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轻语冲破了走廊的灯光,半个身子闯入了季潇的领域。
那冲动的表白过后,她略微哽咽了一下,才将自己的冲动平复,而后像是鼓足了勇气,又继续道:“从水上乐园回来那天,我说我要在你生日之后告诉我的事情。其中就包括,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再也不能承受再一次的失去。
喜欢到甘愿做第一个迈出这一步的人。
魏轻语看着季潇垂下的暗淡眼瞳,声音写满了倔强:“我不在乎她们会怎么编排我,我只想在我喜欢的人最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陪在你身边。”
魏轻语顿了一下,目光真挚的看着季潇:“你呢,你不也说你生日那天,有什么要告诉我吗?”
少女的声音轻轻的夹着温柔,像是充满了对两人未来的憧憬。
可是季潇还是做了那个将美好的未来推倒的人。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艰难的讲道:“……魏轻语,你不能喜欢我。”
季潇站在命运的局外,看到了每一个人的结局,也在今天明白了自己强行改变剧情的后果。
她不知道剧情对女主改变故事走向的惩罚是什么,可是她不敢冒这个险。
死神的拿着他的镰刀就站在她的身边,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发出冷涩的寒光。
每一下都在提醒这她亓琪死前所受的那一个月的折磨。
那简单的三句话十一个字,像刀子一般划过魏轻语的耳膜。
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眼瞳里满是惊愕。
“季潇……”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季潇讲着,手里攥着的门把又紧了几分。
她始终对魏轻语垂着自己的视线,不敢看她一眼,害怕自己会心软。
魏轻语觉得心上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的剜去了一块,痛得她手都在颤抖。
这些日心照不宣的暧昧不是假的,她跟季潇信息素的高度契合也是真实存在的。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喜欢自己,怎么现在会成了不喜欢呢?
魏轻语死死的攥着门板,眼眶泛上了微红:“季潇,你敢保证,你那天晚上准备在今天跟我说的话,是这个吗?”
尽管季潇是低着头的,她还是感受得到来自魏轻语这个向来平静之人的不平静。
灯光把她的影子衬得特别渺小,季潇向命运屈服,违背心意的点下了头:“是。”
可是魏轻语依旧不肯相信。
她紧紧地盯着季潇的侧脸,那暗淡的少女脸上洋洋洒洒写的都是谎言。
她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又凭什么让她相信她丢给自己的答案。
魏轻语又问道:“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再告诉我一遍。”
空气陷入了沉默,安安静静的仿佛只剩下了彼此推拉的两个人那不平静的喘息。
季潇每退一步,都会被魏轻语再逼近一步。
她茫然的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魏轻语逼的推无可退。
灯光把季潇的影子衬得特别渺小,她像是经历了很大的辛苦才抬起了自己的头。
魏轻语那双泛着红色的眼瞳直直的撞入了她的视线。
“是”字带着倒钩死死的卡在了季潇的喉咙,每一次呼吸的滚动都是钻心的疼。
挣扎了很久,季潇还是做不到看着魏轻语的眼睛告诉她这个答案。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
喜欢到就只是她的一个哀怨脆弱的眼神,也能瞬间让她的整座城池倾颓。
“不早了,你快回去睡觉吧。”季潇回避的讲着,手微微使力要将门关上。
魏轻语却不允许。
她将手臂死死的撑在门上,不依不饶的追问道:“季潇!你不要逃避,你回答我!”
乌云沉沉的在黑色的天幕上飘荡,将月光同星星一同遮住。
明明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一个是Oga一个是Alpha,局势却依旧陷入了僵局。
季潇紧攥着门把手,狰狞的青筋在她的肌肤上暴起,却始终没有使力。
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像原文中写的那样对魏轻语使用任何暴力。
反而还会因为她跟自己僵持的时那勉强的样子,产生许多不忍。
终于,季潇还是宣布了放弃。
她松了手,像是要将自己心中的愤懑全部抒发出一般的对楼下大喊道:“吴姨!”
只是,她这声音发出却像是打在了软绵绵的海绵上,安安静静的走廊里没有一声回应。
季潇不甘,声音又大了几分:“吴姨!!!”
这次声音落下,楼梯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影子先跃入了两人的视线,而后吴姨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小……小姐,怎……怎么了吗?”
听着吴姨这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季潇淡淡的指了下站在一旁的魏轻语:“送她回房间。”
她不忍心对她赋之暴力,只能托旁人带她回去。
“是,小姐。”吴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只是她看着这两人之间有些低沉的气氛,还是听从着挽过了魏轻语的手臂,“魏小姐,不早了,您也折腾了一天了,咱们就回房休息吧。”
“季潇!”魏轻语喊着,心上那块塌下去的空洞愈发大了起来。
她眼眶通红,泪水沁出她的眼眶。
滚圆晶莹的横亘过她素白的小脸,留下一道闪着残忍光亮的痕迹,狠狠的割在了季潇的心上。
她佯做不耐烦的把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别处,强迫自己用最低沉的声音冷漠的讲道:“你不累,我累了,睡了。”
那交织着走廊与房间的光瞬间被斩断,只剩下一扇画着卡通猪猪的门勾着笑脸看着魏轻语。
季潇就这样靠在了门上,一点一点滑落到地上。
大颗大颗的泪珠再也不受控制的从她的眼眶中滚落下来,融化在她的唇角。
每一滴都是苦涩。
就在这个她最需要魏轻语的夜晚,魏轻语告诉她她喜欢她。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她选择了拒绝。
窗外的香樟树被夜风吹得簌簌,一声喑哑颤抖的叹息在这个安静的房间中响起。
季潇昂头倚在门上,饶是有多少暖黄的光落在她金橘色的眼瞳里,也还是一片黯淡,如一潭死水。
魏轻语,我运气从来都不是很好。
我同命运打了赌,可是我赌输了,就只能把你还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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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琪的葬礼在八月的一个晴朗天气举行,天空像是专门为了迎接她一般湛蓝无云。
修剪整齐的绿色草坪上站着前来悼念的人,那座黑色的石碑旁开满了红色的玫瑰。
这个野玫瑰一样的少女永远的沉睡在了她最喜欢的玫瑰花海中。
黑色将风压得低沉,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巨大的哀痛中。
亓琪妈妈被乔倪妈妈扶着站在墓碑前,几缕白丝从黑发间露出,无言的写着憔悴。
乔倪看着亓琪那张已经变成黑白的照片,泪水扑簌簌的掉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季潇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神色暗淡。
这时不远处一名穿着黑色衣服的少女快步进了她的视线,季潇那木然的表情终于微微有了些变化。
房一鸣一路风尘,终于赶了过来:“潇姐,我来晚了。”
那声音里带着哭腔,微红的眼眶写着她肯定已经哭过的事实。
季潇摇了摇头,同房一鸣紧紧地抱在一起。
同样的悲伤只多不少。
拥抱过后,房一鸣看着前面亓琪的墓碑,咬紧牙齿的哽咽道:“我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件事情,打死我也不会回老家,我就应该在这里守着的。”
装着希望的绝望掩饰的太好了,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暑假,谁都没想过死亡就这样降临在了亓琪身上。
季潇面无表情的看着亓琪的照片。
即使是在黑白的照片上,这家伙也依旧在张扬的笑着。
张扬到仿佛一下秒就会从一旁的小树林里走出来,得意的看着所有人,笑着说:“都被我骗了吧!”
“一鸣,你说为什么所有你看重的事,最后都会事与愿违呢?”季潇问道,吐出了一团似笑非笑的气声。
房一鸣闻言看着季潇,只觉得她身上笼罩着的全是阴郁。
那个张扬放纵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她所有的光芒。
房一鸣轻抚着季潇的肩膀,安慰:“潇姐,你也不要这样,我听轻语说你这几天都没有睡好,你这样怎么能行?再说了,不有一句话那么说嘛,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但是他还活着。人不是要经历三次死亡才是真的死亡吗?只要我们不忘记亓琪,她就会一直活在我们心中的。”
“可是一鸣,你不觉得这太残忍了吗?”季潇反问道。
“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她活在我心中又能怎么样,她现在可以从骨灰盒里出来,像是过去开玩笑那样大喊“我骗你们的”吗?”
“她不会了……她回不来了,一鸣。”
季潇问着抬头看向了房一鸣,一颗泪珠控制不住的从她的眼眶中滑落。
沉沉的风吹过,就连向来乐天的房一鸣也陷入了沉默。
“你让她活在我心里又有什么用,我以后每次想起她,都只能对着这块石碑。这块破石头它有什么用,不管我对着它说那多少的心里话,亓琪她都再也不会回应我了。”
水雾漫过季潇的眼眶,她的声音又一次哽咽了起来。
“一鸣,我不仅什么都做不了,我还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我应该早一点知道的,早一点知道,我怎么就这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
房一鸣听着季潇这近似于陷入自我否定的话,忙摇着头道:“潇姐,这不怪你的,我们谁都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就越是旁人给予她宽慰,季潇就愈发不能原谅自己。
二十多岁了,也不是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能就那样的盲目乐观呢?
“你不懂。”季潇垂下视线,摇了摇头,“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我不应该拿亓琪的命……”
只是一句话没有说完,季潇的心口就传来一阵绞痛,痛得她整个腰都弯了下去。
世界依旧按着他严苛的规则运行,不允许她透露半分剧情。
日光照耀,一潭青绿色湖水随着泛起了涟漪。
魏轻语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五指收紧。
听起来真的很没有骨气。
尽管那天晚上季潇拒绝了自己,她还是跟来了。
她还是,很想要去安慰季潇。
“轻语。”
就在魏轻语准备走过去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她身旁的小树林中传来。
陈霖骥压着一顶漆黑的帽子,身子笔挺的站在一棵巨大的长青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