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克雷看上去特别想把他塞进反应堆里。
“你是说,你在那里站着，看着他们去做你应该做事。”
“那不是我应该做事，我是——”
瑞文简直像被掐住了脖子，“我是,我是大人了,那种事就该交给——年轻人去做。”
苏璎其实没怎么听懂他们对话。
但这大概也是人家员工之间事，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多问。
苏璎：“嗯,其实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知道,人类们就是这么讲话,问完了大人问孩子,表示关心之类。”
“是啊,人类是这么说话。”
瑞文扬起嘴角,似乎颇为赞同。
他们干脆就又说起了飞船。
聊着聊着,不免谈起这艘船所属问题。
瑞文：“虽然这船是凌爝——我是说所属者名字填是他。”
苏璎感觉他提起这个名字时候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纠结,但或许只是不经常直呼老板姓名罢了。
瑞文：“但我觉得说是我船都差不多,毕竟,从一开始就是我——”
“对。”
克雷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插入了对话，“是我们接手这艘船,并且负责它各种维护,凌爝不太关心这个，你知道。”
苏璎暗忖我当然知道,他要是关心才有鬼了。
两个船员同时沉默了几秒钟。
瑞文呼出一口气,“所以,说说你吧,你最近怎么样？学习如何？异能锻炼怎么样？”
他倒也不愧是当家长人,问起学业时口吻也很自然，又透露着保持距离关心。
苏璎耸了耸肩：“还好，我准备去打排位赛来着，我虽然有一点经验了，但要么是打污染者要么是打机器人——”
“所以你想打人类了？”
瑞文问道：“我也觉得这个比较有意思，虚空生物太没有挑战性了——对你来说是这样吧？”
苏璎想了想，“污染者是这样，除非没有任何药剂情况下，但那种似乎也不是挑战性问题，不过，那些中级虚空生物倒是不一样。”
瑞文重复道：“中级？”
他声音充满了嫌弃和蔑视。
瑞文：“头上有角那种？”
苏璎回忆了一下。
她还依稀记得第一只贝努那勉强算是俊美脸，“是，两只角？”
瑞文兴趣缺缺地点头：“你杀了几个？”
克雷看上去已经不想挽救什么了，只是在旁边抱着手臂翻白眼。
苏璎：“两个？但不完全是我杀。”
瑞文依然很不屑，“没关系，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苏璎停了一下，“等等，所以说不同中级虚空生物，犄角数量不一样？”
她倒是看过亚当给资料，但那更偏重一些能力分析，以及比较贝努这样东西和污染者区别，那里面似乎也隐隐提到过。
苏璎：“犄角数量越多越强？”
瑞文耸了耸肩。
苏璎：“所以那其实是比较弱一种吗？”
“嗯——”
瑞文似乎想要安慰她：“其实他们之间都差不多吧。”
“天呐。”
克雷推了他一把，“不是这样，苏璎，他只是喜欢不懂装懂，别被误导，如果你觉得杀掉一只两角不是那么轻松，那对你来说，角数量很重要，他们之间差得很多，谢谢。”
最后一句是他瞪着瑞文说，“而且，我们要降落了，你能别再站着说瞎话了吗？”
他们俩又对视了一眼。
瑞文没好气地去负责停船了。
苏璎混在驾驶舱里，透过前面大舷窗观赏了一路星空风景，还学了不少知识，旅途结束也觉得心情愉快。
“谢谢。”
等她再次见到凌爝，第一件事依然是道谢。
后者无所谓地微微摇头，“你去首都星吗？”
因为要照顾那些任务时长很久考生，所以这两天都停课，他们早早考完试，相当于有了一个小假期。
苏璎想不到自己去首都星做什么，“不了，我得回去完成作业。”
飞船已经停回空港。
苏璎一个人离开了穿梭舰，并且向这艘漂亮飞船挥挥手，以示和船上人告别。
凌爝站在舷窗边上，似乎向她微微点头。
瑞文和克雷站得稍远。
前者抬起手，似乎想有个表示。
然后他动作终止了。
瑞文叹了口气，“抱歉，但至少我没说什么谎话，对吧，我是说，她不会想那么多，只要我不——”
他话语再次戛然而止。
“我去开船，我闭嘴了，天呐，说得就好像你真需要坐飞船一样。”
……
苏璎回到公寓里就投入了作业海洋中，从写报告到做训练，等一切告一段落，已经黑夜了。
夏妮哈欠连天地回来了，“考得怎么样？”
苏璎琢磨了一下：“基础分拿到了，扣分少于加分，所以应该还算好吧。”
“基础分拿到就够了。”
夏妮比了个大拇指，“一般要拿加分项，都会有扣分项，除非运气比较好，或者是只有俩人队伍，那种容易分到刺杀和窃取——事实上，也就只有你这种能力，可以在类似任务里拿加分项，别人还是免不了要减分。”
苏璎回想第一次经历，禁不住感觉确实如此，“你呢？”
“还行吧，我们打占领，前后总共二十多次袭击——”
夏妮想了想，“我只负责我在那片地方，反正就是不断炸掉那些机器人，还好，哈哈，别露出那种表情，袭击次数越多，强度越低。”
她表示那些那些敌人武器装备也不好，而且每次间歇时间很长，所以前前后后打了六个小时。
“越是这种耗时长、没法提前结束任务，变数越少，风险越低。”
“我们这种任务，就不用担心会不会有暴民出来抢劫之类——”
夏妮鼓起脸，“但麻烦之处就是，时间很长，无论你表现如何，都不会缩减任务。”
苏璎好奇地问道：“我听说你们任务信息上会有详细要求，关于你们要守多长时间？”
“是啊，有个时间，从当地时间11点到19点这样，所以你必须在11点前赶到，11点时候如果任何一个队伍成员不到位，直接失败。”
“哦，任务信息里还有，总共有二十五次袭击，间歇时间不定，最后一批在19点之前，撑过所有攻击，19点时候结算任务，只要当时没有任何一个敌人在指定区域里，就拿到基础分了。”
夏妮倒是毫不私藏，颇为细致地给她讲了一些在类似任务里加分扣分细则。
苏璎饶有兴趣地听着，不由去想假如是自己话，会不会想办法钻空子，提前结束整个考试。
当然，倒也不仅是为了早点考完。
她还是想要点更紧张刺激东西。
苏璎：“你有没有想过——”
夏妮歪头看着她，“嗯？”
苏璎：“或许你们也有办法，提前结束考试？”
“我觉得没有吧。”
夏妮想了想，“而且，并不是所有类型任务都可以提前结束嘛。”
苏璎：“老师曾经这样说过吗？”
“那倒是没有，但这算是那些前辈给经验之谈吧。”
苏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或许吧。”
她没再抓着这件事不放。
这个短暂考试休假结束之后，苏璎又开始打排位赛了。
她课表时间本来就紧张，比赛几乎都是见缝插针地安排，甚至有直接在两节课之间、不过二三十分钟休息时间里。
而且，她不再单单选择出场战——那种第一目标是将对手弄出圈定场地战斗了。
除了这种相对而言最安全出场战，还有纯粹比拼武力值格斗战。
——哪一方生命体征监测模组先发出警报，哪一方就输了。
在警报响起瞬间，比赛会立刻结束，宣判胜负。
“对了，你打开排位赛那个界面，有个选项。”
在体能训练课结束时候，苏璎咨询了几位对此了解颇多同学。
他们都有哥哥姐姐在高年级，也都很乐意与她分析。
有个同学凑近过来，“你看这里，你把那个警报，它这里默认是重伤警报，你可以改成轻伤，系统通过生命体征自动给你判定。”
她说如果警报之后，任何一人继续攻击，那这人本场战斗得分全部清零。
“这一条一直饱受争议，有些人认为清零整个学年得分才是真。”
“因为这种经常有恶意事件，听说还有闹出人命。”
苏璎：“我改成轻伤了，谢谢，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个。”
“正常，我姐说她一开始也没看到这个，结果俩人差点死在赛场里。”
他们那边就着排位赛事大聊特聊。
房间里也有人小声嘀咕，“苏璎哥哥不是在七年级吗？为什么不去询问她哥哥啊。”
“没办法。”
那人朋友低声道：“我姐和她哥认识，好像是叫苏瑫来着，听说他不太打比赛了，他们爸妈早早走了，苏瑫要忙着他们公司事。”
事实上，苏璎差不多都把便宜哥哥忘了。
她怀疑苏瑫是受到了什么来自宗家警告甚至暗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再骚扰自己。
当然也可能就是要兼顾公司和学业，本来就很忙，也没空来找她麻烦。
毕竟他们兄妹俩关系一直很冷淡生疏，甚至还不如普通同学。
要不是逢年过节都回家一趟，恐怕能好几年不联系。
“加油啊，苏璎！”
同学们给她鼓劲，“好好打，争取打进五百强，我们觉得你比林河强多了！”
苏璎黑线，“与他有什么关系？”
“哦，那家伙打了几次连胜，忽然就传开了，很多人好像都觉得他很厉害。”
一个人撇着嘴说道，看上去对林河不怎么感冒。
“有什么了不起，我觉得你比他强多了。”
苏璎：“……”
她依稀记得这个同学。
这人曾经因为前身想要和林河组队，而去找林河麻烦，谁知却被狠狠揍了一顿。
“他本来就没什么了不起，能力还是无聊强化类。”
另一个同学也叉腰开口道。
这房间里所有人都不是纯粹身体强化能力——如果是话，他们也不至于需要基础体能锻炼课程了。
这话一出，几乎引起了所有人共鸣。
有些人直接不屑地哼了一声，有些人不动声色，只是眼神闪烁，隐约露出几分骄傲。
苏璎：“……”
她也记得这个叉腰同学。
就在上周，这人想加入林河队伍，却被拒绝了。
苏璎：“咱们学校真正厉害大佬都在高年级啦。”
言下之意林河算个毛线球，最多是打败几个二年级罢了。
要知道，一年级升二年级条件，就是能力值100点，外加修到一定学分。
一年级里那些能力值排在前列人，都会超过100点，本来就优越于许多二年级。
训练室里人互视一眼，也都笑了起来。
“确实。”
“人家那才是真正……”
苏璎没空和他们一起吐槽林河了。
她只休息了几分钟，就匆匆忙忙赶去活动中心，冲进分配到赛场。
在提交报名信息时候，为了方便匹配，她同时勾选了几种比赛模式。
至于究竟抽到哪种模式，基本上是随机。
在排位名次相近、又能接受这个时间段比赛、并且勾选了同样模式里人挑选。
此时结果已经出来了。
第一把抽到就是格斗战。
苏璎也不太意外。
毕竟很多人都选这个，只要做好受伤准备就行。
而且她选是轻伤，不至于肠穿肚烂全身骨折，基本上是被捅深一刀就会警报程度。
苏璎主要是想练练和人对战技巧，还不至于想在赛场上玩命。
她赶在开始一分钟前抵达了赛场门口。
格斗战场地简单许多，就是一片铺着合金板空地。
“…………有人吗？”
她环顾四周。
房间里空空荡荡，对手似乎还没来。
此时距离比赛只有四五十秒了。
苏璎：“？”
难道对手临时有事弃权了？
倒计时还剩二十秒时候，一个人急匆匆冲进了赛场。
“我以为要晚了，草，还好赶上了。”
那个年轻人按着膝盖疯狂喘气。
他喘了差不多十几秒钟，似乎还是很虚样子，甚至直接蹲在了地上。
“学妹，咱速战速决吧，我待会儿还有课。”
苏璎：“…………那就太好了，因为我也有。”
她没选择隐藏自己身份信息。
所以，她也知道对方大致情况，一个三年级，同样辅助类能力。
通常来说，三年级排位赛不应该会排到新生，除非他特别菜。
但如果对方最近才开始打排位赛，那就不奇怪了。
倒计时正式结束。
三年级就着下蹲姿势，伸手按上了地面。
一股无形力量从他掌心里蔓延而出。
苏璎所站立位置周边，平整光滑合金地板倏然分裂、变成无数均等方块。
这些小方块不断震颤扭曲，然后从外围开始倾斜、翻转，坡度越来越大。
远远看去，整个地面像是一张四边被向中间折叠纸，正被一双无形手操控着，从外向内卷动。
在短短三四秒钟时间里，四边卷起边缘越来越高，几乎形成了一具类似金字塔囚牢。
“好了。”
三年级脸色苍白，额头上不断滴落汗水。
这个畸形异能空间里，只有他身边方寸之地，是尚且完好没被影响。
“你应该能听见我说话。”
三年级气喘吁吁地道：“你可以认输了，不然我能挤碎你全身骨头。”
十几秒钟过去了。
四周一片寂静。
三年级：“……”
他神情有些痛苦，似乎在忍受短时间内异能消耗过量。
“如果你再不出来。”
他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不要后悔。”
“看在你友情提醒我份上，我也不会让你肠子满地都是。”
下一秒，他斜前方传来一道甜美女声。
“你终于出现了。”
三年级低着头，脸上露出得逞微笑。
他按在地上手猛然攥紧。
霎时间，那卷成尖塔状囚牢猝然崩碎，化作无数均等方块。
它们仿佛被内部爆炸气浪所推动，同时向外纷飞溅射，一片一片旋转着，锐利边缘宛如冷酷刀锋。
三年级弯起嘴角，“新生，你最好学着点，别仗着自己是空间类——”
他慢慢起身，并且抬起头。
他想看看另一个人被碎片射得千疮百孔、再不济至少也是鲜血淋漓惨状。
等等。
为什么没有警报声？
“？”
三年级笑容僵硬在脸上。
他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满地滚落碎片。
下一秒，他后腰传来一阵难以想象剧痛。
“啧啧，还是要麻烦你捡一下肠子。”
身后一年级这样说道。
三年级跪倒在地上，腰间前后破开两个贯穿孔洞。
他已经能看到破损脏器，鲜血迟了一瞬喷洒而出，染红了一片狼藉地面。
三年级光脑发出尖锐警报声。
“而且你猜怎么着，我就要仗着自己空间能力完爆你。”
苏璎手中异能具现剑消散成空气。
她光脑也发出宣判通知。
胜负已分。
那个三年级已经昏厥了。
他并非强化类，不可能挺着这种伤还继续战斗。
所幸医务机器人来得及时，对其进行了紧急救治，然后又将他抬出了赛场。
赛场已经进入了修复状态。
苏璎看着那些上上下下运动机械手，也默默转身离开。
接下来外星生物研究课上，她一边做笔记下载新传输全息投影，看了看那些令人索然无味外星种族影像，一边回味着刚才战斗，甚至忍不住给凌爝发了消息。
事实证明，黑狱星之旅结束后，她在异能开关方面速度提升了许多。
譬如刚才那个三年级，他以为他攻势来得足够快——
但事实上，他花了差不多有三四秒时间，才将那座囚牢拆开并且变成碎片发射出去。
毫不客气地说，就这个时间长度，苏璎觉得自己能弄死他三次。
——或者至少她可以开关能力四次。
就像比赛一开始，她就开能力跑了，而对方甚至没看出来，还自顾自地去施展异能。
苏璎：“我有一个听上去比较傲慢猜测——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轻松打败我匹配到对手们？”
她不清楚凌爝是不是在上课，但是对方消息很快紧随而至，中间也只差了几秒钟。
凌爝：“所以你不满足你遇到那些人。”
他并没有去咬文嚼字提出“这取决于这学校里有没有一直对排位赛不屑一顾、如今忽然心血来潮六年级和七年级”之类意外情况。
苏璎看着他回复笑了一下，“说实话，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但肯定不是简单又无聊战斗。”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进五百强。
而且，她打比赛不是为了学分，真只是想在与异能者战斗中获得提升而已。
如果有学分当然不错，那但永远都不是最重要。
黑狱星就是这样。
很快，凌爝又回复了。
凌爝：“你想要怎样？”
凌爝：“困难又愉快战斗？”
过了几秒钟。
凌爝：“你早晚能体会到。”
苏璎看着他回复，忽然感觉背上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