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太监的恶毒继母]

“大人。”顾府的管家匆匆忙忙跑进了正厅之中,禀报道:“宫中传旨的公公到了府门外,一同前来的还有段老将军的副将曹明。”

曹明?那是段老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副将,护送着老将军一同回了京。

厅中坐着的顾泽眉心一蹙,侧头看向了谢兰池,那眼神里写明了,段老将军的人在这个时间,随同传旨的公公一同前来,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谢兰池也是在今日才得知,段老将军已经入了京,只是他之前就知道他的手下伏击段老将军失败,跟丢了段老将军,入京是迟早的事。

当初他与顾泽以太子李容修暴毙的名义,扶持李容昭坐上皇位,原本李容修就该死在那间房间里,那个箱子中,这样即便段老将军再赶回来,也无用了。

但……

谢兰池忍住不去看乔纱,她杀了他和李容修,让他们“重生”了一次,重回了他监||禁李容修之时,李容修带着记忆重生一次,从他的监||禁下逃脱了。

如今李容修下落不明,段老将军又回了京,只怕之后再没有那么顺利了。

必须尽快找到李容修,杀了他。

顾泽打定主意,这一次抓到李容修,无论谢兰池同意不同意,他都要先杀了李容修,以绝后患。

“去请小姐过来。”顾泽起身吩咐丫鬟,又吩咐管家去将传旨的公公迎进府中,神情之中没有透出一丝其他情绪。

即便是段老将军派曹明来,也无妨,立后之事已定,李容修的党羽,几乎都已除尽,段老将军如今在朝中孤立无援,也动摇不了什么。

丫鬟刚出门,就遇上了从外面窗户下走过来的顾皎皎。

顾皎皎被她的表姐阮朱曦拉着,走进了正厅中,目光无法避免地落在了谢兰池的身上,又慌忙低下去,上前与大哥行礼。

阮朱曦的目光从一进正厅就在乔纱的身上,如今走近后,更是将她看得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心中暗暗腹诽,这女人坐没坐相,没有骨头似的斜倚在椅子里,也不瞧她们,傲慢地在玩着面前的茶杯盖子。

她傲气什么,她不过是顾府人的干亲,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可是顾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和表小姐。

阮朱曦打小被宠惯着,也常与京中名门闺秀往来玩耍,就没见过她这般没规矩,又傲气的,便开口说:“这位就是表哥认的那位义妹吧?我听外祖母说是个美人,如今瞧见倒还算个美人,表哥不与我们介绍一下?”

乔纱“哒”的一声轻响,将茶杯盖子放在了茶盏上,这才扭过头来看眼前的两个小姑娘。

娇嫩嫩的两个小姑娘,顾皎皎低垂着脸拉了一下另一位小姑娘的衣袖,像是让她不要这样。

那小姑娘推开了顾皎皎的手,抬了抬下巴。

这些小举动,让乔纱笑了,这位小姑娘是顾泽的表妹,表妹表兄在古言里那就是cp预定啊。

她喜欢顾泽?

那就怪不得会用下巴来瞧她。

生得倒是十分漂亮,粉白的脸,乌溜溜的杏仁眼,像个娇蛮又细皮嫩肉的千金大小姐,好坏全写在脸上,连小心思也不会藏。

她喜欢这种又蠢又“坏”的笨蛋美人。

“朱曦。”顾泽果然皱了皱眉,想说她什么。

一旁的谢兰池开了口,“她是云安郡主,阮姑娘该向她行礼。”

阮朱曦一愣,吃惊全写在脸上,显然是没想到她竟是郡主,外祖母说起她时明明说她出身低贱,身世不可说……压根没提起过,她是郡主。

顾皎皎忙拉着她,向乔纱道歉说:“乔姑娘,你别生气,朱曦表姐并无恶意。”

乔纱对顾皎皎笑笑,好玩地逗着她与阮朱曦说:“她向我行礼,我便不生气。”

阮朱曦果然气恼得红了脸,她心中瞧不上乔纱,原是想羞辱她,没想到自打了嘴巴,羞恼交加,更没想到表哥不护着她,居然对她说:“朱曦,向乔姑娘道个歉。”

她又没有说错什么!

她气恼地瞪向表哥,却撞上表哥冷冰冰的表情,一时之间委屈得眼眶红了,气鼓鼓、硬邦邦地向乔纱行了个礼。

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还是个爱哭的。

乔纱正瞧着乐呵,外面浩浩荡荡的人已经入了庭院,除了宫中宣旨的,还有许多将士。

从庭院入口鱼贯而入,各个带刀分站在两排,正中一位传旨的宦官,侧身请着一人先入——带刀的将士推着一台木质轮椅,缓步而入。

整肃的将士之中,只听见轮椅碾在石板上的咕噜噜声,跟在将士身侧的还有一碧衣女子。

是翠翠。

乔纱玩杯盖的手指一瞬顿了住,目光落在轮椅中的人身上,没收回来。

一侧的顾泽和谢兰池也全愣在原地,顾泽变了脸色,而谢兰池扭过头来看向了乔纱,见乔纱从椅子里起身,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今日,他就不该带她来顾府。

谢兰池抓紧了乔纱的手臂,她的目光全在庭院里的那人身上,眨啊眨。

传旨的公公站在庭院里,笑着与正厅里的顾泽说:“顾大将军,圣上特命刚刚回京的楚王殿下来为顾小姐传旨。”

楚王殿下,李容修。

顾泽站在厅中,望着轮椅里的李容修,明知道自己该沉住气,不要显露情绪,可他依旧僵住了表情。

他震惊的已经不只是李容修为何能逃入京都,城门口全是他的人,他千防万防就是为了防住李容修,可他仍然逃脱了谢兰池的追杀,逃脱了他的眼线入了京,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府中。

他更震惊的是,王公公那句话——圣上特命李容修来传旨。

新帝早就与李容修碰过面了,并且没有告知他与谢兰池,甚至与李容修……合谋,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好啊,真好。

打虎不离亲兄弟,看来新帝已经和他的哥哥联起手来了。

他真真是低估了这位弱不禁风的新帝,新帝打算和李容修联起手来对抗他与谢兰池吗?

顾泽的脸色铁青,盯着庭院里的李容修。

“楚王殿下……不是、不是已经……”什么也不懂的阮朱曦惊骇地盯着轮椅里的李容修,吓得失语。

全京城都知道,曾经的太子,楚王殿下突然暴毙了,怎么会又活着出现在这里??

可无人解答她的惊骇。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各怀心事,心中掀起突来的巨浪。

只有她一人,不明所以,吃惊楚王殿下的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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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坐在轮椅中的楚王殿下李容修,笑盈盈地望着厅中的所有人,最后落定在乔纱的身上,慢慢理着手中的一缕黑发说:“好久不见,乔姑娘。”

他的第一句话,只与她说。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乔纱身上,连什么也不懂的阮朱曦也盯住她,吃惊极了,怎么连死而复生的楚王殿下也认识这个女人?

乔纱的目光在李容修和翠翠身上来回,翠翠扶着轮椅站在那里,一双眼望着她红了又红,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而李容修就不同了,他眼角眉梢全是笑意,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仿佛会说话一样与她暧昧。

他今日,出奇的漂亮。

乔纱第一次见他,穿戴得如此整齐正式,从前要么他散着发,要么他穿着寻常的衣衫。

今日,他穿了黑色的冕服,领口、衣袖上绣着红色的蟒纹,金冠束着发,将他衬得愈发面白如玉,眸若流萤。

竟是比平日里披散着发,还要引人入胜。

是为了见她,特意盛装出席吗?

乔纱笑了一下,她确实是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她以为他逃出谢府后,会先躲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却没想到他非但不躲,还光明正大地出现了。

带来了她的翠翠。

“好久不见,殿下。”乔纱也回他,其实也没有多久不见,也就一两日未见吧。

他在那阴沉沉的天色下,抿嘴笑了,故意看向谢兰池,看到他冰冷的眼神,发白的脸,视线又落在他拉着乔纱手臂的手指上,心中不快了起来。

“谢兰池,怎么许久未见,连规矩也不懂了?”李容修慢悠悠地找他麻烦,手指点了点脚前:“跪到这里来。”

谢兰池的手指一寸寸僵冷,往日里那些过往一点点被拉出来,胃里、喉咙里堵了什么似的,想作呕。

——跪到这里来。他像奴才一样跪在李容修的脚边,被他踩在肩膀上穿靴子。

气氛凝固了一般又僵又冷。

乔纱将谢兰池的手指拉了开,低低轻轻地与他说:“你还是别碰我,不然他会吃醋找你麻烦的。”

谢兰池的手掌一空,那股恨意在这一瞬到达顶峰,他皱紧了眉看她,她又说:“我是为了你好。”

很不必,她这是在羞辱他,他就那么不如李容修吗?他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将李容修碾在脚底下,她以为如今李容修还动得了他吗?

他抓住了她挣开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腕上,又沉又低地说:“我早已不是当日的谢兰池,很不必为我担心,还是担心你的情郎殿下吧。”

他一定要杀了李容修,当着她的面杀了李容修。

就站在乔纱身旁的阮朱曦将这些话全听到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乔纱,这个女人……和楚王殿下也有一腿??

她只听皎皎嘟囔过,谢兰池似乎喜欢这个女人,如今、如今连楚王殿下也喜欢她?

那她方才的话,不是在故意挑拨楚王殿下和谢兰池的纷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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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旨公公等着传旨。

顾泽到底是带着众人出了正厅,走到庭院里,他拱手朝李容修行礼,“没想到,楚王殿下大难不死。”

李容修瞧着他笑了,“我也没想到。”他的目光再瞧向谢兰池,说道:“多亏了谢厂督手下留情,没能令我彻底暴毙。”

阴阳怪气的语调里还夹杂着笑意。

传旨的公公眼瞧着几位脸色越来越不好,忙赔着笑说:“圣上有旨意,还请顾大人、顾小姐,以及云安郡主接旨。”

先让他把旨宣了啊。

李容修倒是没再继续,他也等着宣旨。

传旨公公松了一口气,忙立在庭院中,宣读圣旨。

阮朱曦随着皎皎一起跪下,早就知晓这是立皎皎为后的圣旨,所以听到立后的旨意并不惊讶。

可在她听完立后的圣旨之后,那公公又气也不喘地宣读到,圣上要纳乔纱入宫,封贵妃。

贵妃??!

她吃惊地扭头就看向了乔纱,只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会被封为贵妃?皎皎能做皇后那是有顾家,有她表哥在。

乔纱是什么身世家境,竟就这么被封了贵妃?

她忽然想起,外祖母说起顾安表哥的事来,似乎还提起过,这个女人连圣上也护着她?

阮朱曦彻底傻了,这个女人到底和几个男人有关系?谢厂督和楚王殿下为她争风吃醋,圣上护着她……

那表哥呢?

阮朱曦这一刻的心情已不是气恼和嫉妒了,她像看妖怪一样看着乔纱,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能让这么几个男人,围着她转。

可乔纱只是垂着眼,听着旨意,脸上既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

从进府开始,她的表情就总是如此,好像这几个男人为她做什么,也难哄她开心,得她青睐一般。

圣旨宣读完那一刻。

坐在轮椅上的楚王殿下对她伸出了手,俯下身轻轻问她:“头还热吗?”

那声音温柔极了,仿佛在询问他的枕边人,丝毫不避讳任何人。

可乔纱只是掀起眼来瞧他,也不去扶他的手。

因为谢兰池已将她扶了起来。

阮朱曦跪在地上,望着暗暗将手收回去的表哥,心中说不上来的滋味,若是表哥伸手来扶她,她一定高兴极了,从来都是她仰望着表哥,跟在他身后,做他的小影子。

而表哥在乔纱的面前,就像她在他面前一样,伸出手,又悄悄收回。

她从没有见过表哥这样。

可这些,乔纱似乎根本看不上,几个男人争着扶她,她没有丝毫喜悦,习以为常一般。

阮朱曦被丫鬟扶出来,低着发红的眼眶,在心里泄愤地想:他们在乔纱这个女人面前,可真像是争宠的哈巴狗。

那传旨的公公说:“圣上有旨,今日便先接乔姑娘入宫,车马已在府外候着了。”

几个男人就都变了脸。

尤其她的表哥,冷着脸冷着语气说:“公公回宫告诉圣上,乔姑娘身体不适先在顾府休养,等立后行礼之后,再入宫。”

那公公赔着笑脸说:“顾大将军,奴才只是奉旨行事,圣上他特意嘱咐奴才,若接不回乔姑娘,奴才也不必回宫了……您看,不然你随同乔姑娘一起入宫?您去与圣上说,圣上定然听您的话。”

是吗?

顾泽在心中冷笑,李容昭敢与李容修联手,怎么还会听他的话,他的计划在一刻全被打散了。

他原本想捏着乔纱,让李容昭乖乖地立后,等立后大典之后,乔纱留或不留都可以。

可如今,李容昭竟与李容修联手,他既不能杀了李容昭,也已经掌控不住他。

一定要杀了李容修,这样才能重新掌控住新帝。

顾泽再看向了李容修,李容修到底在做什么?他不想夺回皇位吗?若他重夺皇位,便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杀他了。

“顾大人和谢厂督为何阻止?”李容修坐在轮椅里,笑着将指尖的黑发缠缠绕绕,慢慢说:“皇帝是两位选的,立后的这盘棋也是两位布下的,当初两位的打算不就是让乔姑娘作为棋子——以她入宫,来交换立顾家姑娘为后吗?”

李容修看着他与谢兰池:“怎么如今,不想她入宫了?”

顾泽脸又阴又沉,他不想乔纱现在入宫,是因为她入了宫之后,恐怕更难掌控新帝,立后旨意虽下了,但没送皎皎入宫之前,一切都会有变故。

他想要将乔纱握在掌心里。

“我有些话想和顾大哥,谢厂督说。”乔纱忽然开了口,她望着轮椅里的李容修,大概猜到了他的打算。

他是不是,暂时不打算夺皇位了?

他要与李容昭联手,扶持着他的弟弟坐稳皇位,先将顾泽和谢兰池除掉,到时候慢慢架空皇帝李容昭,他把持着朝堂,做不做皇帝还不是一样的?

可他今日其实不必出现的,他藏在暗处,与李容昭联手,岂不是更安全、更容易些?

所以,他这样堂而皇之地来到顾、谢面前,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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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阴越厉害。

传旨的公公等在庭院里,也不敢说什么。

李容修坐在轮椅里没挪地方,他看着乔纱和顾泽、谢兰池重新回到大厅里,将门关上了说话,轻轻叹了口气。

他将自己摆在明处,自然知道危险重重,比在暗处要危险得多,难得多。

他今日来,只为了带走她。

他不放心她留在顾府,更不放心她继续待在谢府。

只是她懂不懂他的意思?她肯不肯跟他走?

“翠翠。”他望着那扇门,叹息一般问翠翠,“她这次会跟我走吗?”

翠翠扶着轮椅,眼眶又红了,“夫人一定会明白,贵人的心意。”

她不知道,夫人走了都没有带上她,她哪里知道,夫人在想什么,她甚至到现在也没明白,夫人当初为何不跟贵人走,要一个人跑回京去。

不过看起来,夫人似乎没有受伤受罪。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她一定会恨死自己,当初没有追上夫人,没有陪着夫人一起吃苦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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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里,只有乔纱和谢兰池、顾泽。

乔纱直接问他们:“如今李容修回京,你们不是该给我下点什么慢性|毒|药,送我入宫,让我替你们盯着新帝和李容修。”

顾泽愣在了那里,他从未想过这样利用乔纱,她说出的话令他心惊。

下慢|性|毒|药,牵制住她,利用她去控制新帝和李容修,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可是,这样做,她不会痛苦吗?他只要想一想,就于心不忍,若真这么做了,她一定会恨死他。

她抬起眼来笑着望他和谢兰池:“怎么?你们舍不得对我这枚棋子下手了?”

顾泽的心被问得一窒,是了,她是一枚棋子,只是一枚棋子,他却在想一枚棋子会不会痛苦,会不会恨他。

“你那么想入宫吗?”谢兰池站在桌子边,垂着眼,静静地开了口,“是为了李容修,还是李容昭?”

他很清楚,她不会为了顾泽,更不会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