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
沈矜差点被气笑了。
以乾坤的体格、身高、肌肉含量,再结合下落的速度来计算,他被压伤的概率高达20%。
乾坤顺势反问:“你有药?”
乾坤前几天迟到的时候,被教导主任逮着教育了半小时。
对于乾坤这种学习成绩好的,教导主任简直痛心疾首。
这样的经历以前没有过,乾坤习惯维持着平时的形象,实则心里早泛起了不耐烦。
今天不想浪费时间干脆找了传说中的迟到必备墙,没想到第一次尝试,就被抓包。
还没等沈矜回话,就见那人直接跳了下来,方向还是自己这里。
沈矜一惊,反射性地倒退了一步。
他隐约能察觉到乾坤藏在平静下的真实性格,有点狂。
这道劲风直接落在一步开外,就算沈矜不退,也隔着几厘米的距离,不会撞到,在跳下之前乾坤就计算好了位置。
乾坤落地后,刚要起身就听到从沈矜身上传来很轻的声音。
离得近,有点不确定。
趁着沈矜还愣着的时候,他勾起背包与沈矜擦身而过。
微侧头,眼尾染开一丝笑意:“躲什么,伤不到你。”
沈矜知道自己是被耍了,乾坤是故意吓唬。
但刚才乾坤居高临下的样子的确很有压迫感,明明没有信息素,却让人浑身不舒坦,就仿佛有十几个顶级Alpha盯着自己似的。
沈矜冷冷地喊住了他:“等等。”
“还有什么吩咐,课代表?”
“你没戴校牌。”
“哦,可能是路上掉了。”
“校服呢,这总不会也掉了吧?”
“这个不是说在做吗,我怎么知道在哪里。”
乾坤一脸无所谓,语调还透着些许无辜。
沈矜对他这幅样子已经免疫了。
他想起了一件事,学校一时没那么多备用校服,特别是这几位都是加大码,需要和工厂预定。一般是由生活委员去通知的,但因为班级的重新安排,九班新的生活委员还没定下,导致校服到了还没人去拿。
此时操场上开始播放集会音乐,楼上已经有班级到走廊上集合了。
沈矜记得九班的平时分已经所剩无几,直接取下自己的校牌递了过去。
“你呢?”
“我有备用。”
最主要的是,一般老师和学生会看到是他,不会查的很严格。
乾坤接过后打量。
南湖的校牌为保护学生隐私,正面是学校标志,反面才是学生的个人信息。
而沈矜的信息上,性别那一栏还写着:男,Oga。
这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学校没来得及更改;二是沈矜还没彻底分化,学校方面因为知情,就暂时没改信息。
他们一个去交迟到名单,一个去了趟学校食堂,都晚了。
等到集会音乐停止的时候,他们才从两个方向一前一后回到队伍最后面。
操场上班级太多,黑压压的一片,就算是沈矜也一时找不到九班在哪里。
眼看教导主任已经走向高台,沈矜想着反正过一会他就要上台演讲,随便选了个离演讲台最近的班级末尾。
乾坤就更随意了,看沈矜哪里站定,他就懒洋洋地跟在后面。
乾坤的身高太醒目,又没穿校服,一身黑色运动衫,不少学生转过头就发现了他。
“这是我活着能看到的画面吗?这是什么诡异的组合!”
“就,挺秃然的,他们居然在我身后!可怜我的心脏还没准备好!”
“我到底应该看哪个?都好帅!”
“太子爷简直盛世美颜,本颜狗宣布换新墙头了!”
“淮草,妈妈只是短暂地变心了一下!等你回来就继续粉你!”
这里的骚动立刻引起沈矜的警觉,他转头就看到乾坤正在戴自己那块胸牌。
沈矜脸色一变:“你跟着我干嘛!”
“你说什么?”
乾坤像是没听清。
“你去九班后面。”
沈矜又侧过身,重新说了一遍。
乾坤比沈矜高大半个头,低头的时候仿佛在聆听。
刚到台上的教导主任立刻发现了这边骚动,拍了拍话筒,话筒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高一五班最后排的两个同学,有什么话讲不完,要不要到台上来继续?”
正是沈矜随便挑的班级队伍。
周围小范围一阵骚动,周围不少人都看向他们。
沈矜尬得手指蜷缩,冷冷瞪了一眼松散站着的乾坤,不再说话。
等到要他上台演讲的时候,感到胃里一阵轻微的抽痛。
早上赶来学校值日就来不及了,完全没时间去吃早饭。
沈矜安静地闭上了眼,脑海中计算着轮到他上台的时间,等待身体恢复过来。
高一的代表说完一篇展望未来的演讲,周围一片鼓掌声中,沈矜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放低的声音。
“沈矜,有人让我给你东西。”
沈矜直接摊开了手,一个漂亮的玻璃糖落入他掌心。
沈矜这才疑惑地回头。
乾坤指了指胸口的校牌:“是我,谢礼。饿了吃一颗。”
他早就发现沈矜在意“等价交换”,找了个现成的借口,让人无法拒绝。
从刚才跳墙的时候就听到了沈矜肚子饿的咕噜声,他就稍微观察了一下,虽然还不是很确定,不过大抵上不是饿过头就是低血糖,无论哪种情况吃颗糖都能缓解一点。
乾坤最近在戒烟,成效不佳,但口袋里还是时不时备了点糖。
沈矜意识到这是对方的好意,没有拒绝,轻点了头。
台上传来了学长的声音:“下面,有请沈矜同学上台,演讲的主题是《关于信息素与心动的区别》。”
上了高中的学生,正处在信息素无法自控的年纪,很容易冲动。
而对异性的冲动,并不代表心动,学校在尽其所能地掐断学生早恋的幼苗。
沈矜整理了一下稿件,镇定地走上台,台下响起了激烈的掌声,也不知道谁在台下喊了一声:“矜哥,你是Beta我也心动!”
教导主任扫视了一眼,看是哪个想要顶风作案,不过操场上人太多,一时间也找不出叫喊的人。
沈矜冷若冰霜,他的衬衣领子永远都系到最上面一颗,连发丝都不会有一丝错乱,这种拒人千里的气质与他本身的形象相得益彰。
没人发现他的手心冒出了细汗。
咳。
有一点,紧张。
嘴里的糖滚了滚,甜味弥漫到舌尖,沈矜深吸一口气,流利地念了起来。
沈矜围绕的主题还是老生常谈的恋爱问题,虽然学校没有明令禁止,但依旧希望学生要以学业为重。
毕竟这种以信息素为主的世界,强行阻止也不现实。
这次校方挑的人选是特别有禁欲气息的沈矜,在校方看来那效果是成倍的。
这个主题并不受欢迎。
但沈矜帅啊。
等沈矜走下台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掌声。
晨会结束后,沈矜把语文作业收好交上去,看了看表,现在这个点再去食堂也买不到早餐了。
他刚准备去小卖部买点面包就发现桌肚里有一碗带着微微热气的小米粥,还有一只纸包着的生菜土豆鸡蛋饼,番茄酱加沙拉酱口味。
塑料袋上还贴着一张纸条:早饭不要忘了吃(笑脸)。
落款是胡生强,这是他们班主任的名字。
沈矜认得班主任的字迹,不疑有他。
下课的时候,整个年级的月考排名都出来了,其他班都非常关注两位大佬的动态。
除了火箭班以外,其他班也有私立的学生,虽然不像九班这样矛盾激化,但这群人或多或少也无法融入集体。
之前无论是论坛还是各大群里面,都把乾坤吹上天了。
本来以为要一鸣惊人,这次大家一看,哟豁!
“矜哥第一,万年第二的他这次翻身啦!”
“那个常年霸榜的跳级生顾跃呢?”
“他家里有事,和学校请了个长假,没参加。”
“我去,第三名居然和乾坤差了十几分,火箭班的脸都要绿了吧,还考不过平行班的。”
“这次考卷是很难,听说是按照本省历年最难来的。”
“虽然但是,太子爷刚转来没多久,根本没习惯咱这儿的模式,这成绩只有我觉得已经牛逼大发了吗?”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
这次沈矜年级第一,而在私立打遍天下无敌手,被誉为天才大脑的乾坤居然屈居第二。
不止其他班的插班生郁闷,平时的张扬气焰被打得七七八八,就连刘其麦也偃旗息鼓了好几天,搞得九班的同学都觉得他们有点可怜,打算去掉穿女装这种惨无人道的决定。
周游拿过乾坤的答题卡,发现有两道扣分的是基础题,以乾坤的实力根本不应该出错。
而且那卡上面,有擦过的痕迹。
放学后他们去校外的家常餐馆吃饭,在其他人都去点菜的时候,他直接问:“你是故意输的吧?”
乾坤刚打开餐具,莞尔:“阿游,看破不说破。”
周游想了会,道:“是因为我们和九班的矛盾?”
见乾坤没否认,周游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别说是从私立到公立有不一样的制度和环境,就是换做任何一个群体到别的群体,都需要适应的过程。
每个人到新的环境,都习惯性和熟悉的人在一起,这是本能。
乾坤没阻止身边人的气焰,不嚣张他们更没底气。
但也知道双方矛盾已经越来越明显,九班的同学从开始的忍耐,到后来的差点站起来干架,已经能说明气氛一触即发。
既然这群老同学想跟着他过来,他就不可能放任这样的情况下去。
从一开始定下赌约,乾坤就没想过赢。
九班的同学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这次虽然输了,但显然为了赌注的问题,双方都有缓和的迹象。
周游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没什么意外。
他喝了一口茶,往楼下看了眼,发现一个眼熟的身影正走向对面路牙,那儿停了一辆很低调的黑色宾利。
乾坤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似乎心事重重的沈矜。
沈矜今天刚和班主任申请了住校,但审批还没那么快下来,他这几天还是要先回家。
下午,他收到了沈家退婚申请书的草案。
Alpha与Oga订婚,一般都是有法律效应的,相应的,退婚也要走流程。
这是由沈家的律师发给他的,希望他在看完后提出要求,如果要求不过分,他会酌情修改。
言下之意是在提醒,柯家这次会对他格外优待。
沈矜想到前几天柯母还说让他找机会和和柯明淮说明情况,但实际上那不过是好听的说法,柯家早就做了决定。
在柯家想要“退而求次”选沈谢安的时候,这场娃娃亲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无论对他,还是对沈谢安,都是羞辱。
这次沈矜本打算单刀赴会的,没想到刚出校门,就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表哥谢凌,他们已经半年没见面了。
沈矜一出生,就被父亲送到了母亲的娘家,谢家。
沈矜到的那天,谢家人还沉浸在悲痛中,没人照顾这个襁褓中的婴儿。
一开始的不在意,导致后来越来越多的疏忽。
直到五岁那年冬天,谢凌从上京的学校回来,才发现这个被保姆虐待,严重营养不良的沉默小孩。
谢凌力排众议,以表哥的身份直接将小孩接到自己身边。
虽然怎么都轮不到表哥来照顾,但其他人也的确不想管这个烫手山芋。
只是当时的沈矜对外界非常排斥,根本不愿意接纳谢凌。谢凌又要在课业和公司两点跑。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安抚着沈矜,确保在物质上不亏待小孩。
等到沈家父母想起沈矜的时候,他没有理由再留沈矜了,从此以后联系就渐渐少了。
这位表哥小时候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是谢老爷子以家主模板培养的继承人,他身上总是透着上位者的独断与强硬。
沈矜虽然和谢凌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三年,但谢凌实在太忙了,他们年龄也相差的多,相处的时间不多。
沈矜没想到自己这点小事,还惊动了这位大忙人。
到底谁那么无聊,告诉谢凌啊。
沈矜郁闷地叹了口气,敲了敲车窗。
玻璃窗下滑,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谢凌很年轻,但Alpha的气息丝毫不弱,无人敢小觑。
他拿开正在通话的手机,冷淡地命令:“去另一边。”
谢凌对谁都这态度,沈矜已经习惯了,乖乖走了过去。
谢凌感觉到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落到这里,他缓缓抬头,与坐在二楼窗边的乾坤对视了一眼,互相错开了视线。
沈矜坐上车。
谢凌开口:“我不反对你恋爱,但他不行,你降不住。”
沈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