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钟表齿轮逆转倒退的声音里,时间退回到中午。
魏轻语刚上完课送别冯悦,陈霖骥就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沉重的盒子。
他看着正准备要走的魏轻语,将盒子放到了收拾干净的桌面上,一边打开,一边道:“试一试合不合适。”
在陈霖骥话音落下的瞬间,窗外的阳光不偏不倚落进了刚刚打开的盒子。
一条叠的周正的白色裙子闪着银色的光进入了魏轻语的视线里。
她轻触着这柔软的布料,问道:“这是……”
“化妆师在楼下等着,叔叔待会带你参加一个宴会。”陈霖骥讲道。
魏轻语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听从的点了点头:“好。”
柔光铺在干净的房间里,缀着细碎钻石的布料在阳光下闪烁,像是无数星辰抖落。
陈霖骥不久前让他的秘书询问过魏轻语的数据,那精致的礼服穿在魏轻语身上无一处不服帖。
魏轻语还有三个月不到就要步入十八岁,成年Oga的成熟已然在她那雪白的肌肤下暗自舒展,就像是一颗还没有熟透的苹果,青涩与成熟共存,优雅中充满了少女的灵气。
“很不错。”陈霖骥对魏轻语的装束认可的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咱们出发吧。”
魏轻语闻言微微颔首,跟着陈霖骥上了车。
冬日的景色实在是令人觉得枯燥,魏轻语看着窗外尚未融化的积雪,轻声问道:“陈叔叔,咱们是打算开始第二阶段的计划了吗?”
陈霖骥点了下头:“待会宴会晋家也会来,好好表现。”
魏轻语一如既往的听从着点了点头,窗玻璃倒映者的她的脸庞却不被察觉的沉了几分。
她知道陈霖骥这是好意,在他看来晋南风不知道比季潇好多少倍。
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怕她这小半学期跟晋南风一个班,交流再多也勉强算半个能谈得来的朋友。
可是有些人早就习惯了孤独,想要的只有爱人。
冬日的夜来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早,西落西山,不到五点天边就只剩下了一条金线。
车子平稳的停在了酒店门口,陈霖骥带着魏轻语进入会场,宴会才刚刚开始。
晋长松见到陈霖骥来了,端着酒杯上前寒暄:“霖骥。”
陈霖骥也忙端起酒杯,回敬道:“长松兄。”
觥筹交错,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站在一旁的魏轻语只从他们的称呼就听得出这两人之间关系的深厚。
一杯酒过后,晋长松注意到了站在陈霖骥身旁的魏轻语,笑道:“轻语,好久不见,我怎么觉得比一年前见到时,出落得还要漂亮了。”
魏轻语浅浅一笑,“您过奖了。”
“霖骥,你不知道吧,我跟轻语在今年上半年的有场年后晚宴见过。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小姑娘未来可期。”
晋长松是见过魏轻语的谈吐的,字里行间都表示着对她的欣赏。
虽然这话是说给陈霖骥听的,但周围几个其他公司的老总却也听得清楚,纷纷不由得对魏轻语这个已经名存实亡的魏家大小姐又多了几分看重。
“爸爸。”
就在几人恭维交谈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晚来的晋南风从远处走了过来。
陈霖骥看着晋南风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南风也来了。”
“陈叔叔。”晋南风略微颔首,视线不免瞟了一眼陈霖骥身旁的魏轻语。
本也是没什么,却被陈霖骥捕捉到了。
他瞬间对晋南风这个眼神误以为别有他意,稍前一步凑到了晋长松身侧,指道:“吴老已经来了,我们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嗯,是要去的。”晋长松点点头,对身旁的晋南风示意道,“走吧。”
陈霖骥却拦了一下,道:“就让他们这几个小孩在这里聊会吧,咱们去跟吴老打招呼就好了。”
晋长松看着面前的晋南风跟魏轻语,似是在想什么,不过几秒便点头同意了:“那我们先去找吴老,南风你带着轻语,不要乱走。”
“好。”晋南风点点头。
只是话音落下,两人之间却并没有同他们的长辈期待的那样热络起来,反而更加沉寂了。
纵然在旁人眼里看起来他们一个是S级的Alpha,一个是S级的Oga,本应该很容易相互产生好感,可是他们却像是这个世界离经叛道的逆旅者,彼此都因为某些原因对对方不感兴趣。
站了一会儿,晋南风觉得一直在这里站这也不行,便对魏轻语讲道:“去那边坐吧。”
“好。”魏轻语点点头。
却不想的她披散的黑发间闪过了一抹钝钝的光划进了晋南风的眼睛里。
晋南风稍偏了下视线看了眼魏轻语,却看到她浓密的发丝间的挂了一小颗不易察觉的碎钻。
他轻轻点了下自己的头发,提醒道:“这儿,有颗碎钻,应该是你衣服上的。”
魏轻语闻言停下了步子,伸过手按照晋南风的提示把那颗碎钻拿下来。
却不想几下都没有摸到勾到碎钻的发丝。
晋南风站在一旁看着,也是好心没有考虑那么多,将自己抄着口袋的手抬了起来。
魏轻语似乎预料到了晋南风想要做什么,不喜欢跟旁人有肢体接触的她想后撤拒绝,但此时晋南风却已经伸过了手。
“咚”。
一声激烈的响动在魏轻语的心中传来。
不是心动,而是心悸。
魏轻语来不及躲闪晋南风穿过自己长发的手,下意识的一转头,就跟站在人海另一头的季潇对上了视线。
灯光与人影斑驳了两人之间的视线,季潇穿着一条简约的黑色露腰长裙站在人群簇拥的中央。
那金橘色的眼瞳里写着复杂的感情,魏轻语从中读出了大片的失落。
季潇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跟魏轻语见得第一面,就是看着晋南风将他的手拂过她的发间。
那璀璨的灯光从他们的头顶洒落,让他们看起来的美好不能用世间的言语形容,深深地刺痛了季潇的眼睛。
而就在这时,站在季潇身侧的季青云不免也看到了魏轻语。
他藏在眼睛里的情绪就好猜了很多——全是诧异。
“季总。”
这时,陈霖骥端着酒杯,跟着几个老总走了过来,阻断了季青云的思绪。
陈霖骥顺着季青云的视线看着不远处对魏轻语,笑着对他解释道:“季总,正巧我今天碰到了轻语,听说贤弟没有要带她来,想着吴老跟她爸爸生前有不少交情,我就擅作主张带她来了。季总不会见怪吧?”
“怎么会。”季青云看着一旁的吴老,扯出几分歉意的笑,“我只是怕会让轻语想起过去的事情才没有带她来,还是陈总思虑周全。”
说罢,季青云就跟陈霖骥碰了下杯。
这还是季潇第一次看到精明圆滑的季青云吃瘪。
她看着周围的三个主要人物,吴老、晋长松、陈霖骥,明白了季青云被陈霖骥他们摆了一道。
这是陈霖骥利用这次吴老的晚宴做的一场戏,打响了原文中魏轻语重归上流圈的第一枪。
表面上他在吴老这里博了一番好感,暗地里还让季青云吃了瘪,而何况通过这场晚宴,他还能推进晋南风跟魏轻语的交集。
一举三得,真是一条老狐狸。
季潇感觉到了一场用话语组成的战争。
老谋深算的人站在一起就算看不到刀剑,依旧可以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不知道是因为这场看不见的搏斗,还是因为方才看到的魏轻语跟晋南风在一起的画面,季潇突然有些想要逃离这场宴会。
冬日的夜寒冷刺骨,黑色的天幕上闪着寂寥的几颗星星。
季潇趁着周围的人都不注意,披着她的貂裘一个人溜出了宴会厅。
后院的喷泉持续维持着零度以上的水温,安静优雅的喷涌着。
季潇看着那个矗立在喷泉上方的小天使石雕像,双臂轻轻一撑就坐到了喷泉的边沿上。
少女的双腿似是悠闲的交叉轻荡,耳机里播放着仓木麻衣的那首《tiafterti》。
弯曲的鬓发吻过她的耳尖,季潇仰头看着天空,黑色的幕布上倒映着的都是魏轻语跟晋南风的侧脸。
星星闪烁,就好像方才他们那亲昵的接触下洒下的不应该是的纸醉金迷铜臭灯光,而应该是三月盛放的樱花。
季潇觉得自己其实是应该高兴的,可是她努力了很久还是高兴不起来。
她看着魏轻语跟别的男生站在一起,哪怕是自己当初在原世界磕的飞起的男主角,她的心像还是撕碎了一样疼。
心上那块黑色的空洞不断地有苍白的碎片坠落,不断扩大的空洞正一点点吞噬着她。
她知道能填满她心中空洞的人是她不能拥有的那个。
可分明是你要主动退出的,是你要把一切扳回正轨的。
又有什么好怨别人的呢?
那要逃离这里吗?
季潇想着,举起了她的手遮住了那倒映着魏轻语侧脸的天幕。
却在将手放下时的指缝里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晋南风抄着口袋从一侧的亮着宴会厅落出的光门中走了出来:“你在这里。”
季潇居高临下的坐在喷泉池上看着晋南风,冷漠的“昂”了一声,“不可以吗?”
“可以。”晋南风的点了下头。
说着他就向左侧挪了一个步子,露出了他身后光门的位置。
“但是她在找你。”
话音落下,昏暗枯黄的院落中一朵闪着银白色光芒的荼蘼花在季潇的视线里绽放。
魏轻语拎着她的裙子从光门中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