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凌家家主,烈日集团董事长,是前面那一任的亲弟弟。
此前,他一直按部就班上学结婚在分公司担任职位,像是他的诸多兄弟姐妹堂表亲戚一样。
大概两三年前,他遭到了一次刺杀,受了重伤,好容易抢救过来。
除此之外,这个人的经历似乎乏善可陈。
数月前,凌家家主因为能力失控而死亡,甚至来不及留下遗嘱。
于是一群人为了股权和遗产吵来吵去。
——也就是凌爝常常被抓去开会的那段时间。
对于最后的结果,外界众说纷纭,许多人认为凌红夜只是董事们手中的傀儡,因为身份合适才被推举上去。
苏璎倒是觉得这个有点扯淡,因为那家伙显然不是什么善茬儿,而且他身为董事长,握有股份最多的人,傀儡也不是这么当的。
“他为什么要送我飞船?”
苏璎不太确定地说。
不会是你让他送的吧?你用能力把他催眠了?
苏璎险些没憋住这个问题。
凌爝:“他想感谢你吧。”
苏璎张口结舌,“……啊?密钥都毁了啊?”
虽然说如果她没追出去,刘教授大概率会逃脱,毕竟在原著里,他似乎是被虚空生物吃了的。
那也就是说,他没有在这个事件里挂掉。
当然也是不得好死的结局。
就像男主身边的大多数角色一样。
工具人般尽职尽责,给他提供各种好处。
然后壮烈悲惨地领便当,再用自己的死亡换取男主悲痛之下开启的新技能,堪称发挥最后的光和热。
不过,苏璎只要一想今天的事,总觉得有很多问题。
“他们真的没法破开那个环绕着城堡的屏障吗?”
凌爝看了她一眼,“谁?”
苏璎也不认识太多凌家的人,“譬如凌红夜本人?还有他儿子凌焰?我记得他俩能力值都挺高?而且都是攻击类的吧?”
虽然具体是什么不太清楚,但肯定是攻击类的能力,至少苏家的情报里是这样说的。
而且她一直觉得这才是他们上位的主要原因。
凌爝:“……他们俩确实可以。”
所以他们是故意没有出手的!
苏璎不禁陷入了思考。
苏璎:“我没有破坏掉什么重要计划吧?譬如他们想放长线钓大鱼之类的?”
凌爝很平静地摇头,“他们没有那个脑子。”
苏璎:“???”
凌爝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啊这。
原来还是战斗派???
苏璎不太确定地想着。
“飞船——”
她纠结地开口:“我能拒绝吗?总觉得有点奇怪?”
凌爝又看了她一眼,“能。”
语调依然平静淡定,好像他才是说了算的人。
苏璎琢磨着既然他们是一家人,而且凌红夜还给他发消息,那他这么说,这件事估计也就解决了。
“谢了,我还是不太习惯忽然被人送船。”
而且还有几率是被你控制的人给我送船。
如果那是真的,还真有种又甜蜜又诡异的感觉。
送船事件暂时结束。
苏璎又想起了先前讨论的事——
刘仄这个人。
他本该给男主当导师、将自己的本事教给男主、并且给男主讲述了一些关乎剧情的秘密等等。
——这人曾经似乎也是能力值四五百点的高手,就算是被废掉,能力值不足先前的一半,他能交给林河的知识还是很多的。
只说那些进阶的心得,就已经是万分珍贵的东西了。
除此之外,他似乎也是这个学校里对林河最好的人,很早就给他关怀,给他送药剂,还帮他解决了一些私人麻烦。
譬如某些同学仗着家世背景找他的茬儿等等。
现在,刘教授死在了自己手底下。
当时她是怎么想的?
苏璎:“……”
好像没什么想法。
那种级别的战斗,对她来说也充满了挑战性。
即使当时她不确定对手的身份,但是敢且能跑到凌家府邸里搞事的人,总要有两把刷子吧。
她也做好准备,面对一个或者一群能力值高于自己、经验远远比自己丰富的人!
——所以当然是全心全意沉浸在战斗里了!
哪有那么多闲心去瞎想。
她仅剩的理智,也只能提醒她,对面是个罪犯,即使杀了又怎么样?
这念头一闪而过,就卸掉了她身上的所有枷锁。
平日里,在排位赛害怕杀死同学,在训练室顾忌破坏场地——
现在都不需要去在意了。
“那种感觉真好啊。”
苏璎靠在栏杆上,仰头看着外面的夜色。
风雨渐渐平息,阴沉的乌云褪去,稀疏的星子在天穹边缘隐没。
广场上不断有翼车起飞,前后车灯射出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柱,又化作遥远的光点消逝在辽阔的夜空之下。
凌爝微微侧过头,看向旁边发出喟叹的年轻人。
她松散地挽着那头浓密的亚麻色卷发,额前细碎的发丝扫过睫帘,忍不住眨了眨眼。
少女仰着脑袋,侧颜线条姣好,长长的睫羽掩映着又大又圆的眼睛。
琥珀色的虹膜晶亮清澈,像是沐浴着秋日阳光的湖水,又折射出动人心魄的粼粼波光。
“不用考虑后果,肆无忌惮战斗的感觉——”
她弯起嘴角,还露出一对尖尖的小虎牙,笑容多了几分狡黠。
“真的好棒啊。”
凌爝垂眸注视着她,看着小姑娘眼里燃烧的欢欣和喜悦,还有那隐藏在瞳孔深处的渴望。
“是啊。”
他轻声说,“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
苏璎这么想着,也并不想再去为这句话打补丁了。
或许只是享受这种喜好相同而得以共鸣的感觉吧。
毕竟,考虑到他们的身份、年龄、经历等等各种差异——大概还要再算上种族,除了那些关于力量和战斗的话题之外,大概也没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了吧。
更别说彼此赞同而心思相通了。
苏璎轻轻叹了口气,强行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现在,我可能就要和林河不死不休了。”
就算林河刚才不能确定她的身份,他早晚也能知道。
以他在原著里的种种表现来说,他绝对绝对会为那些自己在意的人报仇。
——哪怕是死者先跑到别人家里偷东西而被打死,对于林河来说,他也会报仇的。
苏璎也不想点评这种行为了。
过程也好,对错也好,于她而言其实都无关紧要。
她和林河是敌人,敌人的观念与思想根本没必要在乎,只关注结果就够了。
“话说,你能不能给我分享一点东西。”
苏璎仰起头,“你们家收集到的关于徐家铸造的那些以月为名的‘剑’和‘刀’?”
凌爝同意了。
“……”
警方的人已经离开了。
他们既没有带走尸体,也没有带走任何人去做笔录,或者与杀死入侵者的“凶手”交谈,只是在检测出入侵者的身份后,迅速记录了整个案件的始末。
队伍里也有新人小声提出质疑,又被旁边的前辈拍了脑袋。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人,多半都是那些大人物之间的斗争,死的不过是工具人罢了,管好你自己吧。”
“不是不是,”新人冤枉道:“我是想说,他们身边的保镖看着就都是些高手,怎么当时就能放任那群人闯进来又逃跑?”
“这又关你什么事?”
从头到尾,整件事情都很不符合规章制度。
然而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
警方的人撤出之后,城堡顶楼的会客厅里,又有新的异能者走了进去。
一个人蹲在刘教授支离破碎的尸体旁边,聚精会神地凝视着那些和碎肉无异的东西。
“阁下们,我很确定,死者在生前遭受了不止一种异能的袭击。”
半晌,那人站了起来。
“事实上,他的神经系统遭到了影响。”
异能者若有所思地说,“这不会致命,但一定会影响他的战斗力,尤其是削弱反应能力。”
“以及,这个人的身体,早就遭到过另一种形式的破坏。”
她话锋一转,“我见过这种情况,来自虚空生物,这种破坏让他的身体机能产生了不可逆转的损坏。”
她又检查了其他的尸体,却都没有这种异状了。
豪华真皮沙发上,被一群保镖环绕的、斜对而坐的父女俩互视一眼。
他们低声说了几句话,议员阁下微笑起来,伸手招来身后的助理。
“给徐家发一条消息。”
……
耶诺星。
中心城以北,遍布着数十座私人城堡,徐家的府邸就矗立其中。
城堡顶楼有一座水晶拱顶的敞亮会议室,长桌两侧坐满了人,男女老少皆有,神情各异。
“我们无法分辨这条消息的来源——”
长桌主位上的女人慢慢开口了。
她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面容秀丽,气质文雅,说话也慢条斯理的。
“理论上说,即使对方使用了模拟终端的伪基站,我们也完全能追踪到辐射范围。”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私语声。
“假如我们做不到的话,显然对方手里掌握着更高端的技术,或者更强的异能者,足以阻断我们的追踪,所以我觉得就不必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了——我本人对这条消息的内容更感兴趣。”
忽然间,有个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你这就相信了?”
“不是我说你,燕回,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像当年一样?去年你前夫带着我们徐家的东西逃跑,给你留消息说只是为了报复我们,绝不会把东西交给徐家之外的人。”
“你不也相信了吗?还让我们尽量别杀了他,说他年纪小,不懂事。”
“结果呢?”
他咄咄逼人地问道:“现在东西没了,无论是在谁手里,我们家的秘密都泄露出去,而且极有可能牵连到另外几个家族,届时他们若是兴师问罪——”
“二堂哥说的很对。”
徐燕回丝毫不恼,她依然平平静静坐在主座上,“所以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我是说,解决这件事的机会。”
她态度极好,说话也细声细气的,那人反倒是噎了一下,一时说不出更多的指责。
“哦,还有一条消息。”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会议室的窗边,摆着一座巨型智能天文望远镜。
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
她正低头将眼睛对在目镜上,一手调着高度角旋钮,一手扶着镜筒。
其他人都在桌边坐着,唯有她站在一边,只留下一道事不关己的背影。
“我也收到一条消息,刘仄,我们学校一个教授,死了。”
此时此刻,她忽然开口了,只是依然在调整望远镜。
会议室里的人全都盯着她。
年轻人身量颇高、体态极为匀称,穿着一件长袖碎花薄衫、下摆打着蝴蝶结,牛仔超短裤堪堪遮住臀线,露着两条肌理流畅的长腿。
她漆黑浓密的长发沉垂如云,在腰间收拢、松散地挽了一条麻花辫。
那人还在转着望远镜的旋钮,一边转一边慢声细语地说,“倒是省我跑一趟,本来想趁着今天下午有时间,顺便去杀了他呢。”
此人说话的口吻和声音,像极了坐在长桌主位的徐家家主,只是语速稍稍快了一点。
说起杀人也风轻云淡,好像只是要出门买菜一样。
徐燕回依然端坐在位置上,“怎么说?”
年轻人笑了一声,“上回我让人跟着林河,他们说自己在楼顶上,险些被姓刘的发现。”
“这就奇怪了。”
长桌中段的位置,有一个少女迷惑地开口道。
她看着更加年幼稚嫩,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
“我听说大堂姐你们学校有很多高手——楼顶有人再正常不过了,而那位刘教授当时应该是站在地上吧。”
少女停了停,“就算他发现楼顶上有人,他又怎么能确定,人家不是只站在那里看风景呢?即使他感应到他们在看自己,那下面学生打架,高处的人往下看看,也完全说得过去吧。”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
有人冷笑道:“那姓刘的心里有鬼罢了。”
他们又争论了几句,忽然有人大声道:“林河怎么处置?若是剑在他手里,那一定是姓张的给他的——”
那是徐家家主死去的前一任丈夫。
人们又看向徐燕回。
后者摊开手,“那就拿回来吧。”
一个略显老态的男人转着眼珠,摸了摸胡须,“如果大侄女愿意亲自动手,这事会更加稳妥吧,说到底也是为了你的弟弟。”
窗边看望远镜的人一动不动。
男人下意识看向桌子对面,那边坐着瘦削清秀的黑发青年。
后者正巧抬起头,深灰色的眸子冷淡凉薄,“这是什么话呢?难道我不结婚,霞月就能拱手送人了?”
“行了,安冉。”
徐燕回笑了一声,“安雅还要许多事要做,我们在普多星的工厂,一直有污染者,也只能让她去清理,我暂时找不到其他人——或者说,在座哪位愿意接替一下?”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也有几个年轻人跃跃欲试,又被家长按了回去。
“那既然这样——”
徐燕回沉吟了一声,“现在,按照那条信息,霞月已经被彻底发动了。”
“安遥,安远,安宁——”
她保持着微笑,点了几个人的名字,“麻烦你们跑一趟,在林河回到星舰大学之前,把剑拿走。”
两男一女站起来。
“姑姑放心。”
其中一个年轻男人应声道,“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他是借着霞月撕裂空间跑路——那就好办了,若非如此,我们还未必能找着他。”
“一天之内,让他人头落地。”
那个年轻女人说道。
“唔,假如他不识好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