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在敖玉郎葬身海底以后,宗门的人心情各异但都没有去查证,因为他们是亲眼看见敖玉郎横剑自刎的,基本上是不可能有活着的可能。

而他虽做了这许多错事,但到底也是同门弟子,众人心情也有些不是滋味,只是也不可能冒着危险去海里给他收尸。

其他人都走了以后,顾宁还在海边待着,其他人以为她是伤心徒弟的死也只让她节哀顺变,没有多劝便留她自己待着。

其实她是在等下一个世界的开启,但她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从日升到日落,眼前的场景都没有发生半分变化。

她想要询问系统,但系统却没有开口,或许是她不做任务不走剧情对它的能量也有影响,除非必要它都不开口说话了。

她抬头望着夜幕下波涛滚滚的海面,算是明白了,白宿还没记起现实记忆,而他附身的敖玉郎应该也没有真的死。

那行吧,现在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她将他救出来也照样可以达成去凡间过完这个世界的最初打算。

顾宁就又下了海里,她已经来过一次,也不想又触发什么幻境或是吸引妖魔,因此隐匿了气息,在海底找了一圈,最终还是在海底的一处海草里找到了敖玉郎。

她将人从海里捞上来以后,怕被人发现,还径直出了空桑派,在山下的一条僻静幽深小溪旁停下。

月光清淡如雪,洒在少年毫无血色的脸上,他没有一丝呼吸,心跳也没有,身体也早已冰凉下来。

分明就已经是个死人。

要不是知道哪怕白宿并不会真的死去,顾宁看着他这样肯定难过得要掉眼泪,但她现在半点儿悲伤不起来,满脑子只有一个疑问:

他死了,那魂魄呢?

跑哪儿去了?

她也没感觉到白宿就在身边,如果他的魂魄有白宿的记忆必定会来找她的,但他没有。

所以……顾宁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测。

她知道这是一个有仙魔鬼怪的光怪陆离世界,所以,一般的死亡是几乎都会有轮回转世的,除非是神魂俱灭那种才是彻彻底底的消亡。

敖玉郎的魂魄该不会……去到冥府投胎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顾宁就有些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坑人之处了,如果死都不能唤起白宿的记忆,这么一世一世轮回下来,他还不得在这个世界沦陷得越来越深,还能想得起他自己的记忆吗?

他要是想不起来,那这个世界的bug还怎么修复,他们也无法脱离这个世界啊!

顾宁站在少年的尸体边苦恼了半晌,最后决定换条路来走,既然他自己的死不能让他唤醒记忆,那就试试她死怎么样?

顾宁也没想了结自己的命,让空桑派那些人知道还以为她是殉情呢,她是按照原本的打算去凡间混吃等死过完这个世界。

总归死马当活马医,不能这么空等着白宿自己想起来啊。

她倒是也想直接将穿越的这些事情告诉他看能不能刺激他恢复记忆,但这个方法太有风险了,看他这么决绝的个性,说不定将她当成夺舍的人也给杀了。

*

顾宁打定主意后,就在山下找了一处风景秀美的地方挖坑将敖玉郎给埋了,还有些感慨,顶着男主躯壳的白宿竟然就这么死了,下一世还不知道投胎成个什么呢。

她没想去找他,毕竟冥府幽魂千千万,要找出来实在太难了,而幽冥主也是不会将生死簿给外人看的。

她只是将府库内的全部灵石都写好了名字烧去了冥府,有敖玉郎的,也有被他杀死的门内弟子的,这也是冥界的潜规则之一,他们可以拿钱买一个好的来世,不说天潢贵胄,至少也可以是大富大贵了。

总归,她要去凡间也用不上修仙界的通行货币了。

随后,她就回了空桑派,有些账还是得算清楚再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钟道成才对。

如果不是他,敖玉郎也不会被刺激得入魔,还觉得自己是替身,最后大开杀戒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

回了空桑派以后,顾宁将事情的真相经过都禀明了掌门。

掌门和敖玉郎那一场对战也是元气大伤,听了她的话以后,顿时大惊失色,气得吐了血,因为他对钟道成是真的当成嫡亲师弟在爱护的,对他也颇加信任,否则也不会想着撮合他和顾宁了。

没想到,他却是如此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做出了这样败坏廉耻之事,还带累了门内不少弟子死于敖玉郎手里,就连敖玉郎若不是受他挑拨,日后放下儿女私情好好修炼,未尝不会成为又一个如凤声道君般已臻化境的大能修者。

掌门一边痛恨一边惋惜,恨不得将平日疼爱有加的师弟给挫骨扬灰。

门派内的众人在得知了事实真相也是群情激奋,钟道成这戒律堂掌使之位自然也坐不成了,其身不正又怎么能管束别人?

但不用惩罚他也已经够惨了,敖玉郎入魔时毁了他的全身经脉,就连他的双腿和第三条腿也都俱废,奄奄一息,别说修仙了,就是做一个平常人也是不能了。

掌门眼不见为净,将他发配去了黑风谷关押起来自生自灭,也是他自作自受了。

等仙门的事情都处理了以后,顾宁也留书一封只说出外云游便离开了空桑派,去往了烟火气息极浓的繁华尘世间。

*

一年后,空桑派又加入了不少新弟子,而戒律堂的掌使之位也早已由掌门的首席大弟子祁晏接过。

祁晏性情沉稳,为人也随和,处罚有度,管理也宽松,颇得门内上下的欢心。

而随着时间的过去,空桑派有关于原本的那位掌使和敖玉郎他们的旧事也逐渐平息没人谈起。

至于顾宁的另一个徒弟安莲,也就是掌门之女,她也早已归了掌门亲自教管,只是掌门很是溺爱她,导致她本就平平无奇的修为更是没有多少进益。

而同她一起拜入了掌门门下的还有原本钟道成的徒弟嬴放。

嬴放原本比较率直跳脱,但在师尊犯下大罪被关黑风谷以后,加上一向崇拜的玉师兄也身亡无望海,他整个人都安静了很多,只潜心修炼,别的都没有心思去管了,因此功力修为上升也很快。

在一年后的仙门大会上,祁晏和嬴放都是众人口中有可能当选比试第一的热门人物,将两人的容貌修为都吹得天花乱坠,一时间将其他门内的弟子都比了下去。

但谁也没想到会横空杀出一个无名无派的散修来,对方戴着面具,也许其貌不扬,身带的佩剑也是普普通通毫无贵气,一开始众人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甚至还因为他看着比较冷傲轻狂而背后奚落他。

可就是这个普普通通的布衣少年一路杀过来,通过了一轮轮比试,打败了无数各派弟子,冲进了决赛,还接连打败了当时已经有望第一的祁晏等人,一举拿下了仙门大比的头筹。

虽然看他拿这第一仿佛很轻松的样子,但参加比赛的人都知道参与仙门大比的弟子多如云烟,其中卧虎藏龙,不乏天赋异禀的天之骄子,要从中拿得第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少年就是轻轻松松地拿到了,仿佛毫不费力似的,可他的修为也并不比其他弟子高,功法招式却已经胜出旁人百倍,可见其必定修炼天赋极强,若是修为再高深一些,只怕连有些长老都不是他对手。

这样好的修仙苗子可谓是百年难遇,各大门派的掌门争相抢夺希望他成为自己门下弟子,这种殊荣让其他弟子嫉妒得眼珠子都要红了。

但这少年却是当众表示只拜能打得过他的人为师,他的语气平淡,但说的话在众人听来却是狂妄。

不过天才总归是有些傲气的。

所以掌门们一个个下场与他比试,众人以为会看见这骄傲的少年被虐,但没想到惊掉人下巴的被虐的是掌门,还是血虐的那种。

掌门们在少年手下连一都过不了就被暴打了一番,是真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暴打,极其羞辱,这些门内的弟子都不忍看。

只有空桑派的掌门在对方手里过了三招,但也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他是被打得最惨的那一个。

要不是知道这少年与他们素不相识,都要以为他不是来参赛,而是借着比试来光明正大寻仇的了,毕竟修仙界的规矩就是在比试时,生死不论,旁人不能插手。

而少年打完了以后,看着一个个躺在地上大喘气的掌门,冷笑一声,道:“看来各位都还不够格做我的师尊!”

空桑派掌门却隐隐觉得这少年的眼眸有些熟悉,这不可一世的傲气简直就是敖玉郎的翻版似的,他心底惋惜更浓,如果他还在,只怕和这少年还能打个平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掌门不由问道。

闻言,少年一笑,明明戴着面具,但这一笑却似有着一种极为吸引人的魅力,他眸色浅淡,语气平静:“诸位掌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一别百年,就忘了当年差点被我灭门之事?”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有些新来的弟子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几位掌门却是神色剧变,心头浮出了一个可怕的身影来,百年前门派被魔族肆意践踏的阴影又掠过眼前。

“你……你是魔尊?”掌门难以置信地颤声问。

但少年却已经不能给他回答,因为他显然是已经戏耍够了他们,眨眼之间,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

但他人虽走了,鼻青脸肿的掌门们彼此对视一眼,却都是忧心忡忡起来,这魔头竟然如此轻易就将他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今他卷土重来,怕是要来寻仇的,修仙界危矣!

*

魔界王宫内。

普通布衣的少年踏入大殿,门内魔界的众位大臣和下仆们纷纷俯身跪拜行礼。

而少年身上的布衣也随着他的走动而逐渐化成了华衣美服,身形也拔高,有了青年挺拔俊逸姿态,玉冠束发,宽袍大袖,贵不可言,气场极强。

只是面上还待着一张白玉面具,露出的下颌轮廓线条凌厉,肤色冷白,给人一种俊美又清贵之感,只是气势如利刃迫人,令人不敢直视。

在他落座于王位以后,他身边的右护法楚州才开口叫众人平身。

底下的一位魔将站出来,似有几分期待又激动道:“陛下,如今的仙门不比从前,那些大能们不是陨落就是闭关了,若是挥军直下,三日内定可覆灭仙门,以报百年前的大仇。”

魔尊却是以手支额,姿态有些慵懒,似乎兴致缺缺,低沉的嗓音漫不经心道:“这么简单的报仇有什么意思?”

魔将一愣,不然……还能怎么复杂,他不懂,但不妨碍他附和讨陛下欢心:“陛下所言甚是,陛下被仙门害得沉睡百年,做了百年的孤魂野鬼,好不容易醒来却又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在床上躺了一年才痊愈至此,这么大的苦头怎么能不好好想一个泄恨的复仇法子?”

魔尊不说话,只是一双血红的眼眸冷冰冰俯视着他,虽说看不见什么表情,但想来那表情也一定很不好。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僵硬,魔将摸了摸头,不明白他哪儿说错了话?

楚州暗骂一声蠢货,陛下醒来后跟个废人似的躺在床上一年,这么丢脸的事情怎么能当众说出来,陛下不恼才怪,何况陛下从不提沉睡那段时间他的魂魄在哪里,他还偏要提起不是找死吗?

楚州轻咳一声,众人朝他看来,他侧身对魔尊温温柔柔一笑,语气也很是柔和,让人都不好同他发火,道:“陛下,您吩咐属下找的人已经有些线索了,陛下不听一听吗?”

魔尊本是慵懒地靠在王座上,闻言,身体才微微坐直了一些,虽然看似不怎么在意,但搭在扶手上的手却微微紧了些,正要开口说话,却似察觉到什么,往殿内扫了一眼。

正八卦地朝这边望着的众位大臣立刻收回目光,眼观鼻鼻关心地站着,但心里却是好奇得抓心挠肺,陛下到底要找谁啊,为什么还要跟他们保密?

他们不是陛下最忠心亲近的手下了吗?

魔尊面无表情看向楚州:“回房再说。”

看得出陛下明明很想知道但还是强忍着装出漠不关心的样子,这样子还真是新奇,楚州忍笑:“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