泽怎么会有兽族?
然而江浅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体内的魅毒被对方那妖力刺激之后,比方才更加猛烈,江浅的身体几乎控制不住便想往身后贴。
“求我帮你。”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浅双目通红,哑声道:“你最好别帮我,否则我若不死,解了毒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你。”
男人闻言忍不住又轻笑一声,气息落在江浅耳后,惹得江浅身体都有些颤抖。
“嘴很硬。”男人开口道。
江浅闻言心中一恼,只当对方要借机戏/弄他,当即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不想让自己太过难堪。
然而男人却并未继续逗/弄他,而是伸手在他下巴上一捏,侧头吻住了江浅。
两人唇/舌相/交之际,身上同时释放出妖力,那妖力交/缠溢出,几乎漫出了清风阁。
外头,白鹤怔怔看着清风阁上空那两股交缠的妖力,不由有些发怔。
不是说是不共戴天的死对头吗?
为何两人的妖力竟丝毫没有相斥,甚至还有些和谐?
“白护法?”小八哥落在白鹤箭头,看着清风阁上空交/缠的两股妖力,好奇询问道:“能看出位置吗?”
白鹤茫然,问道:“什么位置?”
小八哥伸出两只翅膀比划了一下,又抖了抖鸟尾。
白鹤:……
这些小妖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不过……白鹤抬头看了一眼那两股妖力,来自兽族的那股妖力明显占了上风。
哎,这回江护法只怕不仅想扒了某只妖兽的皮做脚垫了,还会顺带想抽了对方的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