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乔乔看来,颜立琛一定是把她恨死了。
她对他做了这么多坏事,言语侮辱他,还在□□上凌/虐他。
她的蛇蝎毒辣还不止于此,她还间接使他暴露了一直以来苦苦隐藏的魔修身份。
林乔乔心想,颜立琛忍耐着她,只是看在那一万灵石的份上。
直到颜立琛提着她落到崖底湿软的淤泥上,林乔乔都没有等到颜立琛的回答。
于是她觉得颜立琛默认了。
林乔乔心想这么多日子以来,没有白白作死。
林乔乔很欣慰。
她开始打量崖底的光景。这里可见度极底,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乔乔不怕黑,但她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氛围。
她手上燃起一团火苗,跟颜立琛没话找话:“颜立琛,等解决了眼前困境,我就给你取灵石。一万灵石,一块都不会少你。”
颜立琛仍然没有回应。
林乔乔又开始抱怨: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闷。你没有长嘴嘛?”
“你要去哪?你方向感真好,我身上没有罗盘,我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看星,师姐。星星会告诉你方向。”
颜立琛终于说了一句话。
林乔乔抬头望着黑黢黢的天:“哪有星星啊?”
颜立琛忽然低笑了一声:“忘了师姐是炼气期。这种可见度,你看不见也不奇怪。”
“颜立琛你找死啊!”林乔乔抬脚去踹颜立琛,没踢到,还把自己的脚崴了。
林乔乔在原地金鸡独立,无语凝噎:“颜立琛你是不是克我啊……”
她看见颜立琛停下脚步,顿了片刻,抬脚向她走来。
“崴哪了。”颜立琛朝林乔乔蹲了下来。
林乔乔没好气地一通乱指:“这这这,这几个地方都疼,我也分不清是哪!”
颜立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轻声道:“我看看。”
借着火光,林乔乔看见颜立琛矮下身子,蹲在地上。
昏昧的光线使颜立琛的侧脸看上去比往日多了一份柔和。
他蹲着的时候,脊背上绷紧了悍利的弧度,他细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按压在林乔乔的小腿上:“这儿?”
颜立琛微微抬起头,火光就映入他的眼瞳。
林乔乔喉咙莫名有些干涩。
这个体位实在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尤其是这氛围该死的昏昧,这男人又该死的俊美。
“不是。”林乔乔脸颊漫上一股热意:“可能要往下点。”
“那是,这儿?”颜立琛手往下移。
“不是,往左点儿!”
“这儿?”
“对对对 ……啊!”
空气里传来林乔乔的鬼哭狼嚎:“疼疼疼疼疼啊颜立琛!”
颜立琛松开了手:“好了。”
林乔乔差点背过气去,她靠在岩壁上喘/息,却看见两颗星星正急速朝她飞来。
林乔乔瞪大眼睛跟颜立琛讲:“我也看见星星了。眼冒金星。”
说完她发现,那两团越来越近的亮光根本不是她在眼冒金星,而是一个双眼圆整,犹如灯笼的东西朝她冲过来。
她吓得道了句“好家伙!”,直接抽/剑而出。
却听见那灯笼眼的妖怪身上也发出了一声鬼哭狼嚎:“啊啊啊啊啊啊啊收剑啊师妹是我,我是天枢峰王羡游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体弱接不住啊!”
林乔乔剑术奇差,收剑时肢体僵硬,眼看着那妖怪不会转弯,要直挺挺地撞上来了,颜立琛伸手握住了她的剑,剑锋一转,直接卸了她的剑气。
林乔乔看见颜立琛被刺破的手心汩汩地淌出了血迹。
她愣了片刻,伸出掏出了一瓶伤药和纱布,她送出去的手顿了顿,换成一个侮辱人的投掷姿势,她把这些东西丢给颜立琛:“火候不到就别逞能!”
话刚落音,“嘭”地一声,那灯笼眼的怪物撞在岩壁上四分五裂。
林乔乔这才看清,这原来是一只机关大鸟。
大鸟撞上岩壁,这位叫王羡游的同门出了个飞行事故,此刻四仰八叉在地上。
林乔乔蹲在他身边拍他的脸:“朋友你没事吧,你还好吧?你怎么没事开着鸟往崖底飞啊,你开着鸟往天上飞天高云阔的岂不快哉?”
王羡游这下两个眼窝都青了,他说话的语气是林乔乔熟悉的生无可恋:“还不是为了……生存。生存艰辛啊!”
林乔乔也叹了口气,这种生无可恋的状态让她想到了自己。她十分苟同:“是啊,生存艰辛,成年人都不容易……你成年了吗?”
“我成年了。”王羡游道。
王羡游转头去问颜立琛:“你呢?你成年了吗?”
颜立琛没有说话,林乔乔道:“他才十七岁,我们大人说话,别让小孩插嘴。”
王羡游上下端详林乔乔,见她没事,就松了口气。
林乔乔问:“你是天枢峰的,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在下王羡游。”
林乔乔敷衍地点着头,点着点着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王羡游王羡游,这个名字似乎的确在书里轻描淡写地被提及过……她记不太清了,唯一记得的,是这也是个炮灰,死的比自己还早呢。
林乔乔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同情。
王羡游转头又问颜立琛:“这位仁兄呢?”
“颜立琛。”颜立琛淡声道。
王羡游神情忽而僵住:“颜什么?”
“颜立琛。”
王羡游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他小心翼翼看了颜立琛一眼,在颜立琛狐疑的视线里,偷偷往林乔乔身边挪了挪。
颜立琛原本就阴郁的神色更加阴郁了。
林乔乔道:“王师兄,我们此番同陷囹圄,理应互相帮助。但我们不能与你同路,我们犯了点事,不能走栈道。就此别过,有缘他日再相会。”
王羡游演技浮夸地道:“我也是!我是惯犯了,我知道有一条近路可以离开这里!”
林乔乔信了王羡游。
王羡游表示自己的鸟坏了,但是他还有别的飞行载具。
林乔乔等了会儿,发现他拿出了一块像印度飞饼一样的东西……
王羡游带着她和颜立琛坐上。
林乔乔看着这造型、质地,总觉得这玩意的图案有点偏向于二十一世纪现代化的审美,都是几何造型,跟古代审美大为不符。
“这种御风而行的宝贝叫什么?”
“叫它‘逍遥游’就行。”
“为什么没有灵力波动?”
“高阶炼气士炼制而成,能够隐匿灵力波动。”
三人正在天上飞,看见栈道上一列又一列提着灯笼的长龙,浩浩荡荡地往崖底找人去了。
王羡游连忙忍痛又花了十个积分,对“逍遥游”打下了一道隐息符。
这趟飞行,王羡游很不自在。
因为这个叫做颜立琛的人,一直在用一种晦暗不明的目光看着他。
这种带着探究的眼神,他是一点都没想隐藏。
王羡游终于忍不住了,看着颜立琛浑身乱冒的魔息,掐着自己的人中又花了一百五十积分,兑换了一块高阶隐息玉佩。
他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把玉佩递给颜立琛,不敢看他:“太清宗天上有禁制飞行的法阵,我们只有一条道可以飞出去……但是出口连通着道盟外城,那儿都是灵修,魔修会引起骚乱……所以,我可以把这个……”
王羡游原本想要说,“借”给你。
但是看着颜立琛的臭脸,他说不出这个字,到了嘴边变成了“送给你”。
又加了一句:“不,不值钱……我拿着没用。就当,当交个朋友~”
林乔乔总觉得王羡游有些奇怪,她能看出王羡游很怕颜立琛,可现在十七岁的颜立琛哪怕浑身缭绕着魔气,也远没有到达可怖的程度。
林乔乔最后只能把原因归咎为王羡游是个社恐。
颜立琛还没作出回应,林乔乔抢过隐息玉佩,一把套在了颜立琛的脖子上。
颜立琛周身的黑雾竟然秒速被吸进了玉佩里。
王羡游被林乔乔粗鲁的动作惊得心惊肉跳。
但王羡游总算是舒了口气。
天知道他这个倒霉的宅男为什么忽然穿了书,所穿的角色还是一个倒霉宅男。
更倒霉的是他还要用这个倒霉宅男的身体,为带他来的系统打工做任务。
这本书他接下的第一个任务,是帮助宗主的亲传大徒弟活下去。
任务说,监测到这一角色因一些未知问题,正在试图自毁。
王羡游必须要保证该角色成功活过一个月。
而该角色现在正在面临生死攸关的问题。具体什么问题他的系统也不甚清晰,需要他亲自分析、修复。
王羡游凭借前几本书的经验,快速地上了手。
他现在已经知道林乔乔要保护自己的师弟不死,为此甚至用自己的生命守护。
王羡游慨叹林乔乔对师弟有情有义之余,也为了这个师弟忧心。
可是该死的系统却没有告诉他这个对各峰人脉不甚清晰的宅男——林乔乔的师弟就是全书最大的反派啊喂!
他王羡游日后就是死在颜立琛手下的头号男炮灰!
王羡游为了帮助林乔乔度过这个难关,已经设计好了剧本。
飞行工具把人直接接走,在往道盟外城的路途上,会遇见太清宗主傅天承。
傅天承向来把林乔乔当成眼珠子,只要把林乔乔送到傅天承身边,林乔乔想要保谁,一定能保谁,她和她的师弟,一个人都不会死。
事实证明王羡游的这一妙计十分可行。
到了道盟外城,王羡游有意朝着道盟内城的方向飞,果然在抵达禁飞区的时候,看见了傅天承御剑而起的身影。
傅天承是大乘之境。
道盟百家三千宗的禁行区,不约束他。
也约束不了王羡游的“逍遥游”。逍遥游没有灵力,因此禁行区的禁飞大阵根本禁不住他。
缺点是,他也飞不了那么高。
只能在低空拼命追着傅天承。
林乔乔也看见傅天承了,她喜出望外,大声叫着:“师父师父!”
许是师徒连心,原本这种根本不会被注意到的动作,竟然被傅天承给看见了。
傅天承是在接到一个匿名传信时,才从道盟盟主的棋局里抽/身而出,往宗门而回的。
他以为是林乔乔出了什么事。
刚才也只是忽然心悸,鬼使神差地往下扫了一眼,才看见林乔乔和颜立琛的。
傅天承当即伸手隔空虚抓了一把,将王羡游的逍遥游提到了高空,与自己并肩。
看着灰头土脸的林乔乔,和一身血污衣衫褴褛的颜立琛。
他眉头紧皱起来:“怎么回事?”
林乔乔嘴一撇:“师父……你这些天都到哪儿了,你没在宗门的时候,他们都欺负颜立琛。”
察觉到颜立琛看过来的视线,林乔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朝他比了个口型:“看什么看,没帮你说话,我的狗只能被我欺负。”
傅天承眯起眼睛,他警觉地扫向颜立琛。他又伸手一抓,把颜立琛抓到了他的剑上。他问颜立琛:“谁欺负你?”
林乔乔抢答道:“我师叔,白芷惜!”
傅天承没有直接相信林乔乔的鬼话,而是瞥眼看了眼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王羡游。他哼了一声,问道:“小子,看你面生,你是哪个峰的?”
“回禀宗主,我是天枢峰的,名叫王羡游。”
“林乔乔所言属实?”
他这样问让林乔乔很没面子。
林乔乔在心里懊恼地想:怎么宗主令牌没用,宗主的宠爱加持也像是假的似的。都不信她,这也叫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嘛?
王羡游看了林乔乔一眼,他自然要选择帮助自己的任务对象。他狠狠地点了点头:“别的我不敢说,反正摔下山崖这次是怪狠的,不论师弟师妹有没有错在先,这么个追杀方式,着实咄咄逼人了……那处山崖,临近之地就是混沌深渊,稍有差错,就摔进深渊去了。”
傅天承微阖双眸:“乔乔,你又闯祸了?”
“不是我啊师父!是颜立琛……”林乔乔一有机会就给颜立琛泼脏水。
她攥着拳头,硬着头皮,强迫自己忽视心底的道德谴责,心虚又嘴硬:“我本只是和师弟小打小闹一下,没想到,师弟他忽然开始使用魔功……我,我也万万没想到,师弟他竟然是个魔修!好可怕啊……白师叔要杀了师弟,替你清理门户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