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4月12号,傍晚。
落日的余晖洒在了硝石村的大地上,将整个硝石村染成了金色。村东头河岸边绿油油的草地中,睡得正香的少年刘星感受到了阳光带来的温暖,不由迷糊的睁开了眼睛。
当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时。
整个人不由呆住了。
他竟然身在一个青山绿水的山村里。
山村土砖房错落,炊烟袅袅,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河横贯而过。河水中,有麻鸭在嬉戏,更有鸡蛋大小的螃蟹从石头缝里钻出来享受这一天中最后的阳光。
那惬意胆大嚣张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将路过挑水的村民放在眼里。
“我这是在哪?”
“这山村的环境为什么这样熟悉?”
“但我为什么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哎哟!我的头好疼。”
刘星看到周围的环境先是一愣,接着捂着脑袋失声喊了出来,而与此同时,他识海中一股封尘已久的记忆,就像冲破堤坝的洪水,全都炸开了。
这些记忆
跟他这一生都有关。
浑浑噩噩的好像放快进电影一样,有些历历在目,有些如过眼云烟眨眼间就忘记了,就像从来没有在他脑海中存在过一般。
很快,这种如梦如幻的感觉结束了。
刘星也回过神来。
看着周围的青山绿水,还有身边慢悠悠吃草的水牛,他的眼眸逐渐瞪大了,到最后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
根据脑海中重叠融合的记忆,要是没有记错,他因连续加班猝死重生了,回到了38年前的硝石村,也就是1982年的硝石村。
而1982年他初中才毕业不到一年,还是一个十六岁的懵懂少年。
至于硝石村,是他出生的地方。
也是重生前漂泊在外的他,最想回去看看的地方。
只可惜作为六零后,家庭重担在身,生活又不富裕,这个愿望根本就无法实现。而现在,因为重生不经意间就实现了,真是有些始料未及。
在重生前的记忆中,硝石村是一个穷乡僻壤十分落后的小山村。
但此时放眼看去,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就连天空都感觉格外的篮,河水也特别的清澈。
不过刘星知道,在这青山绿水环境下的硝石村,却是特别的贫穷。
有些家庭甚至连饭都吃不饱,而他家只怕也是其中之一。
从他身上打补丁的衣裤,还有脚下的草鞋就可以看得出来。
“对了,我重生到了三十八年前,那我死去的父母岂不是还活着?”想到这的刘星激动的一咕噜连忙从草地上爬了起来,正要朝家的方向跑去,下一秒却是差点被绊倒。
低头一看,忍不住笑了。
绊倒他的是一根栓在小树上的牛绳。
顺着牛绳看去,一头壮硕的水牛正瞪着铜铃似的大眼睛看着他,屁股后的牛尾巴有节奏的拍打着附在身上吸血的牛蝇。
“黑犊子,能够再次见到你真好。”刘星解下了小树上的牛绳,走到了水牛的身边伸手摸了摸牛角,眼眸中有着开心。
黑犊子,是他给水牛起的名字。
本来名字叫滚犊子,因为刚出生圆滚滚的像个球而得名。
但父亲刘大钊不乐意,滚犊子喊来喊去不好听,有骂人的嫌疑。最后在竹条的威迫下,让刘星改名称黑犊子才没有多说话。
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在硝石村,尤其是八九十年代的硝石村,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养牛,或者几户农家共养一头牛,因为贵重的缘故,好多都会取个名字挂一个吊牌在牛脖子上,以防丢失。
刘星给他家的大水牛取黑犊子这个名字,也正是这个意思。
至于牛的用途,当过农民的都知道,那就是用来耕田种地。
刘星一家子有七口人,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弟一个妹,这么多人按照八一年分田到户的规矩,至少有十多亩地,而且还不包括那些旱田。
这么多田地要是没有一头耕牛,那光靠人力很显然根本就开垦不过来。
于是在分田到户的那一年,父亲下狠心东拼西凑在生产队买来了一头刚断奶的小水牛,等长大了以便于农事生产。
这头小水牛就是黑犊子。
自从被买回家后,那都是刘星在放养。
从八一年到八二年这一年多的时间,黑犊子从当初的小狗般大小,早就长成了一头壮硕的大水牛,跟刘星之间的感情更是不言而喻。
只是黑犊子的结局却是有些惨,随着时代的变迁,农田的大量减少,最后成为了人类桌上的食物。
想到这的刘星不由长叹了一声:“既然老天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那这辈子我一定好好善待黑犊子,至少让它自然的老死,而不是被卖掉成为餐桌上的食物。”
这可不是他多愁善感,而是记忆中的十五岁到十九岁,全都是跟黑犊子一起度过的,其中有欢乐,更有泪水。
在回忆时,心中那是感触良多。
“哥哥,哥哥关牛回家恰饭哒!”河岸边,传来了一声甜甜糯糯的喊声,打破了刘星的思绪。
恰饭,是吃饭的意思。
“嗯?”刘星转头看去,在看到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约莫四五岁的瘦弱小女孩在喊他,一愣之下眼眸中浮现出来了淡淡的笑意。
这个瘦弱小女孩是他的妹妹刘轻眉,小名豆瓜子,村里的人都喜欢喊她瓜娃子,因为瓜娃子有骂人的成分在里面,后来被母亲改成了瓜子。
能在重生后第一个就见到妹妹瓜子,说实话刘星心里面那是开心不已,但在看到瓜子肩膀上鼓鼓的编织袋,还有光着脚丫子的形象后,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不知道为什么,刘星有些莫名的心疼。
在几十年后,像瓜子这样年纪的孩子,全都在上幼儿园了,而瓜子却是被背着编织袋去田边打猪草回去喂猪,这可不是在做梦,而是八十年代在农村都可以看到的现象。
至于光着脚丫子,那是因为家里实在没钱给她买鞋,就是身上打补丁的衣服,还是两个姐姐穿剩下的,以至于穿在瓜子身上就像一个道袍一样难看。
眼见瓜子费力的扛着编织袋朝他走来,刘星连忙牵着黑犊子迎了上去,在接过编织袋放在黑犊子的背上后,道:“你打果多猪草干啥?不怕以后变成驼背哦?”
“嘻嘻不会滴,姆妈说了要我加油打猪草,过年的时候就会有肉恰。”瓜子挥着小手将额头上的汗水给擦掉了,大眼眸中有着开心。
姆妈在硝石村是妈妈的意思,瓜子没有上个学,所以说的话都是方言,刘星听的那是既亲切又舒服。他知道瓜子肯定累了,当下伸手就抱了起来,跟瓜子有说有笑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不过对于瓜子的体重,刘星那是暗自心惊。
因为五岁的女孩子,在他看来至少也有三十来斤。
可是瓜子在他的手里,竟然没有感觉到压力,轻飘飘的似乎被风都能刮走。
“这肯定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平时也没有吃饱。”刘星溺爱的看了一眼瓜子,他知道这样的情况必须改变,要不然等到了长身体的年纪,肯定会长不高。
不过对于现在的刘星来说,要想改变应该很容易。
毕竟他可是带了几十年经验重生过来的人。
眼见马上就要过桥了,刘星连忙收回了思绪,专心牵着黑犊子走了过去。
桥的对面有四五个小孩在田埂边上采摘野草莓,看到瓜子被刘星抱着很亲昵,一个个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并且喊瓜娃子调侃。
对于这样的事情,瓜子早就司空见惯了,毕竟他的小名就是瓜娃子,虽然有贬义词的成分在里面,但她一点都不在意,只要家里面的哥哥姐姐不喊就行。
她现在在意的是这些同村小孩桶里红红的野草莓,那可是人间美味,吃上一口爽在嘴里,甜在心上。
只可惜他人小手短根本就采摘不到,只有眼巴巴看的份。
野草莓是农村的叫法。
它真正的名字是刺泡儿,又称莓儿,学名树莓,属蔷薇科,落叶灌木,树高一般1米左右,树藤浑身带刺,生于林缘开阔地及河岸边,山坡灌丛间及杂林中。
野草莓刘星小时候可是吃过好多,对于其中的美味更是难以忘怀。
他见瓜子咬着食指眼巴巴的看着田埂上的小孩,不由摇头柔声问道:“傻丫头,想吃野草莓了?”
“嗯,嗯!”瓜子连点头。
“那你在桥上等着。”刘星将编织袋从黑犊子身上拿了下来,放在了瓜子的身边。
“哥哥你干啥子?”瓜子歪着小脑袋问道。
“摘野草莓给你吃啊!”刘星笑了笑,牵着黑犊子就下了河。
在河的两岸,长满了荆棘藤蔓,其中就有好多野草莓,红艳艳的直晃人眼。
但因为河水汹涌,河岸陡峭的缘故,并没有人敢涉足。
而刘星可就不同了,坐在黑犊子背上开路,在汹涌的河水中对于他来说那都是如履平地。这可不是在吹牛,因为黑犊子是水牛,在河里面游泳穿梭就像鱼儿一样简单。
当然了,这在硝石村,也仅仅刘星能够做到,毕竟不是谁都能对待牛像对待自己亲人一样,不是谁都能让黑犊子听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下了河之后,骑在黑犊子身上的刘星,利用手上的牛绳指引方向靠近了河岸边成片成片的野草莓。
虽然裤脚被河水打湿了,但他一点都不在意,毕竟河水不怎么冷,跟美味的野草莓比起来,那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瓜子看到这一幕,那是捂着小嘴瞪大了眼睛,在回过神来后,那是欢呼雀跃了起来:“哇塞,哥哥你好棒啊!”
刘星笑了笑没有回答,在让黑犊子不要动弹后,站在背上就采摘起野草莓来。
“我的天,这样都行?这黑犊子未免也太听话了吧?”
“你们快看,那颗野草莓好大,都快要赶上我家的鸡蛋了!”
“看到了,还不止一两颗!”
“真是亮瞎了我的双眼。”
“为什么我家的水牛没有这样给力呢?”
田埂上同样采摘野草莓的四五个小孩,看到这一幕那是一窝蜂的就跑到了桥上,在发现刘星采摘的野草莓一个个饱满圆润,艳红的很,那是羡慕嫉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