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川悠收拾烂摊子的同时。
废弃工业区的大火还在燃烧。
贝尔摩德保持着无法动弹的姿势,静静躺在原地。
自从克什瓦瑟走后,时间过了多久?她不知道。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或许比那更久……
总之贝尔摩德无法判断。
因为,现在的她意识模糊,徘徊在生与死的界限之间,脑中一片空白,思考能力一点点减弱。
就连判断时间这样的基本能力,她都快要丧失了。
种种死前的征兆浮现,让贝尔摩德彻底的心灰意冷。
这时——
啪嗒啪嗒的沉重脚步声,在空旷的废弃工业区回响。
一个男人脚步不停,靠近倒在地上的贝尔摩德。
注意到视野中模糊的人影,贝尔摩德惨笑一声。
使尽力气,她自肺部挤出一句细若蚊蚋的话:
“……动手啊,克什瓦瑟。”
贝尔摩德没法判断人影的身份。
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再也撑不住,彻底晕死过去。
那道人影则是目光复杂的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
“没想到你这样的组织毒蛇,也有毒牙被尽数拔光的一天么……”
说着,男人开始为贝尔摩德简单的止血。
在夕阳的照射下,他的长相被暖色调的光线映出。
——微黑的皮肤,炯炯有神的混血儿双眸,淡金色的柔软短发。
男人穿着一身黑衣,黑方气息十足。
但是,整体的锐利气息衬托着他,反而让他显得极其正派,像是个深入敌后的警探。
……
与此同时。
旅馆的街道外,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静静埋伏在一辆车中。
副驾驶位置的男人拿着小型望远镜,以很隐蔽的角度,观察一间酒店房间的窗户。
几秒后,他有些忍不住的跟同伴道:
“喂,贝尔摩德大人不是说,很快就和咱们联络吗?”
“……怎么到现在都一点动静没有?”
他压低声音询问完。
接着却很奇怪的发现,半天没人回应。
刚想放下望远镜回过头,一个又冷又硬的玩意,突然从侧边顶上他的太阳穴。
枪口冰冷的触感,让黑衣人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试探性的转了转脑袋,发现剩余的几名同伙,像是三只死猪一样,被七倒八歪的堆在后座。
“我就一个问题……你刚才在看的,是哪间房间?”
驾驶位,白川悠咧嘴一笑,用枪在黑衣人的太阳穴再次顶了顶。
“……”
黑衣人没敢继续转动脑袋。
听到这从容淡漠的声音,他丝毫不怀疑,自己要是说错一句,直接就会被子弹射穿。
“呃……是909号,我说的是实话!”
黑衣人的双眼紧紧盯着车窗。
车中的景象在玻璃上反射,可惜的是,他没看到人脸,只能看到一个散发着幽光的三孔面具。
这家伙是什么人?
组织的劲敌吗?敌对阵营的罪犯吗?还是说……是秘密机构的间谍?
冷汗,从他额间滑落。
在黑衣人大脑飞快运转时,白川悠呵呵一笑:
“你肌肉颤动的频率变了……应该是假话吧?”
“……不过在你撒谎的时候,无意间看了眼正确答案,多亏这一点小动作,让我猜出房间号在哪了。”
“!”
黑衣人瞳孔紧缩,一只手飞快的掏出枪,打算殊死一搏。
就在这个瞬间,白川悠把手中的手枪轻轻一掂,转了半圈,用枪托朝下,狠狠砸在黑衣人后脑。
做完这一切,目睹黑衣人晕在副驾驶后,他默默把手枪收好:
“记住了,袭击你们的,是一个戴着三孔面具的古怪家伙。”
自言自语完,白川悠悄悄的离开车子,潜入酒店。
在【解析】能力的辅助下,白川悠轻松找到被贝尔摩德藏匿的那部手机。
破解程式,删除简讯,最后物理销毁。
整套操作仿佛做了无数次那样熟练,一气呵成。
这下,总算可以放心的回去拿人头了。
警视厅楼顶的炸弹被他擦掉指纹,柯南这会应该正在努力的拆弹,调查犯人。
自己这边又用黑虎阿福的身份,袭击了贝尔摩德剩余的手下。
这样一来,贝尔摩德死后,所有冲突与怀疑,都会指向并不存在的黑虎阿福,“白川悠”在这天晚上,老老实实的宅在家没出门。
思及此处,他笑了笑,七拐八拐找了个隐蔽处,褪下一身伪装后,前往工业废弃区。
打电话把橘真夜叫来,乘坐对方的车子,以绝对隐蔽的路线,来到废弃工业区附近。
白川悠让橘真夜停留在一个安全的位置。
剩下的一段距离,则是靠他自己走过去。
橘真夜算是给情报屋办事的密探。
所以,组织的事情,或者说克什瓦瑟的私人恩怨,白川悠不会让她插手进来。
没多久,到达熟悉的目的地。
路中央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
可能是炸弹分散了警视厅不少注意力,到现在二十多分钟过去,居然还没有警察和消防员来到现场。
不过这倒也让他乐得轻松。
从袖口中变出一把折刀把玩,白川悠哼着家乡的民谣小曲,不急不缓的走进之前的大楼。
露出愉悦的笑容,他刚想开口夸赞贝尔摩德的生命力强韧云云……
就见大楼内的地面上,拖动着长长一道血迹。
——先前躺在那里的贝尔摩德,整个人不知所踪。
“?”
白川悠愣了那么一秒。
随后开启发现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
而且,从肉眼察觉不到的痕迹判断,来得应该是一名男人,开车带走了贝尔摩德。
就连轮胎的痕迹还很新,不难看出是刚走没多久。
在夜幕的火光中,白川悠盯着轮胎痕迹延伸的方向,咂了下嘴感叹:
“有够顽强的……不过再怎么跑也是无用功。”
他伸出两条钩索升到高处。
在【解析】能力的搜查下,黑暗与白昼并无区别,漆黑的环境并不能给白川悠带来什么不便。
很快,在路的尽头,他发现一辆缓缓行驶的白色马自达。
……
马自达车内。
模糊的意识之间,贝尔摩德察觉到,自己所在的位置改变了。
从废弃工业区的水泥地,换成了一辆行驶的轿车后座上。
醒来,抬眼看向车子中央的后视镜,看清楚开车的驾驶员后,贝尔摩德勉强笑了笑:
“波本……是你啊。”
“……看来,你是收到了我的……咳咳……那条简讯。”
没错。
之前,贝尔摩德在部下联系不上时,以防万一,第一时间给组织中,跟她还算有些来往的波本,发去一条简讯。
波本是组织中和贝尔摩德差不多的存在,神秘的秘密主义者,有着强大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
这家伙化名安室透,表面身份是服务生兼职侦探,常在东京地区活动。
不过,贝尔摩德并不了解的是,波本其实也是卧底,是来自日本公安的特工,警校出身。
这小子隐藏的极深,并且在组织中地位偏高,再加上行事神秘,基本没有遭到过任何组织成员的怀疑。
在组织这潭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水中,尽情的畅游。
看到贝尔摩德醒来,波本余光瞥了眼后视镜,没回头。
“碰巧我就在附近,算你运气好……不,也难称运气好。”
“……贝尔摩德,你的伤势极重——脱臼,骨裂,撞伤,刀伤……”
“就算现在我立马开去医院,能不能保住性命也是未知数。”
“当然,即使运气好还能活着,但你的两条腿,以后也无法恢复到可以走路的状态……”
波本没有任何怜悯与感慨,只是平淡的说出事实。
“倒不如说,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没死,也是挺厉害的。”
“……”
贝尔摩德听他这样说,艰难的动动脖子,将视线移动到身体上。
绷带缠得中规中矩,将她的出血抑制到最小的程度。
确认一下自身的状况后,贝尔摩德惨笑,喘出一大口气。
随即她将视线越过窗户,眼神空洞的仰望夜空。
波本见她默不作声,只能主动问:
“你有什么打算?”
“……我可以将你扔在最近的急救医院,不过,找组织中的密医应该对你比较方便吧?”
组织中,波本跟她算不上什么盟友。
只能说不算敌人。
能够凭借一则简讯,帮助她到这一步,贝尔摩德已经很知足了。
硬是挤出一丝笑容,贝尔摩德苍白的脸上逐渐丧失血色,随时有可能断气。
“嗯……可以先带我,离开这座城市吗?”
“尽量往远一点,越远越好……”
“我宁愿是死……也不想死在那家伙手中。”
她的嘴唇轻轻抖动,发出微弱无力的声音。
眼中依然还在凝视着窗外,不过,瞳孔中的高光却在逐渐变淡。
贝尔摩德的眼眸,正在由水蓝色一点点转为深蓝色。
就像是呆呆走向悬崖边的发条人偶。
没有悲伤,没有恐惧,没有憎恨,甚至也没有所谓的希望。
有的只是一片空白。
因为,等待贝尔摩德的,只有死亡,或是在病床上度过后半生,这两种一目了然的情况而已。
以她的情况来看,无论哪一种都无所谓了。
对此,波本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开车,脑中思考着贝尔摩德死后,自己今后的打算云云。
一阵工夫后。
车速一点点降低,最终在路中央彻底停下。
波本皱了皱眉。
沿着马自达的白色引擎盖,他切换车灯朝前看去。
汽车的前方,黑夜道路的正中间,正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黑色外套,露出淡淡笑容的男人。
——白川悠就站在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