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酒宴,终究不欢而散,不过这也在刘封预料之中,如果只是蛮族、羌人等交好的外族,倒可以把酒言欢,但鲜卑和匈奴本为仇敌,又各怀鬼胎,酒席之上同样也是刀
光剑影。散席之后,才从聚贤殿出来,便有荀方派来的人在外等候,今早暗卫回报,孙权在扬州和徐州重新调兵换防,任命五子孙奋为征北大都督,统御徐州、扬州兵力,驻军在
徐州下邳城。孙奋在历史上并不显名,也未听说过有什么带兵经验,先前诸葛恪智取徐州,孙权以孙宇为扬州刺史,镇守江北,这一次又以皇子为大都督,看来还是对属下将领不完全
信任,可谓是任人唯亲。
将自陆逊之后崭露头角的诸葛恪留在朝中,拜为太傅,看似官居高位,实则是夺去了兵权,和曹爽在历史上谏言拜司马懿为太傅如出一辙。东吴的后期因为孙权老迈昏聩,猜忌之心太重而元气大伤,人才凋零,后面几位皇帝更是被权臣控制,自相残杀,所以刘封并不急着先对付东吴,等消灭曹魏,东吴自伤
元气,便会不占而降。徐州原本是东吴大将贺齐,此人也是一员良将,在平定山越的战争中立有大功,又讨平叛乱无数,身经百战,所向披靡,深受孙权器重,在与魏国的多次争斗中也屡立战
功,实力不容小觑,这次换防,倒让刘封隐约觉得有了一丝莫名的机会。
思考着中原形势,似有所得,却又一时间还抓不住重点,这种感觉让他如同百爪挠心,十分难受,就好像想起来某个东西,却偏偏叫不出名字那种煎熬。
从聚贤殿来到荀方所在的官署,这一路上竟将他急得后背出了一层细汗,除了荀方之外,姜维也在府中,他二人也在商讨中原局势。
“殿下!”刚走进门槛,忽然左手站起一人行礼,倒让刘封吃了一惊。
“幼常?”错愕之后,刘封才注意到左手边还坐着一人,正是暗卫头领马谡。
这家伙穿着一袭青衫,就坐在进门口的位置,此时日正偏西,他的位置就在阴影之中,刘封才从外面进来,视力受了些影响,没有看太清躲在影子中的黑衣人。
马谡还和当年一样相貌英俊,眉宇间透着一股睿智之气,只是脸色看起来更加白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职业和服装的缘故,眼神竟有几分微不可查的阴鸷之色。
历史上的马谡和姜维一样,是诸葛亮的高足,但因为太过自信,又无实战经验,丢失街亭而成为历史笑谈。
刘封让他掌管暗卫,搜集情报,却更符合他的性情,干得风生水起,他已经越来越喜欢在暗中洞悉一切的那种感觉,仿佛一个高明的幕后操纵者一般,神秘而又强大。
“你这一身,也太低调了些吧?”刘封打量着马谡,摇头叹道,“我大汉江山的一半功劳,可都是幼常的,只可惜不为天下人所知。”
马谡老神在在,抱拳道:“吾能但当此任,实乃如鱼得水也!幸蒙殿下赏识擢用,若能振兴汉室,些许虚名,倒也无妨。”
“不不不,你可是马氏五常之一,怎能如此埋没?”刘封却摇摇头,笑道,“不日之后,暗卫即将改名,也要让天下人知道,我暗卫的实力。”
马谡皱眉道:“若昭告天下,以后搜集情报,行事岂不是大不方便?”刘封挑眉笑道:“幼常岂不闻欲盖弥彰?我料曹魏有黑风营,东吴有解烦营,我料暗卫之事他们也早已有所探查,将之昭然天下,却只是冰山一角,幼常在明,自有人在暗
,如此一来,岂不是相得益彰,更方便行事?”
马谡忽然眼睛一亮,欣然点头道:“还是殿下思虑周全,却不知暗卫改为何名?”姜维在一旁笑道:“此事也是前几日才在咸阳议定,暗卫今后就叫云羽卫,乃是取关将军名字为号,寓忠义之意,以后云羽卫不但要刺探敌情,还要监察朝中百官,探访
民情,责任重大呐!”
“啊?原来如此!”马谡听得悚然动容,没想到他不但要从后方走向前台,更关乎监视天下之重任,终于有了激动之色,喃喃道:“云羽卫,忠义,忠义”
“好了,此事暂且不谈,”刘封摆摆手,示意几人坐下来,言道,“江东之事,孙权又在频繁调兵,或有机可乘。”
姜维皱眉道:“贺齐乃是东吴老将,沉稳持重,孙权却将其调走,派来孙奋,此人我们都不了解,不知他能力如何。”刘封笑道:“不管他是否有能力,但终究是孙权之子,在孙权心中,值得信赖便足矣!先前在交州,孙权借吾之手除去吕岱,如今又调回贺齐,看来这些立下战功的老将,
都要被夺去兵权了。”
马谡慨然道:“孙权承父兄遗业,任才尚计,人谓其有勾践遗风,虎踞江东,号称贤主,熟料如今却昏庸无道,一世英名,尽败于此。”荀方言道:“废黜太子,此乃国之大忌,群臣以直谏受诛者,如吾粲、朱据等十数人,顾谭兄弟等皆被流徙,而陈正、陈象至加族诛,猜忌残暴至此,岂不叫人寒心,只怕
东吴如今也是人心离散,人莫敢言。”
荀方因荀彧晚年被曹操所害,对君主残害忠臣感触更深,东吴传来的每一道消息,都让他对孙权深感失望,深觉江东的强盛已经一去不返了。刘封撇嘴笑道:“孙权不惜拿陆伯言开刀,便是犯了诸多帝王的通病:猜疑心理太重,加之孙登早亡,余子年幼,更觉江山受到威胁,稍微违逆,便勃然大怒,暴戾嗜杀,
此乃灭国之兆啊!”虽然在这个时代十余年了,但刘封说话和荀方、马谡等人比起来,还是显得“土”了许多,没有那么多绉绉的言辞,更不会引经据典,基本都是大白话,缺少了一些底蕴,但更加直白,反而让人觉得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