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火晶柿子

北宋诗人张仲殊赞美柿子︰“味过华林芳蒂,色兼阳井沈朱,轻匀绛蜡裹团酥,不比人间甘露。”真是极为贴切。

白一诺一边回忆着自己之前吃的柿子口感,一边细细查看这些柿子,在仔细翻看这些黄色却不熟的柿子之后,她的手顿了顿。

这个柿子是火晶柿子啊。

虽然柿子有很多种,而且有几种柿子,比如火罐柿子和火晶柿子长得很像,但是白一诺还是一眼能看出来,因为她吃得太多了。对她而言,火晶柿子是家乡的味道。

大魏朝定都长安,火晶柿子产自长安临潼骊山一带。这个火晶柿子在本地很容易买到,但是在外地挺难。白一诺人在海市,市面上卖的都是普通的软柿子,少见这种火晶柿子,即使有,大部分也是假的。

白一诺想到这个客人之前投票的时候,没过一段时间就立刻发来了两百多张截图,内心不禁觉得,这个客人的交际圈真大呀。

这个回礼算是送在了白一诺的心坎上,让她对这个客人的名字记得更加清楚了。

因为这份柿子是火晶柿子,有一个一吸到底的美名,如果拿来做菜的话,反而浪费它本身的特质,显得暴殄天物了。

白一诺便收回了想拿这些柿子做菜的想法。因为一个人搬不动,便和纪子淮一起将这箱柿子放到院子里通风的地方,让它自然成熟。

因为怀念火晶柿子的味道,白一诺为了减少等待时间,便从箱子里单独取出六个火晶柿子,将这些柿子和苹果放在一起密封保存。因为苹果会散发催熟的乙烯,和苹果放在一起的柿子比自然通风的柿子成熟的还要快。

在大魏,交通不发达,水果难得,很多人为尽快吃到成熟的柿子,选择将生柿子埋在石灰堆里催熟,这样的做法极不安全,对身体有害。

白一诺来到代之后,主动学了不少食品相关的安全知识,再不会这样做了,而是采用了代的“生物催熟法”,绿色又快捷。

在经过接近三天的催熟之后,这些黄色的柿子变得通红。

火晶柿子长得美,比常见的软柿子长得漂亮的多,虽小但圆,看上去圆嘟嘟的,远远看上去真的像一团红艳的火,真是物如其名。

后院除了一颗桂花树之外,还有不少花卉,加上海市地理气候原因,容易招虫子。白一诺为了驱蚊虫,曾经在花鸟鱼市场买了许多种子回来,种了驱蚊草,猪笼草,薄荷以及夜来香。在种了这些驱虫植物之后,蚊虫大概是怕了这股香味,都避着白记饭馆走。饭馆后院一直很清净,很少有蚊虫叨扰。

但是今天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白一诺正拿起一个成熟的火晶柿子,这时,居然有一只蝴蝶飞了过来,停在火晶柿子上。

这只蝴蝶是报喜斑粉蝶,全身是黑黄红三色,宛如粉彩画。

苏沫沫刚来后院,就发白一诺低下头看着面前的东西,皮肤白皙,黑发如瀑。她的手上拿着一个红彤彤的球,上面停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景色美,人也美。

苏沫沫有些愣了愣,忍不住脱口而出:“老板,你好好看啊。”

苏沫沫内心遗憾自己没带相机,不能拍下这张很有意境的照片。

白一诺笑了笑,眉眼弯弯,将火晶柿子往左边稍微移了移。蝴蝶感受到火晶柿子的移动,却没有离开,依然停留在柿子上,完全不怕人。

白一诺将这个柿子递给了苏沫沫。

“它是被柿子的甜香吸引来的。等它走了,你就把这个柿子吃掉,记得要看着它,别让它把皮弄破了。”

苏沫沫接过这个火晶柿子,发这个柿子圆嘟嘟,红彤彤,像个艺术品。她小声悄悄对蝴蝶说:“这是老板给我的柿子,我想吃,我就给你吃一点,不能吃多了。”

谁知蝴蝶没听她的话,柿子皮虽然薄,但是对它而言太厚了。它只能闻到甜香味,却吃不到蜜,便生气地飞走了。

苏沫沫看着飞走的蝴蝶,内心有些怅然若失,不禁说:“老板,你怎么这么厉害,连蝴蝶都能引来。蝴蝶不是春天出来吃花蜜的吗,为什么深秋了还有啊。”

“蝴蝶就是在春天和秋天出的,这时候不冷不热,对它们而言是最舒服的天气。”

苏沫沫恍然,盯着飞走的蝴蝶看了一会,突然想起更重要的火晶柿子,于是低头看着火晶柿子:“老板,这个柿子连蝴蝶都能吸引来,该有多甜啊。”

“确实很甜,比普通的柿子要甜一些。”白一诺一边说,一边回厨房拿了个吸管。

海市最近出台了餐具方面的环保条例,要求商家不能用塑料吸管,只能用纸吸管或者可降解的吸管。白记饭馆的饮品虽然不多,但除了酒酿丸子之外,混入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汤包。不少客人不喜欢直接吸灌汤包里面的汤汁,都是用吸管喝的。

纸吸管吸管用水泡了一会便软了,会给客人带来不好的用餐体验,所以白一诺买了很多可降解的吸管。虽然贵是贵一些,但是好用。

白一诺拿了一个吸管出来,递给了苏沫沫:“店里没有纸吸管,其实用纸吸管来吃火晶柿子才叫好玩,它的皮用纸就能戳破。”

苏沫沫接过吸管,却没有立刻吃,眼睛亮晶晶:“老板,刚才的场景太好看了,但是我忘了拍照,要不你把刚刚那只蝴蝶再吸引过来,我给你拍张照片。我跟你说,我为了当好阿婆主,上过专业的摄影课,给你拍出来的照片肯定好看。”

“它刚刚没有收获,应该是去其他地方觅食了,不会再回来了。”

苏沫沫拿起这个火晶柿子,兴奋地说:“它很喜欢这个柿子,一定会回来的,我就在这里等。”

“好。”白一诺见她玩得开心,笑了笑,没阻止她,独自走到旁边算账去了。

苏沫沫拿着这个火晶柿子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等啊等,等啊等,连手机都不想玩了,眼睛瞪得老大,但是怎么等都等不到那个蝴蝶回来。

苏沫沫沮丧极了,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了一个黑影,不禁兴奋地说:“老板,那个蝴蝶回来了。”

苏沫沫眼睛有些近视,但没戴眼镜,只能眯着眼努力识别着那个蝴蝶的模样,但是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这个“蝴蝶”和她刚刚见到的有些不一样。

那个黑影离她越来越近,目的明确地朝着她手上的火晶柿子袭击过来。苏沫沫认清这个黑影,吓得往后一跳:“卧槽,好大一只蜜蜂!”

蜜蜂又大又肥,不停振翅朝着火晶柿子飞过来,像个炮弹一样,发出嗡嗡的响声。这只蜜蜂还不是单打独斗,后面跟着不少同伴。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最后白一诺拉着苏沫沫跑进厨房,才躲掉蜜蜂的袭击。

苏沫沫后怕不已:“老板,要不是你反应快,我就要被它叮到了。”

白一诺提醒说:“下次小心,不要将这么甜的东西放到露天的后院了,蜜蜂和蝴蝶这种昆虫最喜欢这种散发着甜香的水果。”

苏沫沫忍不住唉声叹气:怎么老板引来的是蝴蝶,她吸引来的就是蜜蜂呢?她玩游戏手黑,在生活中怎么手也这么黑!

就在这时,苏沫沫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打开了自己的抽卡游戏,选择进入卡池,将手机递给老板:“老板,你帮我点一下左边这个抽卡的按钮。”

苏沫沫在送出手机之后,正想说自己刚刚说错了,应该让白一诺点右边这个十连抽,这样抽卡抽中的概率要多多了。

白一诺不明所以,接过这个手机之后,点了一下按钮。一秒过后,界面突然闪过一阵耀眼的金光,音效震撼无比。

苏沫沫在见到那个金光之后,差点跪了下来:“卧槽,金光!”

等到金光散去,动画播完,界面上出了一个动画人物,头顶上标着一个大大的SSR。

“天啊,这是我一直想要的人物卡,我氪了几万块钱都没抽到,你一抽就抽出来了。”

苏沫沫忍不住拉着白一诺的手,殷殷切切,真诚地问:“爸爸,你还收女儿吗?”

白记饭馆小程序新开的评论区里面年轻人很多,白一诺经常会看到他们的插科打浑,并不理解他们说的意思,为了更好了解客人的诉求,白一诺会去了解最近的流行语。

所以白一诺没觉得疑惑。她捂着嘴,笑了笑:“我们不能乱了辈分。”

苏沫沫眼睛亮得发光,说:“好的爸爸,没问题爸爸,给我抽卡就行。”

苏沫沫一边说,一边因为激动,所以无意识地用力捏紧自己手上的柿子。白一诺见到柿子有些变形,于是提醒说:“火晶柿子很软,你别捏了,快吃吧。”

被苏沫沫一打岔,白一诺走进了厨房。因为不知道外面那群蜜蜂走了没,所以算不了账了,她便和苏沫沫一样拿了一个水晶柿子。

火晶柿子成熟之后变成黄色,软化之后就变成了红彤彤的模样,像一个火球一样耀眼。

因为厨房阳光很足,太阳光照射到火晶柿子上,让火晶柿子变得晶莹剔透。

她之前在长安的时候,经常吃火晶柿子,所以很熟练地去掉柿子的蒂,然后将吸管插进去,低头吸了一口。

火晶柿子不仅长相绝,吃起来的味道更绝,平常的软柿子里面有着软软的核,被称为“小舌头”,还有偏硬的丝状物,但是火晶柿子几乎没有。

白一诺在吸果汁的时候没有感觉到阻碍,十分顺畅,果汁甘甜爽滑,但甜而不腻,带着清爽的香气。

苏沫沫见到白一诺这么吃柿子之后,内心有些惊讶,纳闷地照葫芦画瓢用吸管吃,立刻感觉到其中奥妙,不禁脱口而出:“这个柿子真甜。”

“有句俗话,火晶柿子,一窝蜜,火晶柿子的甜度确实比其他的柿子要高一些,好在甜而不腻。”白一诺说:“等你喝完这里面的果汁,将吸管拿掉,剥皮吃里面的果肉。”

苏沫沫因为喝得急,两三口就将里面的果汁喝完,无论再怎么吸都吸不出来果肉了,只好将薄如蝉翼的皮撕开,然后吃里面的果肉。

她吃完之后,有些意犹未尽:“老板你这是在哪里买的柿子,又好玩又好吃。”

“这火晶柿子应该是西安临潼的,霜降之后,这些柿子就成熟了。”白一诺说:“但这些不是我买的,是客人送的。”

“你要是想吃的话,就从那个箱子里拿,我已经付过钱了。”

“好耶。”

虽然苏沫沫喜欢吃这个火晶柿子,但是纪子淮看见这些火晶柿子之后,却从来没有拿过。

白一诺好奇地询问他:“你为什么不吃这些火晶柿子,你是不喜欢吃柿子吗?”

自从白一诺收纪子淮为徒弟,更没有将他当外人,对他更加关照了。

纪子淮正在厨房切菜,听到她的问话,于是停下手上的动作之后,后知后觉地说:“……忘了。”

白一诺:“……”她听到纪子淮的话,竟然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三人就住在一起,朝夕相处,白一诺对他们的饮食起居很有了解,一直十分关心他们,像个大家长一样,给小孩在家里备好蔬菜水果。

但是纪子淮并不经常吃这些水果,要不是白诺定时定点地喊他来吃饭,他甚至连吃饭都会忘掉。自从白一诺收他为徒之后,纪子淮日夜训练,这种情况更加严重。

白一诺难免有些担心这个大徒弟的胃,于是时不时拿火晶柿子给纪子淮:“有句老话说,霜降吃丁柿,不会流鼻涕。你在是我的徒弟,如果不把身体照顾好,如何能将学习做好?记得好好吃饭。”

纪子淮对自己的身体不在意,本想拒绝,但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如果身体差了,那他还怎么学习,于是没有推辞。

在此之后,白一诺经常主动给纪子淮递水果,时常投喂他。

苏沫沫正大快朵颐地吃着火晶柿子,看见这幅场景,手上的动作不禁顿了顿:“……”她突然感觉自己这么能吃也不是一件好事,好像错过了好多。

……………………

虽然白一诺三个人都吃火晶柿子,但是盛寒送来的柿子实在是太多了,柿子虽然味美,但是性寒,吃多了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很多柿子被剩了下来。

而柿子是生鲜中的生鲜,一旦成熟,如果不及时吃的话,很快就会烂掉。

白一诺便将这些火晶柿子放在收银台前,当做赠品送给客人,拿到火晶柿子的客人都很高兴。

一个客人长相眉深目阔,金色头发,是个外国人,因为花的钱多,得到了一个火晶柿子。

他拿到柿子和吸管之后,有些不知道如何操作,被白一诺指点一番,才掌握吃法。

白一诺见这位客人是个番邦人,便想宣扬大国文化,于是多说了些话:“这个柿子是在骊山下成熟的,和始皇陵十分近,吃的不仅是柿子,吃的也是文化。”

“好厉害。”外国客人似懂非懂,但是不住点头。他笨拙地吃完之后,用着蹩脚的普通话,不停竖着大拇指,不停说:“好,好吃,good。”

第二天,这个客人又来了,在买饭之后,甚至主动询问:“那个圆圆的球还有吗?”

“没有了。”白一诺说:“因为柿子放久了会坏,昨天就已经送完了。”

这个外国人闻言,特别伤心:“我在别的地方没买到这个球,其他的球长得和它像,但是吃起来不像。”

“你说的是软柿子吧,其实硬要说差别的话,两者差别有,但是没那么大,软柿子可以做代餐的。”

这个客人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有一个中国人同伴,那个同伴听到白一诺的话之后,振振有词:“老板,只有渣男才找替身,我们就想要火晶柿子。”

白一诺:“……”

“但是已经送完了,实在不好意思。”

“老板你是在哪里买的柿子?”

“西安临潼,在交通这么发达,在海市应该也买得到,你去试试。”

在听到白一诺这么说之后,这两位客人被安抚了,于是离开了白记饭馆,准备独自去买。但是正宗的火晶柿子以西安临潼出产的为佳,十月下旬才成熟,深秋时节,果树上挂满红彤彤的果子。仅凭一地供应全国,产量太低。

他们不太会甄别,买的火晶柿子基本都是仿冒的,和正宗的火晶柿子味道有着细微的差距。

他们是在看了食天下的杂志之后,从最远的一个区转了三个多小时的车才来到白记饭馆,吃货之心可见一斑。

明明白一诺说他们可以用普通的软柿子当代餐,但是他们并不愿意,思来想去,辗转难眠,寤寐思服,难解对火晶柿子的相思之情。

过了几天,白一诺又看到了这两位结伴同行的客人,他们说自己坐飞机去了西安,在始皇陵脚下吃到了正宗的火晶柿子。

那个外国人想到那个味道,不停点头,赞不绝口:“好好吃,软软稀稀,甜丝丝。”

白一诺想到海市和西安几乎一东一西的距离,不禁为二人的努力叹服。

像这两位客人一样来历的人很多。自从食天下杂志的评选结束之后,白记饭馆多了很多远道而来的客人,都说自己是因为杂志而来的。

白一诺听到这些新客人这么说的时候,对食天下杂志的影响力有了实感。

怪不得苏沫沫和她说,曾经有小店因为被食天下杂志推广,从要倒闭的境地直接变得炙手可热,在已经鸟枪换炮,成为知名餐厅了。

这还是食天下杂志仅仅用普通推荐做到的,而白记饭馆直接在人气榜单上拿到第二,获得强烈推荐,还得到了郑云飞先生写的推荐语,未来的人流量可想而知。

白一诺不禁思考,她或许应该将白记饭馆再次扩建,然后再招一些人来,不然可应付不了这些热情的客人。

白一诺不禁感叹,好快呀,白记饭馆只开了两个多月,就进行了第一次扩建,而第二次扩建也提上了日程。听林姨说,附近的街坊邻居对白记饭馆的扩张速度瞠目结舌。

他们在知道隔壁的花店被白一诺盘下来之后,已经开始猜测,白一诺什么时候再往外扩张,打下更多的版图。很多邻居甚至和白一诺说,希望白一诺租他们家的商铺。但是那些店铺和白记饭馆有些距离,白一诺只好婉拒。

在白记饭馆来了许多新客人的时候,但是里面出一些奇奇怪怪,鬼鬼祟祟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看《长安十二时辰》的时候被火晶柿子蛊到了,吸溜,吃了一次,真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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