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杀了我吗?”
费内波特的首都,卡普里城的街道上,青发的女孩跟在一名黑发的高挑女性身后,有些胆怯地问道。
“为什么呢?”
黑发柔顺,气质成熟的美丽女性面带微笑,目光扫过街上面容红润的行人,反问道。
“因为……因为……”
奎恩磕磕巴巴讲到一半,忽然感觉自己在找死,于是又默默闭上了嘴。
“哈。”“堕落母神”不知为何,轻笑了一声道,“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
为什么咧?奎恩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在祂降临现实,杀死“神孽”斯厄阿之后,奎恩便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打算不惜一切代价,抢夺身体,将“堕落母神”强行带到其他正神们的教堂,引来祂们的注视,破坏掉“堕落母神”降临现实的躯壳,也就是奎恩自己。
然而,祂却没有选择杀死奎恩,而是轻易将她的灵魂剥离出了身体,自己则占据了奎恩的肉身。
原本奎恩还以为“堕落母神”想要将她变成幽灵,借此折磨自己。但是,出乎她的意料,不知为何,“堕落母神”反而给她重新制造出了另一副躯体,将奎恩的灵魂给塞了进去,出乎意料地,她序列二“荒芜主母”的非凡特性却没有被剥离。
现在,“堕落母神”带着奎恩,宛如母亲带着女儿上街一般,看起来漫无目的地在费内波特的首都,卡普里城中游荡着。
“如果没有你,我恐怕也无法成功回到这里,重新回到这个……禁区。”
黑发高挑的女人俯下身来,看似欢喜地拧了把奎恩稚嫩的脸蛋,亲切地说道:
“这些,全都是你的功劳哦~小笨蛋~”
“唔!”
听到这话,奎恩眼眶不由得一红,自责、悔恨的情绪骤然涌上心头,狠狠敲击着她的良心。
为了从“神孽”斯厄阿手下保存教会,就引来了更加恐怖的存在,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要怎么样,你会放过人类。”
奎恩忽然开口问道。
“嗯?”女人似乎对奎恩的态度起了兴趣,含笑说道,“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孩子,怎么脑子这么不灵光呢?”
“我和他们,如同两个维度上的存在,毫无关联的两方,何谈‘放过’呢?”
“我想要的只有你呢。”
“……”
奎恩轻轻低头,仿佛放弃了一般,良久,她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在丰收教堂被入侵时,是你阻止了祂出手吗?”
“谁知道呢?兴许是人家自己走丢了呢~”
我信你个鬼!奎恩气愤地扭过头,不愿再和“堕落母神”浪费时间。
“生气了?”女人轻轻撩起脸侧的长发,看着奎恩,语气莫名道:
“真是不可思议,我所分离出的部分,竟然具备反抗我的能力。”
“乖女儿,能告诉妈妈,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明明能直接读我的心,为什么还要这样恶心我……奎恩嘴唇蠕动两下,选择做一个哑巴。
待在这尊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神明身边,奎恩只觉得每一寸空气都如实体般向自己挤压过来,让她连呼吸都难以做到。
而且,“堕落母神”的一段尊名时刻警醒着奎恩:
“邪恶之始!”
拥有着这条尊名,祂能做出什么事情,奎恩都不意外,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缓住祂,然后……
等待奇迹发生。
呜呜呜……我他妈真是蠢死了……奎恩心中悲痛,嗷呜一声,便要一头攒死在路灯上。
铛!!!
“堕落母神”含笑看着奎恩大脑凹陷,双眼泛白地倒在地上,生机逐渐消逝。
街道上,来往的人群没有一人向这边看来,仿佛刚才所发生的,只是一场不值一提的闹剧。
忽然,宛如时光倒流一般,血液和脑浆一并飘起,落回伤口,奎恩又和没事人一样坐了起来。
空洞地看着前方,奎恩的眼中仿佛失去了焦距,忽然,她掩住了面庞,不愿再看那些一无所知的民众,痛哭道:
“你杀了我吧!”
“杀了我!”
“不,当然不。”女人温柔地说道。
“我有一种预感,如果杀死了你,未来还会有千千万万个你出现,带走更多的‘母巢’与力量……”
祂自顾自说道:
“我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所以,我要毁灭你。”
骤然间,黑发女性的面孔带上了狰狞与冰冷,祂缓缓道:
“我将摧毁你的精神,磨灭你的肉体,改造你的意志,将你彻彻底底地变成——我!”
“只有这样,你才会乖乖地消失……”
宣判了奎恩的死刑,“堕落母神”却又遗憾地摇了摇头道:
“可惜,降临只能维持这段时间,消灭那个玩意又费了点力,再加上这该死的屏障……”
啥?神降还有时间限制哒?奎恩愣愣地抬头,惊喜来得太突然,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到奎恩的眼中再次燃起的希望,祂的笑容忽然变得灿烂,再一次开口道:
“不过,临走之际,我有一份大礼送给你。”
“你一定会喜欢的……”
女人俯下身来,在奎恩的额头轻轻留下一吻,随后,身形骤然破碎。
轻轻地,祂走了,似乎从没来过。
“……”
“走了吗?”
奎恩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空气,目光微凝。
她有些不敢相信,作为“三支柱”之一的存在,祂真的会如此轻易离开吗?
而所谓“大礼”,又是什么?
她缓缓站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忽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奎恩大主教!”
这时,奎恩的身后传来了一句问候声。
她转过身去,看向这名认出她背影的男性信徒,露出了一个微笑。
在费内波特,奎恩大主教十几年来一直是女扮男装的消息才刚刚传开。
“您……啊啊啊!你的脸上是什么?!”
忽然,那名男信徒的表情一变,似是看到了最恐怖的事物一般,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尖叫,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诶?发生什么了?”
奎恩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忽然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
噗嗤!
仿佛是取下什么脏东西一般,奎恩将其直接从脸上拔了下来,带起一片青黑的血花。
掌心摊开,一根冰冷邪异的藤蔓不安地扭动着,仿佛具有生命一般。
此时,奎恩透明的洁白灵魂当中,一粒灰黑色的光点黏连在额头部位,如同一粒老鼠屎般碍眼。
一呼一吸间,灰黑光点收缩又膨胀,悄悄散发出无比深刻的憎恨与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