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响?”小鱼儿叫了一句。
李巷竟然完全没有听见,小鱼儿扫了他一眼,也同时注意到,他的手,在抖。
“啊响!”小鱼儿又叫,声音调高了一个分贝。
“什么?”李巷的声音空洞而又茫然。
“你在做什么?你之前的得意呢!”小鱼儿突然说不出的厌倦,这个男人,不是之前还那么理所当然的说跟林翠在一起了?现在
,还是担心林如兰?
那他早干嘛去了?
李巷嘴角微扬,似乎想笑,眼睛仍然愣愣的盯着手术两个打字的LED灯。
小鱼儿本来的指责再也说不出口,因为她本来也清楚,李巷并不想要这个结局。这样的手术岂非是林如兰的选择?
等待的漫长,叫几个人都失了魂。
小鱼儿不敢问林母这个手术的过程,害怕一语成谶。
滴答滴答,那时钟,明明不曾停留,却仿佛一直没有动,安静的停在那边,等候着对世人的凌迟。
林母似乎累了,靠在凳子上睡着了。
林父想抽烟,掏出打火机,朝吸烟区走。路过李巷的时候,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小鱼儿担心林如兰的情况,跟着林父一起走了过去。
林父不知道小鱼儿就在自己身后,点烟的时候,一直没有点上,重复打了好几次。小鱼儿才发现林父的手一直在抖。
明明不该哭的场景,小鱼儿看了愣是鼻子发酸,一个父亲,要坚持的体面和悲痛。
“林叔叔?”小鱼儿叫。
林父知道是小鱼儿,手上的动作停留了一下,“小鱼儿啊。”然后才掩饰般的将烟点燃,吐了一口气。
“医生刚刚出来说什么?如兰的病情怎么样?”小鱼儿问。
林父笑了笑,“你们这些孩子,打小一起长大,就你对如兰那张破嘴从不当回事。也难怪如兰喜欢你。”
小鱼儿也笑了笑,“都是发小,哪有那么多的计较。叔叔,如兰到底怎么样了?”
“如兰跟她姐姐的血型有些相似,轻易是不可以动手术的。”林父说。
小鱼儿一下子就明白了危险性到底在哪,为什么林父会这么担心。以前小鱼儿就觉得,如兰跟林莫语长得很像。
林莫语当年死的原因就是血小板太少,无法凝固修复,导致她根本受不了任何刺激和伤害,如果身体被碰伤,很有可能会直接
导致失血过多死亡。
“没有合适的血型吗?”小鱼儿急了。
“当年如兰是唯一适合莫语血型的人。就好像现在,莫语如果还活着,是如兰唯一的救命稻草。可是莫语的身体,根本无法献血
。”
小鱼儿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疏漏了什么,抓不到,问林父,“那当年莫语的病,如兰有没有献血救她?”
“没有。如兰身体虽然好很多,没有病变,却轻易一样不能输血,因为搞不好,她自己会无法康复。”林父解释。
“那如兰现在根本找不到匹配血型?”小鱼儿问。
“是,她现在的处境,丝毫不差于当时的莫语。我和她妈妈,竭尽全力阻止,她拒绝吃喝,尝试自行伤害。我们没有办法,只能
让她冒险要打胎,简直就是在——”
林父再说不出话来,小鱼儿也猜到了,这种情况下,如果一旦大出血,会直接死亡。
“叔叔。”小鱼儿声音有些低沉,“那就是说,危险期还没有过?”
林父没说话,算是默认。
还在危险期?
“我不想怪啊响。这么多年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知道啊响不坏,如兰的性格刚烈,容不得沙子,啊响已经很纵容她了。可是,我
就这一个女儿!”林父语气激动,嘴唇都在颤。
因为彼此都清楚,这种选择,并不是李巷的错,是林如兰的选择,别人无力参与。
小鱼儿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往哪走,躲在背风的地方打给金寒晨。
金寒晨很快就接了。
接通电话之后,小鱼儿没有说话,金寒晨也不问,两个人就在电话里沉默。
小鱼儿终于抑制不住,蹲下来,默默的看着地面。
“小鱼儿,哭吧。”
金寒晨竟然能感觉到她想哭?
听见这句话,小鱼儿的眼泪就砸在了地上,她真的不想的,她总觉得,哭泣是最于事无补的事情,可是她忍不住。
开始只是控制她自己默默的流泪,企图不要叫金寒晨听见,可是放开了内心,悲伤就再也抑制不住,变成了小声的啜泣,终于
声音开始放大,在电话里不停的哭。
手机上被自己淋湿了一片。
没有人看到,柱子的后面,李巷站在那边,失神的看着远处,仿佛整个世界都倾塌。
他甚至没有愤怒,无法捏紧拳头表示自己的绝望。
他只是,哭不出来。
小鱼儿回到手术室的时候,林母已经醒了,呆愣的看着手术室的灯。
林父已经回去了,坐在林母旁边,将她抱在怀里,“没事了,很快就过去了。”
小鱼儿等等有些倦怠,头突然有些晕。
“脸色很不好,回去休息吧。”李巷对小鱼儿说。
小鱼儿摇摇头,“想看如兰醒过来,亦臣不知道怎么没有来。”
李巷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休息间,“这个休息间是加护病房连带的,你去睡一下。”
小鱼儿还是不肯,结果一个不稳,几乎要倒下来,她实在头晕的厉害,而且很困。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这个时候,脑子里一团浆糊,没有心情睡觉,却愣是困的不行。
李巷抓住她,“还硬撑,你去睡一会。”
小鱼儿点点头,睡到休息间,一沾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足足睡了三个小时,突然听见门外的走路声,谁似乎欣喜的哭泣,小鱼儿勉强睁开眼,仍然困到不行。
支撑着爬起来,李巷推门而入,“小鱼儿,医生出来了。”
小鱼儿赶忙爬起来,头又是一阵子眩晕。
走出去,医生满脸疲惫,却还是欣喜,“进去看看吧,保住生命了,时间不能太长,马上要出来。”
一句话,林母当时就哭了,林父脸上仍是没有变化,李巷回了回神,小鱼儿松了口气。
最坏的总算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