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一大早见到圣上,就知道他昨夜儿没休息好。
暗自咋舌,昨日殿选时,圣上还瞧着对檀贵妃不上心,夜里就变了样,果然……男人啊。
这个想法持续到现在,都没有改变。
直到圣上自言自语道:“不是你,你不敢骂朕,只有檀妃了,她定是在背后嘴碎,无法无天了。”
朱全:“……”刚一起睡过,就恶意揣测同床同枕的人了?
他把心里想法说了出来:“圣上,毕竟昨儿个夜里,贵妃才受过宠幸,老奴是觉得,她不敢如此大胆。”
季照临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开始,处处帮她说起话来了?难不成,是想要巴结沈若从?”
朱全差点跪下:“老奴不敢,万万不敢。”
季照临:“再说了,她何时受过宠幸?昨夜……”
话说到一半,他堪堪打住。
朱全想知道后续,发问:“昨夜怎么了?圣上。”
“罢了,没事,”季照临拂袖,“你出去罢,让朕一个人清净会。”
朱全是出了御书房的大门后许久,才领悟过来,圣上怕是没有同贵妃亲近过。
看着显劳累,估计是被贵妃用其他方式给折腾的,贵妃是沈首辅唯一的千金,圣上敢怒不敢言。
这样一想,一切都通了。
朱全在内心评判,可圣上都默认沈清檀是贵妃了,进了人家的寝宫,又不履行作为圣上要开枝散叶的职责,还是圣上不好!
清檀殿以往不叫做清檀殿,历来是位分高贵的妃嫔的住所,到当今圣上这一代,足有一年没有纳妃,因此闲置了许久。
昨日,它失去了它以往的名字,被重新命名为清檀殿。
眼下,清檀殿的牌匾上,三个笔走龙蛇的金色大字在日光下闪闪发亮,仿佛还能嗅到涂料未干的味道。
而殿内,一片死气沉沉。
仅有的几个宫女和太监在做着自己分内的事,唯一的主子沈清檀满足地眯着眼,躺在内室的床榻上。
她的周身,铺满了各种各样的金银珠宝,全是太后的赏赐。
唯有这样,她才觉得安心,雀跃不已。
这一回的赏赐,足够沈府上下开销半年了。
看贵妃就这样一动不动呆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冬藏终于忍不住了,和秋收对视一眼,往贵妃那走过去。
沈清檀乍然听见冬藏的声音:“主子,太后待你,是不是很好?”
沈清檀随手摸起一支金灿灿的凤钗,边欣赏边点头:“好,非常好。”
冬藏道:“那既然,太后待主子这般好,主子是不是也不能辜负太后对你的期望?”
“什么期望?”沈清檀一骨碌坐起,眨巴着眼问。
冬藏掂量了下,选出最合适的用词,语重心长道:“呃……就是,圣上是太后的儿子,太后总归是希望主子能和圣上好好相处。”
沈清檀问:“怎么个好好相处法?”
冬藏和秋收毕竟是黄花大闺女,有些话说得太直白了,自身都觉得脸红害臊。
贵妃也是天真无邪,总不能直接和她说,请贵妃想想办法,继续让圣上留宿清檀殿吧?
且,要更亲密的留宿。
见到冬藏和秋收同时扭捏的模样,沈清檀自己想了会,最后懵里懵懂问:“太后是希望我和圣上睡觉?”
冬藏与秋收两人甚是欣慰,猛点脑袋。
沈清檀眯眼:“确实该这样。”
经冬藏一点拨,她后知后觉,如果辜负了太后最大的期望,那也不会再有源源不断的赏赐。
讨好圣上,也是讨好太后的其中一环呢。
沈清檀美滋滋想着,说不定她把两个人都讨好了,还能得到双份的赏赐!
思来想去,她决定按照太后的期望来做。
但是接下来,她收拾好了床铺,撑着下巴坐在桌旁等待,从晌午等到晚上,用过膳了,还不见季照临来找她。
沈清檀满脸失落。
几个宫女见她这样,纷纷上前安慰她:“圣上日理万机,再说了,还有其他两个刚封的妃子,作为圣上,需要雨露均沾,但不代表他心里没有主子,主子,慢慢来,不着急。”
慢慢来怎么行?
明日一早,她又要去给太后请安。
若是今夜不能得逞,那么沈清檀明早都不好意思再领太后的赏赐,同时,也不想见到太后失望的神色。
她决意主动出击。
圣上虽难找,可找来朱公公却是相当容易。
毕竟沈清檀与朱公公有过盟约,朱公公让她一有什么事,就给一个小太监传递消息,随后不久,他便会出现。
沈清檀用了这种方式,没过小半个时辰,朱全屁颠屁颠出现。
一到了清檀殿,朱全见殿内被各种赏赐装扮得金碧辉煌,直夸沈清檀机灵,哄得太后心花怒放。
沈清檀双手抱臂,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够,还远远不够。”
朱全惊了,问:“太后已经对娘娘这般好了,是哪里还不够呢?”
沈清檀悠悠叹了口气,说出想法来:“我想要连着圣上一起讨好。”
朱全终于懂了,太后好是好,但肯定希望沈清檀能与圣上和睦,在她去到慈宁宫时,给沈清檀略微施了点压。
“圣上在哪里?”沈清檀说完开场白,追问道。
朱全细想了想,圣上好不容易忙活完,用完了晚膳,估计是想找个地方安静待会,都不准他跟着。
圣上平日里倒是喜欢垂钓,现下,有可能正在夜钓。
朱全一连说了好几个圣上喜欢夜钓的地方,沈清檀听得一本正经,甚至用小本子记录下来,表示要一一探寻。
朱全欣慰到落泪,贵妃多少也是有些真心在吧。
看着,哪里像是只想要赏赐,才拼死进宫来的模样?
沈清檀换了一身轻巧装扮,带上冬藏与秋收,出门去寻找圣上。
清檀殿的位置不偏,走出去没几步路,便到了御花园,景色宜人。
天色完全黑了下去,走上几步,冬藏和秋收都热得厉害。
奈何她们的主子感受不到,兴冲冲的,眼神四处乱瞟,像是来游玩。
前方的一座小亭子里,有两个宫女正在打扫,也不知道这天色完全黑下来,她们在扫些什么,但是看那交头接耳的模样,可能对于闲聊的兴致比对本职的兴致要大。
沈清檀没有探听别人谈话的爱好,可天色黑沉,她就这么带着冬藏秋收直接走过去,那两位在打扫的宫女始终没发现。
于是乎,她们的谈话声难免入耳。
“听说了吗?圣上有个心上人,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虽然从来没在圣上身边出现过,可听说,圣上一心只有她,”其中一个宫女说道,“新封的贵妃娘娘听说和那位姑娘有几分相像,因此,圣上才会看上贵妃娘娘,封她为贵妃。”
“这样说来,”另一位宫女有些吃惊,“贵妃娘娘还挺可怜的呢,那位姑娘是不是去世了?圣上无法得到去世的人,才只能找替代品呀?”
“谁知道呢?”起初聊到这件事的宫女说着,叹了口气。
而后,她余光望见身边多了几道人影,其中一道纤细的身影想要探听消息那般,身形凑了过来,满脸写着津津有味四字。
两个宫女俱被吓了一跳。
“你们不用管我们,就当我们不存在好了。”沈清檀笑眯眯道。
两位宫女一眼望过去,见眼前的人穿金戴银,布料华贵,一看就是宫里的主子。
再看她身边跟着的两位宫女,从装束上来区分,知道是比她们的等级高得多的大宫女。
两个大宫女都跟在这位贵人身边,这位贵人又如此年轻,她是什么身份,都不需要多猜测,便已然知晓。
“参见贵妃娘娘,娘娘饶命!”两位宫女扫把都不顾了,当即跪下去,开始求饶。
“娘娘,婢子们不是存心嘴碎的,还望娘娘原谅奴婢们,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显然,她们将沈清檀方才想要继续探听她们对话的模样,当成了是在阴阳怪气,存心刁难她们。
“我没有怪你们呀,”沈清黛浑然不知,她这副模样,更叫人惶恐,“你们快起来,这有什么的,圣上的心上人当真和我相似吗?我也很好奇呢。”
两位洒扫的宫女还在跪着,对望一眼,从对方眼里看见疑惑。
当真不怪罪她们,只是在好奇吗?
从其他人嘴里听说,这位贵妃确实比较呆笨,但心性单纯至此,有可能吗?
沈清檀虽然想探听消息,可见着两位小宫女诚惶诚恐,也不至于那般强人所难。
她展露出不在意的模样,笑道:“那你们继续打扫吧,天都完全黑了,打扫完快回去歇着,这件事,我会当做没有听见过的。”
她这般说,两位小宫女都不能够完全放下心来,见沈清檀走,两双眼睛惶恐地跟着她的背影,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走出一段路,跟在沈清檀身后的冬藏,轻微地叹了一声。
贵妃娘娘虽是不在意,可她们身为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仰仗主子生存,却不能不在意这点。
若真如此,贵妃与圣上的心上人有相似之处,那她们平素里为贵妃上妆,是要将相似之处遮掩掉,免得圣上见到触景生情,龙颜大怒呢?
还是说,将贵妃装扮得与圣上的心里人更加相像,讨圣上欢心。
如果没揣摩好,贸然行动,惹得圣上对贵妃发难,她们更讨不了好。
说到底,她们都不希望这件事是真,若是真,那贵妃之后再如何讨好圣上,恐怕都得不了圣上的一分真心。
得先打听好这事的真假了,再根据事实做打算。
贵妃走在前方,视野比她们远,霍然间,她的身影停顿住,随后纤纤玉指往某处一指,惊喜道:“发现圣上了!”
接着,冬藏和秋收见到昏暗无边的夜里,那道清俊挺拔的身影猛然僵了一下,再是抬脚,又慢半拍地收回。
圣上显然是想拔腿就跑!可是顾及圣上的尊严,强行忍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