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不是巧合
“连庄主，在下慕容复。久仰大名，而今方才得见，实乃是平生一大幸事。”那人看起来二十七八的年纪，俊美潇洒，风度翩翩。这人看起来倒是一派世家子弟的样子，若不是他眼中的精光，和脚下的步伐，实在是看不来这是江湖闻名的南慕容。
“连城璧见过慕容公子。”连城璧的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慕容公子说笑，得见‘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才是连某之幸。”
慕容复也是暗中上下地打量了一番连城璧，同为姑苏出名的世家，他们当然知道彼此的存在。只是慕容家情况特殊，在姑苏比不得无垢山庄的名气，叫他心中倒有些计较。不过比起成为敌人，他更希望能够招揽一二。
他知道无垢山庄一定会去沈家庄的赏刀大会，也命人一直在暗中观察无垢山庄的动向。等到他们动身了，他便赶在了前头。所以此次遇到连城璧，不是巧合，而是处心积虑的安排。
他若是直接上无垢山庄的话，那么太过于刻意了。可若是途中相遇，而后相谈甚欢，再寻合适的时机加深联系，最后方才招揽的话，成功的可能会更高一些。
“在下带着表妹前往济南，谁知道这马车不争气，路上出了些问题。”因为心中的盘算，慕容复的笑容更为真挚了许多，“倒是多谢连庄主出手相助，否则也是麻烦。”
连城璧说道：“不过是小事一桩，不值得慕容公子如此郑重。”
虽然对慕容复没有什么好奇心，可是连城璧久久不回来，夏琬琰心中也有些奇怪。她伸手推开了车窗，偏了头往外瞧，倒是正好见到他走了过来。
“夫君？”
连城璧在车窗之下和夏琬琰说话，“那位慕容公子希望和我们一起上路，好互相照应。他还带着他家表妹，说是为了免得娘子烦闷，可以让他家表妹过来和你说说话。我过来问问娘子，可是愿意？”
其实这件事情他大可以自己一口答应下来，毕竟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觉得夏琬琰会拒绝。可是他还是想问问她，若是她不愿，他也不会勉强她。
既然娶了她，便要尊重她。
夏琬琰笑着点点头，“有人陪我说话，自然是好的。”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像是怕叫人听见了一样，“多谢夫君。”说完便后退回到了马车之中，至于谢什么，她并没有说。
她不说，连城璧却也是明白的。他方才因为应付慕容复而带着的笑容变得真实了许多。
马车之中，夏琬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的左手不由得摩挲着右手手腕上的镯子，唇角不由得溢出笑意。
不多时，马车在就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连夫人，小女王语嫣求见。”
夏琬琰推开了车门，一眼就被那站在逆光之中的美人给惊艳到了。隽美秀丽，难怪段誉那个呆子一直神仙姐姐神仙姐姐地喊着，真人实在是不负神仙姐姐的称呼。“王姑娘，快上来吧。”
她还伸手扶了一把王语嫣，将人请进了马车之中。咳咳，虽然有一点点流氓的嫌疑，但是她还是要真诚地说一句，神仙姐姐的手好香好软啊！
“多谢夫人。”
这厢夏琬琰觉得王语嫣生得貌美，却不知道王语嫣也被她的容貌惊讶了。眉若远山，肤若凝脂，芳容丽质，天生的一副美人胚子模样。她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木樨香，似有若无，配上这副容貌，当真是金堆玉砌出来的绝世佳人。
那双眼睛上虽然蒙了一层细纱，却叫人更想知道她的全貌如何，带着一种神秘的美。王语嫣感慨，表哥还说人家眼睛有疾，叫她要多加慎重，不可露出异样。可是她却觉得即便是眼睛有疾，依旧无损这份美。
“王姑娘，喝杯茶水吧。”夏琬琰从红泥小火炉上提了茶壶，为王语嫣倒了一杯茶，“也用些茶点。”
“多谢夫人，茶水就行了。”王语嫣有些羞怯，这位连夫人为人真是不错，而且落落大方的，和她全然不相似。唉，若是自己也能如此长袖善舞，是不是表哥就会更加看重她呢？
其实这一次济南之行是王语嫣偷偷跟着慕容复出来的，他根本就不想带上她。之前他们还为此争吵，说的就是要送她回去曼陀山庄的事情。若不是因她和他起了争执，驾马车的包三哥又一再劝说他们，不专心驾车，而后进了泥坑，他们也不会毁损了马车。
她是真的想跟着表哥，若不是此时遇见了连家，她已经被送回去了。什么时候，她才能够真的帮上表哥呢。
夏琬琰看着王语嫣似乎有些腼腆，便随意说起了一起旁的话题。两人说着说着，倒是有了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
主要是王语嫣，她从来没有年龄相似的朋友，关系好的也就是阿朱阿碧两人。可是她们是燕子坞的婢女，也算不得是她的朋友。于是，遇见了夏琬琰，又叫她觉得如沐春风，心中便很是欢喜。
“夫人在闺中也会看话本吗？”王语嫣很惊讶，“不是说大家闺秀从不碰这些东西的吗？我娘就不许我看。”
“单纯地看自然是不行，”夏琬琰笑着转了转手中的茶杯，“若是能够看出些道理出来的话，便不是不能看的。我和我家阿姐都是这样看过来的，只是要和我娘说说看出了些什么。”
王语嫣眨眨眼，满眼的好奇与单纯，“要看出些什么啊？”
夏琬琰说道：“例如市面上卖的那些话本，你可知里面写了些什么？”
“自然是知道的，就是说一见钟情互许鸳盟……”王语嫣突然停了下来，面带绯红，很是不好意思，“娘亲虽不叫我看，我还是偷偷看了些的，不多的。”
“现在的话本套路就一个，某个秀才生得好有文采，只可以怀才不遇，又家中贫寒不足以支撑他科考。所以过得很是凄凉。而后他遇见了慧眼识珠的大家千金，对秀才一见倾心，心甘情愿资助他上京赶考。这秀才呢，必定会考上状元，也会不嫌弃这个大家千金之前的‘不知检点’，好心地娶了她。这大家千金也会因为自己的‘不知检点’而心生悔意，不是将婢女送与这秀才就是同意他娶旁的贵女，自己甘愿做二房。差不多，都是这样，对吗？”
听着夏琬琰说的话，王语嫣点头称是。其实她觉得她说的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但是却又不知道哪里怪怪的，而且她之前偷看的话本的确都是这样的。
夏琬琰笑了，“王姑娘可知朝廷规定，这秀才考了举人才方可考进士，进士一甲头名方是状元。每年有好几百的举人考进士，他一个秀才就能够随随便便考上状元？更何况秀才也是有功名的，若文才当真好可成为廪生，有粮米资助，饿不死的。甚至于会有商户赠银子，以求这位秀才将来发达了看顾一二。有文采的秀才，是饿不死的。”
王语嫣哑然，她对这些实在是不太了解。
夏琬琰说道：“而大家千金身边不说是十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着，那么也是要有五六个的，几乎日夜都是有人守着的。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有哪个大家千金随便对谁一见钟情还拿自己的私房来资助。例如我，便是少了一根银簪都要问责掌管钥匙的丫鬟。这种情况之下，她要怎么和她的好秀才互许鸳盟呢？”
“啊？”王语嫣傻眼，“不，不知道。”她平日里其实看的最多的就是武功秘籍，还有一些经史子集，话本只是偷看了一两本而已。所以，她还真的不知道。
夏琬琰轻笑了一声，“因为这都是连秀才都没有考上的穷酸书生写的，他们什么都没有见过，全凭着想象而已。而他们这么做一是为了润笔费，二是因为不过是随手写一写，若是能骗到一二女子最好，骗不到也无妨。大部分的话本都是这样的，也许有一二出彩的，但实在是不多。但凡是考上了秀才的就会想要更进一步，他们读书科考都来不及。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时间原因，真正有才华的秀才是不会来写话本的。话本都是骗人的，用来消磨时光即可，不必过多在意。”
王语嫣的眼睛微微瞪大，“原来如此的吗？”她突然想到自己在曼陀山庄也是时时刻刻都有人伺候的，但因为家中习武，丫鬟下人跟着她不会跟太紧。毕竟能够到曼陀山庄捣乱的人不多，只要不出来，就不会有事。
所以，像书上所写的，出去便能够遇见一个一见钟情的人实在是开玩笑。一瞬间，王语嫣的心中好像有什么破碎了。
咳咳，那是少女对于美好爱情的想象。
夏琬琰看着王语嫣有些失落的小可怜样子，又转了话题说起了旁的。这次她谨记不能够叫美人失望了，说的都是些有趣的，将人逗得娇笑连连。而她自己呢，也因为王语嫣笑了而跟着笑。
连城璧听着后头马车上传来的微微笑声，不由得回头看了看。她到底和那位王姑娘说什么了，为何好像越说越高兴了？
她在自己面前，似乎没有笑得这般开心过。不知为何，连城璧的心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