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星的父母也没有这个技术,但听说养猪很赚钱,东拼西凑就从队里面买来了两头生猪圈起来养。
要是没有记错,这生猪还没有养大,就有一大半肉被人预定了,至于预定的是谁,肯定是那些借钱给父母的亲戚朋友。
想到这,刘星就有些肉疼。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在八十年的农民,都是这样过来的。
厨房中,传来了浓浓的香味。
这是水煮鱼才特有的香味,刘星鼻子一动就闻出来了。
正要去厨房看看,拿着木碗的瓜子,却是第一个从房间里面冲了出去,她的身后,还跟着刘烨,手里面同样也拿着碗,不过这个碗可是大的很,比瓜子的小脑袋都还要大。
刘星看着直摇头,在同时也很开心。
毕竟刚重生回来就能吃上纯天然的水煮鱼,那可是一种很高的待遇。
“都滚出去,没看到还没好吗?”母亲周秋香的的骂声从厨房中传了出来,紧接着就看到瓜子跟刘航被竹条给赶了出来。
不过竹条并没有抽到他们,在近身的时候便就收了回去。
看到这一幕,刘星连忙喊道:“妈,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等着吃就行。”片刻后,母亲端着一大脸盆的水煮鱼从厨房中走了出来,虽然满头大汗,但眼眸中的喜悦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放在木桌上后,她道:“你们几个不用等你爸了,他今天在外面吃大餐,不用管他。”
这话一出,瓜子跟刘烨就欢呼了起来。
跑到厨房装满了饭后,就围坐在木桌旁大吃了起来。
刘星看了一眼水煮鱼,见里面放了野芹菜,朝天椒,还是熟悉的味道跟手法,连从碗柜中拿出碗筷朝厨房走去。
八十年代的厨房,实际上就是一个用土砖垒砌的小房子。
里面除了一个黑漆漆的土灶外,其他地方都被柴火给堆满了。
在灶台上,还有中午没吃完的红薯饭。
周秋香以为三个孩子这回不会过来,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吃着,因为冷了的缘故,好几次差点都噎到了。
“妈,你怎么不去吃水煮鱼?”刘星看到这一幕心疼的问道。
“妈之前就吃了一碗,剩下的都是你跟弟弟妹妹们的。”周秋香尴尬的连解释道。
“你骗谁呀!”刘星抢过了母亲手中的红薯饭:“这个给我吃,您去屋里吃水煮鱼。”
“别呀!伢子!”周秋香有些为难。
一脸盆的水煮鱼虽然很多,但在她看来,却是不够他们一家子吃的,这幸亏丈夫没有回来,要不然肯定得在多做些饭。
刘星没有去管这些,端着红薯饭就朝正屋走去。
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一道熟悉且久违的声音:“哎呀!今天真是有口福了,竟然有水煮鱼吃。”
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星的父亲刘大钊。
很显然,他在外面根本就没有吃饱。
要不然绝对不会说这话。
刘星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放缓脚步走了进去。
但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父亲,比他想象中要年轻许多,也要健壮许多时,哽咽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很快他就将情绪给收了起来,很随意的坐在了父亲的身边,拿起调羹舀起鱼汤倒在了碗里,然后低头吃了起来。
“这鲤鱼听瓜子说是你放牛的时候抓的?”刘大钊淡笑开口问道。
“嗯。”刘星点头。
“还有窝。”瓜子举起了小手,生怕父亲忘记她的功劳。
“我知道。”刘大钊哈哈笑着抱起了瓜子,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你还真是我的福星,连河里的鲤鱼都能抓到。”
“不说了,今天必须喝酒。”说完这话,刘大钊起身一瘸一拐的朝厨房走去。
厨房中,有瓶装的谷酒。
虽然便宜,但却是他的最爱。
刘星此时没有被喝酒这两字给吸引,反而被父亲一瘸一拐的样子跟惊到了,他问:“爸,你的脚怎么了?”
“别提了,在挖渠道的时候,跟杨永信换位置,被铁钉子给划到了。”刘大钊轻叹一声回了句,说完他就消失在门口。
刘星闻言却是全身颤动了一下。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
父亲的右脚好像就是因为跟杨永信换位置被铁钉划到,最后变成残疾的,这可不是小事情,一旦拖下去不医治,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他深深的记得,父亲为了治疗被铁钉划到的右脚,那可是亲戚朋友差点都借遍了,但最后以为医疗技术落后的原因,还是落下了残疾。
当然了,跟父亲自己不上心也有关。
总以为铁钉划到了一下是小事,熬几天就没事了。
谁知道水渠中的铁钉有剧毒,感染了伤口第三天就化脓了。那个时候想让村里的赤脚医生治疗已经晚了,因为右腿都不能动弹,而且还肿的很大。
没有办法之下,最后送到了市里面的八医院。
虽然最后命保住了。
但却是落下了一辈子的残疾。
其中的花销,跟是让整个家雪上加霜。
除了家里面的黑犊子没卖,能卖的基本上都卖了。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此事件让刘星一家的经济倒退好几年。
直到八七年,所借的钱才还请。
一想到这,刘星心里面就很不是滋味。
他在三两口将碗中的红薯饭给吃完后,放下碗筷就走进了厨房,见父亲跟母亲正在笑着聊天,毫不犹豫的上前就打断了:“爸!您脚划伤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必须去找王医生看一下。”
王医生是村里面的赤脚医生,也是父亲的同学,只要肯去,那医药费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问题。
然而刘大钊闻言却是直皱眉:“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只是划破了点皮,我睡一觉喝点酒就没事了。”
“只是划破了点皮吗?”刘星摊手反问道。
“不信你看。”刘大钊将右脚给抬了起来。
刘星看去。
一旁的周秋香也伸长脖子凑了过去。
见右脚的脚板上有一条三公分的口子,里面还有黑色的血水渗出来,当下吓了一大跳:“大钊,你这脚伤得有些严重啊!里面可能还有东西,必须清洗一下,要不然会感染的。”
“我说必须去看医生。”刘星否定了母亲的意见。
“看个屁啊!”刘大钊不以为然的瞪了一眼刘星:“给我拿些谷酒倒在伤口上消消毒就可以了。”
“对了,媳妇!清洗伤口的事情得拜托你。”刘大钊讪笑看向了周秋香。
“行!”周秋香连忙跑出了厨房,片刻后手里面多了一个盆还有针线盒。
刘星看着就头疼,不过他知道拗不过父亲,只得在一旁帮忙。
当用针头从父亲的脚板里面挑出一根黑色的铁丝时,厨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爸,你还是去王医生哪里打一针消炎针吧!”刘星柔声劝道。
刘大钊没有说话,默默地低下了头。
周秋香在清洗伤口的同时叹了一口气:“伢子,你爸不是不想去,而是家里真的没钱了,上周卖鸡蛋的钱都被你二姐拿去做生活费了,这马上就要犁田了,买农药化肥的钱都还不知道上哪找呢!要是不省点到时候饭都会吃不上。”
“爸不是跟队里面的李工头在外面做事吗?怎么就没有拿到一分钱?”刘星忍不住问道。
家里面没钱这事情就是母亲不说他也是知道的,毕竟他亲生经历过。
但要说没一分钱,他还真想不到。
“别跟我提李工头,提他我就有火。”周秋香看了一眼刘大钊:“跟着做了三个多月的事,一分钱没拿过不说,连生活费都贴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