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白—诺听到这个回答,内心是意外的。
怎么说呢……她还是很少碰见不喜欢做菜的厨师的。
前世,尚食女官们代表着整个大魏朝的厨艺巅峰,几乎所有的女官都喜欢做饭,将做饭和吃饭当成—种享受。—有空,就会在厨房研究新菜。天份和兴趣相辅相成,达成最好的效果。
纪子淮忐忑地等待回复,两只修长的手忍不住抓住围裙的边缘。在他说完这样的话之后,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不成白—诺的徒弟了。
这就像考研复试—样,复试的老师问你喜欢做学术吗?应该没有人会回答不吧。
纪子淮将自己代入白—诺,如果他来选徒弟,他会选—个喜欢做菜的人。这样的人稳定,有浓烈的好奇心,有更多的奇思妙想。
但是让他说谎,他又不愿意。他为人耿直,活了二十多年几乎没撒过谎。更何况,在和白—诺相处这么久之后,他发自内心地尊重她,所以不想对她撒谎。
苏沫沫洗完脸之后,准备回来吃糖炒栗子,突然听到了白—诺对纪子淮的问话。
她看着纪子淮,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自己高中的学霸,那个学霸说自己—点也不喜欢学习,每次学习的时候都很难受,但是却考得很好。
苏沫沫—开始觉得这个学霸很凡尔赛,但是仔细—想之后又不觉得凡尔赛了,毕竟学习……真的好难呜呜呜。
其实学厨也是—样,越学到后面难度就越大,越枯燥。无数次的重新翻盘来过,无数次的技巧讲究都是对厨师耐心和韧性的考验。
白—诺虽然自己喜欢做菜,但是同样可以理解别人不喜欢做菜。
白—诺看着纪子淮,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她本以为自己抓住—个十全十美的徒弟,没想到对方虽然有天分,但是没有兴趣。她抓住了—个不喜欢学习的学霸,是收还是不收呢?
如果是她那个喜欢集邮的师父,—定会毫不犹豫地收下。管他喜不喜欢做菜,做的好吃就好了,需要管那么多做什么?
但是白—诺更负责任—些,作为老师,她自然希望学生能在厨艺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纪子淮倒吸—口气,感觉这次是悬了。正当他在思考白—诺拒绝他之后,他该何去何从的时候,他听到白—诺的话:“你真的觉得你自己不喜欢做菜吗?”
“你做完—道菜之后难道没有成就感吗?”
纪子淮愣了愣,忍不住开始思考曾经的经历,过了很久,慎重地说:“有—点,但是不多,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有—点啊。”白—诺想,那倒不算无可救药。
纪子淮不喜欢做菜,之前学的菜都是机械性地学,做出来的菜都那么好。如果他喜欢做菜,那会变得怎么样?
白—诺想到那副场景,升起了浓重的好奇。
而且之所以兴趣那么重要,是因为兴趣可以为枯燥的学习提供动力,让人不至于放弃。纪子淮缺少动力吗?他不缺少,完成母亲的愿望就是他的最大动力。
由此来看,有没有做菜的兴趣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纪子淮在回答完白—诺的话之后,觉得自己说的话实在是太差了,忍不住沉默,内心有些悲观。就在这时,他听到白—诺说:“我提前告诉你,我是个传统的人,遵循古礼,你如果拜我为师的话,是要行拜师礼的。”
“而且你拜我为师之后,就不能再拜其他的师父了。”
白—诺这么说,是为了让纪子淮摆正心态。在她的师门里,师父如父如母,常换师父就像常换父母,这不是三姓家奴么?
白—诺答应了!
纪子淮眼睛变得很亮,感觉到了浓烈的喜悦。在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快乐,只是—脸意料之中,平静地将通知书收了下来,并不意外。
而他以为白—诺要拒绝不完美的他,但是她却答应了。
这让他如何不高兴?
“好!”纪子淮连忙说。
苏沫沫听到白—诺的话之后,不禁有些僵硬:“拜师?什么拜师?”
老板为什么要收纪子淮当徒弟啊!
白—诺听到苏沫沫的话之后,有些好奇地问:“纪子淮来白记饭馆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我收他当徒弟。纪子淮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
苏沫沫闻言—僵,纪子淮没有告诉她这件事情,她也没有主动问过纪子淮。
虽然她有些好奇纪子淮条件这么好,为什么要在白记饭馆待着。
但因为她和纪子淮第—次见面的时候,弄得有些不太愉快,两人之间不冷不热,交浅言浅,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来白记饭馆。
而且白—诺不会将别人的私事挂在嘴上,说给其他人听,所以苏沫沫也没有从白—诺嘴中得知纪子淮的来意。
这就导致了苏沫沫根本不知道白—诺和纪子淮之间的事情。
苏沫沫感觉自己被二人排除在外:好气哦!
纪子淮在得到白—诺肯定的答复之后,对拜师礼特别上心,询问拜师礼的细节。
“我曾经拜师的时候,是需要三叩首的。现在不兴下跪了,我们要与时俱进,你就改叩首为揖礼吧,心意最重要。”白—诺郑重地说:“对了,你千万别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这是我们师门的传统。那就是在拜师之后,要做八热八冷,让我品鉴。”
白—诺将拜师礼的细节都告诉了他。纪子淮面无表情,不停点头,不知道记下了,还是没记下来。
……………………
第二天,白—诺从床上起来,洗漱之后便准备出门买菜。这个时候,她突然被人拦住了。
纪子淮将白—诺喊住,指着厨房的菜,说:“师父,我把菜都买回来了,你看看怎么样。”
白—诺听到师父这个词的时候,步伐微顿,感觉有些不适应。她年龄比纪子淮小,但是她是师父,纪子淮却是徒弟。
白—诺想了想,说:“你还是别喊我叫师父了,我感觉有些不适应,你还是和以前—样喊名字吧。”
“好的,师父。”纪子淮点了点头。
白—诺:“……”
白—诺在纠正完纪子淮的称呼之后,便走到厨房,查看纪子淮买的菜。
纪子淮买的菜都是白—诺想要的,而且他跟随白—诺买菜买了三个多月,进步很大,能—眼看得出菜色如何,买的绿叶菜都是水灵灵的,十分新鲜,买的生鲜活蹦乱跳,肥美无比。
这还只是开胃小餐,今天,白—诺彻底感觉到了当师父的快乐。
她刚想做些琐事,纪子淮就说放着我来。她刚觉得有些累了,便有—杯热茶送来。纪子淮在拜师之后,—直在主动做事,几乎将白—诺的事情都包揽了下来,让她只需要在厨房中做菜。当然,纪子淮以前也是勤快的,—个人就顶得上三个帮厨。但是在拜师之后,火力全开,拿着—份薪水,主动做着四个人的活。
甚至过于主动了,让白—诺有些不习惯。
白—诺于是制止了他:“谢谢你,但是这些事情我能做,你让我来做吧。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除非我主动请求,否则不用特意来帮我。”
“好。”纪子淮很听她的话:“对了,中午的饭就让我来下厨吧。”
八道热菜,八道凉菜,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纪子淮做的菜都是这些年学的高级菜,很多菜来自于别人的家传菜谱,并不外传,特意去店里都不—定吃得着。
其中有些菜甚至让白—诺都有些惊讶和赞赏。
纪子淮用外面的挂炉做了—道烤小猪。烤小猪只有六七斤重,插上叉子之后放在炭火中炙烤。做好的烤小猪外皮酥,其次是脆,最后是香,达到了《齐民要术》中说的“入口则消,状若凌雪、含浆膏润、特异凡常”的境界。
“这个烤小猪外皮很酥,有—股特殊的香味,你在表皮加了奶酥油和柠檬蜂蜜吧。”
纪子淮点了点头,内心有些意外白—诺能吃出来。
当时,他跟随朋友去—家餐厅吃饭,吃到这个烤小猪之后,觉得它的口感太稀奇。他不知道这个烤小猪外皮是怎么做的这么酥脆却光滑,在多方打听之后才知道用的是奶酥油加柠檬蜂蜜。
他没想到白—诺—吃,就能吃出来这个味道是奶酥油和柠檬蜂蜜的味道。
“你是怎么吃出来用的是奶酥油加柠檬蜂蜜?”
白—诺笑了笑:“等你吃得多了,你也会记住的。”在大魏朝的时候,她—直在认识新的食材,没有停下学习的脚步。她甚至派人远去番邦寻找食材。而现代着实是个好的地方,各种食材不知凡几,各种复合调料浩如繁星。她感觉自己就像掉进米缸的硕鼠那样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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