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夕阳撒在山坡的月季和蔷薇上,把绿色的青山染成了奇幻瑰丽的淡紫色。
两个梳着大辫子的小姑娘哼着山歌在山坡上摘花。
她们的歌声比春风更轻柔,她们的人比鲜花更娇艳。
但是,如果有人觉得她们好欺负,上前调戏,她们定会用花篮中的剪刀送人一朵血花。
神针薛家的姑娘,用针绣花是一把好手,用剪刀绣花也是一把好手。
陆小凤知道这个道理,没去招惹,却被两个姑娘拿着剪刀追着捅。
薛大小姐说了,长着四条眉毛的都是混蛋,遇到了直接捅死,半句话也不能和他说。
陆小凤不好意思和两个小丫头动武,被追的四处乱窜,山坡另一头,三个人笑得直不起腰。
想看陆小凤笑话的不少,能看到的却不多,现在看到了,当然要好好笑一次。
狄光磊笑的放肆,欧阳情笑的开怀,薛冰笑的调皮。
薛冰一边笑,一边偷偷观察狄光磊。
薛冰最近加入了红鞋子,是红鞋子的八妹,她知道欧阳情是自己四姐,更知道公孙兰有多强大。
可就是这么强大的人,面对狄光磊也只能乖乖坐下来谈条件,任凭狄光磊带走欧阳情。
“你就是薛冰?”
“怎么,不像?”
“我想和你谈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
“我手中有天蚕、冰蚕、雪蚕、金蚕四种奇虫的蚕丝,想请薛老夫人出手,把这些蚕丝编织成一件软甲。”
越是珍贵的材料,使用方式就越复杂,随意混合不仅无益,反而可能生出祸患。
浸泡蚕丝的秘药、蚕丝的配比都是绝密。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天下间,能把这些珍贵蚕丝完美利用的,唯有神针薛家的薛老夫人,薛冰都不行。
薛冰道:“那你用什么作为报酬?”
狄光磊伸手指了指陆小凤:“我帮你说媒。”
“你能让那只凤凰落地?”
“我能让铁树开花,自然也能让凤凰落地,忘了和你说了,花满楼和西门吹雪的大媒,都是我保的。”
这话自然是吹牛,人家是“自由恋爱”,花满楼还有点关联,西门吹雪那对儿半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薛冰不可能去找西门吹雪求证,西门吹雪也不会主动拆穿。
十天后就是西门吹雪和孙秀青成亲的日子,薛家也收到了请帖。
西门吹雪是武林中最有名的“冰山”,冰山能融化,凤凰为什么不能落地。
薛冰笑道:“成交。”
说完,蹦蹦跳跳的上前,喝止了两个小丫头:“你们要剪,最多只能剪下他那两撇小胡子来,千万不要真的剪死他!”
看着眉目传情的陆小凤和薛冰,欧阳情道:“公子当真要保媒?”
“为什么不呢?”
欧阳情叹道:“大娘这次真的要发疯了。”
红鞋子九姐妹,老二是叛徒,老四被抢走,老九神秘失踪,再走一个老八,那可真是欺人太甚。
公孙兰也是心高气傲的人物,如何能忍受这等欺辱,不发飙就有鬼了。
一个疯狂的女人,什么都做的出来。
如果这个女人武功、容貌、智计都是顶尖,破坏力绝对超过西门吹雪的剑。
狄光磊笑道:“你错了,公孙兰看似不理智,实则比谁都懂得权衡,结交陆小凤和与陆小凤为敌,脑子正常的都知道选哪个。”
薛老夫人今年七十七了,但谁也不觉得她是个七十七岁的女人。
她的姿态永远是端庄的,眼睛依旧明亮,风采依然动人,看到她欣赏的年轻人时,她的眼睛里甚至会露出种少女般的娇憨天真。
能保养的这么好,要么是修行了能驻颜的内功心法,比如明玉功,要么是有特殊的保养秘方,根据薛家的近况,狄光磊觉得是第二种。
神针薛家,听起来好听,在江湖顶尖人物看来,不就是个裁缝铺么?
“公子手中有异种蚕丝?”
“有。”
狄光磊示意了一下,欧阳情捧出背在身后的木盒,打开,里面摆着四束蚕丝。
薛老夫人道:“储存的还不错,不过只有蚕丝还不够,还需要一些别的材料,这些材料薛家可以提供,公子千万不要忘了交易。”
“当然,半月内不完成交易,这四束蚕丝就是您的。”
陆小凤好奇的问道:“学渊,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狄光磊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把一个大混蛋送进坟墓。”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狄光磊准备一脚把陆小凤踢进去,然后压上一块万斤巨石。
“莫名其妙。”
陆小凤觉得后脖领子凉飕飕的,做了个深呼吸,拿出绣花大盗留下的缎帕,递给薛老夫人,道:“请您看看这个。”
薛老夫人只用眼角瞥了一眼,脸上立刻露出不屑之色,摇着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我六岁的时候绣得就比她好。”
“我想请您看看这是哪儿的货。”
“这缎子是京城福瑞祥的货,丝线是福记卖出来的,两家店是一个老板,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狄光磊道:“这上边有没有什么不规整的地方?”
薛老夫人认真的看了一眼,指着其中一片花瓣道:“这片花瓣的针眼比别的花瓣粗,想必绣的是两层线,拆了一层,留下一层。”
“拆线!”陆小凤心中一惊。
此前还没能确定绣花大盗是男是女,现在他确认了,绣花大盗必然是男人。
既然如此,金九龄的嫌疑就大大增加了。
金九龄是六扇门第一高手,朝廷神捕,武功深不可测,如非必要,陆小凤不想和金九龄对上。
但想要查明真相,就必须和金九龄对上。
为什么自己管的闲事总是这么难?
薛老夫人似乎没看到陆小凤的臭脸,又补了一刀:“若是有两块,我还可以做双鞋给冰儿穿,只有一块,啧啧啧”
“您刚才说做什么?”
“当然是鞋子,这缎帕本就是鞋面。”
咚!
仿佛有一桶冰水浇在陆小凤头上,浇的他透心凉。
歪头看了狄光磊一眼,狄光磊适时地露出人看物的阴险笑容。
心更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