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播后,程潇来到客厅,坐进沙发里,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怎么了?”资怀玉迅速关掉和兰思瑜的聊天窗口,关切地问道。
程潇看了他一眼,嘟起小嘴。
“还和我赌气啊?”资怀玉乐道。
“我不高兴。我说了我不想在直播里说我爸的事,你偏要我说。”程潇有点咬牙切齿。
资怀玉辩解道:“怎么能怪我呢,这是你的幕后团队的意见啊,要好好利用观众的同情心。”
程潇的表情很不自然:“可我不想用这种方式,不想卖惨,也不想把自己的私事放到直播里去讲。”
她越说越委屈,眼睛里都有些晶莹了,“要不是你坚持要我照做,我真的不会做。绝对不会做的!”
资怀玉有些吃惊,他没想到程潇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赶紧起身过去摸了摸程潇的脑袋,“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反感,以后我会和林逸飞说清楚,尊重你的意见。”
“扑哧”一声,程潇破涕为笑,嗔道,“你以为你在摸狗头吗?讨厌!”
资怀玉收回手,挨着她坐下,程潇略微犹豫后,轻轻依着他,散发着洗发水清香的小脑袋靠在他肩上,“怀玉啊,你说,我爸的手术会顺利吗?”
“会的,我不是请了全国最好的外科医生来做飞刀么,要相信医生,”顿了顿,资怀玉又说,“而且啊,说不定这次是一劳永逸。”
程潇迅速抬起头,眨着眼睛看着他。
资怀玉其实是想给她打个预防针。
免得等到老程突然奇迹般地好了,程潇傻乎乎地不敢相信。
“这里有很多粉丝,是真心喜欢你的。听说你的事情后,听说老程要去做手术,很多人会为他祈福的。”
程潇眨着眼,很是疑惑,“然后呢?”
“然后啊,精神的力量,有时候会创造奇迹啊。具体我也说不好,但或许,那么多人一起祈福,他们的脑电波会产生特殊的力量,帮助老程杀死所有癌细胞。”
程潇的表情很经典,是那种十分纠结,对资怀玉的描述十分向往,很想要相信,如果能相信就好了。
但是出于自身的教育背景,又不太敢相信。
总之纠结级了。
“这,不太科学吧。”
何止是不科学,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资怀玉笑道:“做手术,治疗的时候,要相信科学,所以我们请最好的医生主刀。别的时候,可以适当地相信玄学。”
“有道理!”程潇重重地点头,脸上洋溢着笑容。
“那我明天中午上播的时候,就号召粉丝一起给我爸祈福!我在直播间发大红包感谢他们!对了,这些天,我收到多少打赏的钱了?我是说真实的,不是运营的那种。”
资怀玉笑问:“你想知道自己可以花多少钱去发红包?”
程潇点头。
资怀玉手一挥:“去花就行了,没有上限。少了的我帮你补。”
“你真会吹牛,”程潇皱着鼻子,“那我花了一亿呢,你也帮我补?”
资怀玉理所当然地说:“帮啊。”
程潇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勉强轻哼一声,“又吹牛,不理你了,我回去练技术了。”
说着就起身往自己房间走。
一边走一边想:天呐他刚刚那样子太帅了!那笑容太迷人了!
怎么办怎么办,今晚要睡不着了,被冲击到了。死丫头,不许在这种时候发春啊!
突然她听到背后喊,“等等,你过来一下!”
程潇不情不愿地转身,“干嘛?”
“你过来一下。”资怀玉招手。
“我又不是你养的小狗,你说过来就过来啊!”虽然语气凶巴巴的,程潇还是老老实实地来到资怀玉跟前,“又干嘛啊。”
资怀玉仔细打量着她。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最近皮肤更好了,变得更漂亮了?”
程潇眼里闪过喜色,下意识地摸了摸她嫩滑白皙的脸蛋,“切,你这彩虹屁,一点也没诚意。”
资怀玉哭笑不得,“说真的,我觉得你是漂亮些了。你自己觉得呢?”
毕竟,他花了50积分,给程潇兑换了一颗速效美容胶囊啊。
“我觉得还好,”程潇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玖玖也说我皮肤变白了,她很羡慕我呢。”
说谎。资怀玉心想。
不是程潇说谎,而是李玖说谎。
她才不可能羡慕程潇。
她的皮肤比程潇还白。
不过这种事就没必要拆穿了。
“根据你的团队技术人员的反应,你现在LOL的水平提升很快,差不多可以算是业余玩家里的第二档次了。才短短几天就能练习到这种程度,你很可以的。”
小姑娘骄傲得鼻孔朝天,“那当然,我是天才美少女啊,只要是游戏,我都很拿手。”
资怀玉努力憋着笑。
“你有没有觉得,学习LOL的过程,比以前练习别的游戏,更快?”
程潇想了想,“也算是吧。你们不是让我和几个职业选手在网上聊天,对练吗。我和他们聊过,他们打到我这种水平,少说也是玩了几百个小时。我这才玩了几十个小时呢。他们也都是游戏天才,我不觉得我比他们更天才。”
停顿了一下,她总结说:“大概,是厚积薄发吧,嘿嘿!”
看她乐得那样,资怀玉也不想打击她。
“恩,你是天才,我认可的。”
两颗速效肌肉记忆胶囊,100积分。
梦境训练仪,800积分一台,只能使用3次。资怀玉暂时还只买了一台。
这两样东西,才是你成为“天才”的保证啊。
还有“思维爆炸胶囊”,50积分一颗,资怀玉暂时只兑换了一颗,在程潇刚刚报名参加选秀时给她用了,帮她迅速奠定粉丝基础。效果,相当之好。
看着可怜巴巴的“当前积分:860”,资怀玉总得留下一点积分以备不时之需吧。
只能做到这样了。
潇潇啊,我能不能赚到80亿,就看你的了!
“你去休息一会吧,”看着仿佛浑身闪烁着“¥”符号的程潇,资怀玉的眼神温柔起来,“你去休息一会吧,明天你还要去陪老程一天,会很累的。”
“你去吗?”程潇充满希冀地说。
“我没法全程陪同,但我明天肯定会去一趟。至少在他出手术室的时候,我会在。”
“那就好,”程潇松了一口气,“我一个人的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有你在就好了。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肯定是好消息,”资怀玉笑道,“要心存希望,知道吗。说不定最好的事情都会发生。”
“希望如此吧。”程潇幽幽叹息一声。
转身走两步,又自言自语,“希望如此吧!”
这一次,她的尾音是轻轻上扬的。
然后她回房了。
……
中午的时候,崔安平打开直播。
不出意料,潇潇只是开播了一小会,发了些红包就匆匆下线了。
昨天她说过,今天是她父亲做手术的日子。
能否暂时地战胜癌症,延长几年生命,就在此一举了。
崔安平不知道别的粉丝是怎么样的。
总之他又默默地打赏了5元。
然后帮潇潇祈福,希望她的父亲能手术顺利。
看了她几天的直播,崔安平对她已经有一定的了解。
她是一个坚强善良,乐观积极的女孩子。
她配得上被祝福、被关爱。
很多人都是被她的颜值吸引进来的。
但是崔安平看到过,不止一个人在直播间里发弹幕,说就算潇潇某一天滤镜失效,真实颜值曝光,他们也不会脱粉的。
因为他们现在爱的,是潇潇的生活态度。
是她尾音上扬时的乐观和轻快;是她对待游戏的认真以及天分;是她虽然喜欢游戏但并不沉迷,依然热爱生活的态度。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崔安平自言自语地说。
不过,如果她的真实颜值依然坚挺,那就太好了。
希望如此吧。
潇潇说过,晚上会来告诉大家,她父亲的手术情况。
崔安平关掉直播网站,打算晚上再来看一下。
……
“你来了!”程潇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嘘!”资怀玉示意她,旁边的护士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程潇立刻捂着小嘴,把其余的话咽了回去。
资怀玉看了看手术室门上的液晶屏,找到了“程X风,手术中”的字样。
“还要多久?情况怎么样?”他问道。
程潇显得六神无主,“我不知道,我问他们,医生和护士都不理我的……”
“那就没事,”资怀玉打断她,“如果有事的话,肯定早就找你来签这个字,签那个字,然后给你做点心理铺垫了。现在不和你说话,是因为老程的情况很好,用不着特别交代什么,他们把精力放在别的更加危险的病人身上了。”
“是这样吗?”程潇仰着小脸,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显清纯。
“相信我。”资怀玉的话很短,短促而有力。
“有你在太好了。”程潇上前一步,弯着脖子,小脑袋顶在资怀玉的胸口,双手抓着资怀玉的胳膊。
这个动作,不是拥抱,但同样显得亲密。
她同样能感受到资怀玉的心跳声。
是如此坚定,有力。
她突然皱起眉,抬头看了资怀玉一眼,然后用力嗅了嗅。
“怎么有女人的味道?是不是那个和你拍视频的女人?”
“不是。她是我的合作伙伴,不过今天没和她见面。”
资怀玉倒是坦荡,他刚才是匆匆见了冯茹皎一面,但一半时间是在谈竞技队伍的事。
而且他牵挂着老程,所以什么都没做,友谊赛的第二场还没进行呢,他问心无愧。
因此他只是耸耸肩,“有女人的味道也正常啊,我又不是一个人在埋头打游戏,在工作呢,男男女女都有。”
程潇将信将疑,但或许是意识到,其实她现在并没什么立场去逼问,也就放开资怀玉不再追问了。
哪怕她再怎么不懂事,也很清楚这一点。
坐下来后,资怀玉建议她:“其实你可以在这里直播一会的,我相信效果会很好。”
程潇摇头:“我不想做这种博取同情的事。而且会扰乱医院的秩序,这样不好。”
资怀玉也不勉强她。
站在商人,老板的角度,当然希望员工听安排,无时无刻不为公司创造价值。
但是从朋友的角度出发,还是尊重她吧。
他看得出程潇心神不宁,有意地说了几个笑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程潇自然知道他的好意,很是配合,努力想要专心和他聊天。
但是她亲爹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她怎么也不可能放得下心来。
所以她始终有点心不在焉。
这时,资怀玉的手机振动了起来——到医院后他已经调成了振动模式。
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刘涛。
他起身对程潇说,“我接个电话。”
然后走到一旁,接通电话。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听着,最后才问:“告诉他了么?”
刘涛回答:“告诉了,他说他能搞定,不需要汇报到老板你这里。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跟你说一声。”
资怀玉语气淡淡的,“他是你的顶头上司,我让你跟着他,是让你跟他学着做事,不是让你去监视他的,不要自作聪明。”
刘涛的声音有些诚惶诚恐,“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我没这个意思……”
资怀玉打断他,“我不喜欢别人找借口,有错就认,没什么大不了,谁能不犯错呢,对吧。”
“是,是,”可以想象,刘涛此时肯定汗流浃背了,“我知道,我知道了老板。”
资怀玉直接挂断了电话——这是和程可风等人学的,程可风等他接触过的老板,在和下属通完话之后,从不会说“再见”“拜拜”之类的,都是直接挂电话。
很是霸气。
资怀玉对别人不会这样,但是对于需要经常敲打、拿捏的刘涛,却是必须霸气一点。
想了想,他又给林逸飞打了个电话去。
林逸飞很快接了。“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你别管谁告诉的。有没有问题?”
林逸飞坚决地说:“我已经赶过去了,我会努力搞定。实在搞不定的话,在造成损失之前,我也会告诉你。”
“恩,我这里现在走不开,你先去吧。我忙完了再和你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