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忒知道库洛洛说的是实话,所以也没什么话好反驳他的。
“那你到底有没有杀老太婆?”赫尔忒躺在库洛洛撒下的那片阴影里,不怎么想和他对视,便扭过脸去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
听到库洛洛沉默,赫尔忒就知道,这事没可能了。
库洛洛这个人,反派当的坦荡,坏事做绝,却从不藏着掖着。
赫尔忒一时还有些失落。因为她翻遍了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推测出来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也就是库洛洛。如果他不是,那么之前诸多努力便付诸了东流,此后种种一切都需要从零开始。
人嘛都是喜欢给自己找自我解脱与转嫁结果的。即使这件事的真相不是这样,却也喜欢找个释放压力的承担者,说服内心给自己一点解脱。
想到这,赫尔忒不禁叹了口气。
紧接着赫尔忒就发现,似乎她的沉默被库洛洛曲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因为这人居然破天荒的和她解释起来,“我没有杀塞福涅的理由。”
库洛洛说,“我的念有很大一部分是她教的,塞福涅知道我的情况,和她打,挺让人头疼的。”
『难不成比和西索打都头疼?』赫尔忒心想,却没把这话说出口,她不至于拿这种low到不合时宜的玩笑过嘴瘾。
不过真要说头疼,老太婆和西索这俩人应该属于不相上下的德行。
赫尔忒看西索就心烦,西索看上去也不怎么喜欢赫尔忒。两人相看两相厌,赫尔忒最开始不喜欢西索的原因倒也很简单——哪个青春期的女孩会接受一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后爹呢。
现在好了,她亲妈和(曾经的)后爹,眼下都生死不明,杳然无踪。
赫尔忒觉得头疼,懒得再去想这俩乐子人。于是她转移了话题,“原来老太婆还去过流星街啊。”
“不意外?”库洛洛问。
“不意外。老太婆干出什么事我都不意外。”赫尔忒说得坦诚,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啊对了,库洛洛,老太婆对你出手了么?你接下来不会告诉我你也当过我后爹吧?”
赫尔忒皱眉,她老妈换男友犹如换衣服,说不准从哪里就又给她弄出来个后爹。这一点,也是赫尔忒在青春期的时候就拒绝和她老妈一起住的原因。
“没有。”
库洛洛看着赫尔忒,“我只是在小的时候,和塞福涅在流星街共处过一段时间,在那期间她教会了我学念,后来在分开的那一天,塞福涅答应给我她的珍宝。如今我记挂着她的承诺,依造约定来向她讨债。”
赫尔忒记忆力很差,她根本想不起来也不知道库洛洛在说什么。
她就觉得库洛洛这人经常说话高深莫测的,赫尔忒也get不到他那个点,她好奇心重但也不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女人,干脆也懒得去问了。
“巨龙已经死了,宝藏都是你的了。”
失血过多让赫尔忒的头开始发晕,她就觉得自己连声音都开始变得轻飘飘了起来,赫尔忒顺着库洛洛的话说道,“老太婆宝贝很多的,想要什么你都拿去好了。不过需要你自己去找哦,我也不知道她把宝贝都藏在哪了。”
“没关系,我自己会找得到。”
库洛洛说得漫不经心,他伸出手指,在那看着赫尔忒腹部的伤口。她的其实伤口不大,可是已经被倒刺搅.弄的模糊一片,肌肉和组织已经被破坏,从医学上来讲,这种伤口也是最难缝合的。
库洛洛还在那研究,可动作却引起了赫尔忒强烈地不满,如果他们之间再熟一点或者库洛洛不那么吓人,赫尔忒早就拍掉他的手了,可眼下这种现状也就只能说说。
“喂库洛洛,你这也太损了吧。我的伤口本来就愈合不上,你还在那一个劲儿地拨,看在咱们之前还认识的份上,你能不能有那么一点点的同情心。”
“你难道不会什么让伤口瞬间愈合的能力?”
“你小说看多了吧,这种开挂的能力我怎么可能会啊。”
“哦,那就可惜了。”
赫尔忒冷哼一声,嘴上说着可惜语气里又完全没有可惜的态度,对方的这种状态让赫尔忒觉得再熟悉不过了,她看过猫在不饿的时候逮住了老鼠,通常也是这么对它的。
……
库洛洛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甲圆润而干净。此刻他的手指沾血,手指在赫尔忒的伤口处缓缓地滑动,指尖传来的触感柔和温暖,眼前这个女人的皮肤柔软伤口处一片血红,像是铺了一层上好的红丝绒。
库洛洛面无表情,他面貌英俊,在回归『库洛洛』这个身份的时候眼神柔和,全然没有作为『幻影旅团团长』时那种压迫性的气势。
可此时此刻,赫尔忒就觉得眼前这人太过吓人。
因为那个柔和的眼神中蕴含了太多的情绪,急切、隐忍、幽暗、压抑欲望,赫尔忒知道,那是一种想要杀人的眼神。
“……你在找什么?”赫尔忒突然想明白了对方之前的种种诡异之处,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这人叫库洛洛的男人,想杀她的感情是真的,不想杀她的感情也是真的。
他在等待,在寻找,或者是在确认什么呢?
……
长久沉默,这种感觉让赫尔忒感到烦躁,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脚踢上了对方的小腿骨。
动作之下扯到了伤口,疼得又是一阵死去活来。
库洛洛仿佛没有知觉,只是定定地看着赫尔忒,“……我记得你左边第七根肋骨的皮肤上,有一颗痣。”
“你在说什么?”赫尔忒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眼前这人的脑回路了。
“……啊,找到了。”阳光降临,一时间聚在眉头的阴霾云开雾散。
“神经。”
赫尔忒发现,聪明人的想法往往都比较奇怪。
库洛洛看着她皮肤上的那个痣,表情反转的太快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这种表现让赫尔忒忍不住问对方,这种地方长痣难道很奇怪吗?
“怎么可能?”库洛洛很干脆地否定,“普通的痣而已,就是皮肤局限性的色素异常,哪里都会长的。”
“那你就别用看天选之子一样的眼神看我好吗?”
赫尔忒白了对方一眼,后背却是冷汗连连。库洛洛不是那种喜怒无常的人,他的态度转变绝对不是装模作样逗她玩的,赫尔忒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这就不是她能想到的了,库洛洛心思缜密,如果他要骗人,赫尔忒觉得自己很难发现破绽。
既然这样,不赶快跑还等什么?
伤口带来的痛感在这几个回合下来已经让赫尔忒变得相当清醒,在疼痛的作用下那个音乐所带来的幻觉已经彻底消散。破坏一个媒介的最好方法就是用另一个媒介来破坏,在来到这里的时候,赫尔忒就瞄上了这里的喷泉。
喷溅的血液是她事先计划好的媒介,库洛洛心思深沉,他不可能会允许其他任何不利的东西出现在他的身边。
所以赫尔忒的这次受伤,也是顺水推舟,带着相当多的真情实感与……痛感。
表演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就是让自己都相信没有在表演。
为此赫尔忒一直让自己的念处于『发』的状态,此刻将游走的念全部集中在腹部堵住流血的伤口,赫尔忒瞬间起身,发动能力就想顺着喷泉逃跑。
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忘记手机那不断闪烁着的提示短信,『快逃!』
快逃!
快逃!
就在她想逃跑的一瞬间,突然!一个巨大的,人形的物体就这样凭空出现,将赫尔忒压在原地不能动弹。
她挣扎了几下,就发现这东西是无法反抗的。
于是赫尔忒恢复平静,她站在原地看着库洛洛,库洛洛也看着赫尔忒,他面容俊朗,眼神深沉。
“我那时就说过,这种『逃离』不会有第二次了。”
库洛洛开口说。
作者有话要说:
赫尔忒:哎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那个时候你怎么知道我肋骨那有个痣?
库洛洛:我说,都怎么久了你才反应过来盲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