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言和彧宿去外面叙旧情,景织一个人坐在古树粗壮的树枝上,晃悠着双腿看天阙的景致。
一阵风过,巨蟒卷着飞扬的雪花停在她旁边的树干上。
他探头打量她,金色的竖瞳里映出她的身影。
“景家的玄师?”
知道这巨蟒是天阙的守护者,天阙之主蘅君最忠实的伙伴,景织爬起来行礼:“景织见过长风先生。”
巨蟒曼声道:“你认识我?”
“听母亲提起过。”景织随便找借口。
“呵呵。”长风笑了声,感慨,“难得云玟还记得我。”
云玟?谁?蓝晴枝曾经的名字吗?
“云玟的女儿。”长风凑近了几分,金瞳冷冷钉在景织身上,片刻后,他叹息,“你的身体里继承了你母亲的力量,难怪我会觉得你身上的气息很熟悉。”
景织仍是不明所以:“我母亲的……力量?”
“小白呢?”长风却忽然换了个话题,“他不是和你一同回来的吗?”
“彧宿把他叫走了。”景织道,“他们多年未见,想来有很多话要说。”
“他们两人关系匪浅。”长风点头。“小白被蘅带回天阙以后,就是由彧宿的族人抚养长大的——他和彧宿,算是没有血脉关系的兄弟。”
“……”
“小白有告诉过你,他的身世吗?”
景织摇头。
“他出生青丘之乡,是青丘里血统最为高贵的九尾狐,只不过因为他出生时只有一条尾巴,所以被同族视为灾厄,将他抛弃在青丘的结界外,后来被蘅带回天阙抚养长大。”
这些她都知道。
景织默不作声地听着,心里却在奇怪:在她梦中见到的关于过去的记忆里,长风向景织透露云沉地身世并不是在这个时候。
为什么事情发生的时间有了改变?是因为她穿越以后,影响了这个世界原本的时间线?
景织悚然一惊。
在她看来,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生活中的点滴小事,无足轻重。
但一点一滴的小事积累起来,会不会就像亚马逊的蝴蝶扇动翅膀,给未来引发一阵翻天覆地的风暴?
“听云玟说,你找到小白的时候,他落在玄师手里,伤得很重。”
景织安静地点点头。
“那些九尾狐去找过你们麻烦吗?”
“被我揍退了。”景织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哦,还打死了一只。”
她打死的那只狐狸应该就是熵茵的爱人,至于上一次被景渊打死的,鬼知道是什么身份。
“见到云玟,熵君不会再去找你们麻烦。”长风随着小姑娘一起看向不远处的两只狐狸,竖瞳里有温和的光,“小白能遇到你,是他的幸运。”
景织表示认同:“您说的对。”
她这么自然地接受了赞美,反而让长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她小小年纪过于稳重,本以为是个心机深沉的孩子,没想到竟意外的坦诚。
大妖怪沉沉笑了两声,顺着粗壮的树干游离。
“小景姑娘,希望天阙能给你带来惊喜。”
送走大妖怪,景织探头看树下的一对狐狸。
红毛狐狸不知道说了什么,白毛狐狸慢慢抬爪子,一巴掌糊在他脸上。
红毛狐狸气得在原地跳了两下,气呼呼地举起爪子,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打下去。
景织觉得这两人……不,两只狐狸真有意思。
看他们千年后的关系,就知道不会闹出什么误会,景织爬起身,回到却言的房间。
她记得窗户外面是那种挂在树上的灯笼妖精,或许因为下了雪,今天灯笼妖精少了些,一眼望过去一片银白。
景织趴在窗口,被冷风吹着,打了个喷嚏。
天阙的风景真的好呀,高大的古树,一望无际的湖泊,往来不绝的妖精们各有特色,乍一看好似来到了某个变装舞会的现场。
不过真的看过去,还是狐狸精最好看,就像她家却言。
说起来,如果却言有九条尾巴的话……九条尾巴?
景织盯着一处,眯眼:哟,好巧,那位熵君大人竟然来了天阙?
也对,冬日宴这么热闹的节庆,妖精们肯定都会来凑凑热闹。
既然遇到了,那就去打声招呼吧。
被彧宿缠得没办法,却言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在外历练发生的故事,眼角余光瞟见木屋窗口有熟悉的身影一跃而下,转瞬消失在雪白之中。
却言一愣,毫不犹豫拔腿追了过去。
彧宿还在喋喋不休,见却言转头就跑,他也没有多想,跟在他身后狂奔。
……
熵君此次来天阙是瞒着族中人见一位故人,为了避免引起纷乱,他没有化出人形,还特意隐去了自己的八条尾巴。
本以为可以悄无声息地潜进蘅的住所,谁知还没等他跑到门口,虚空里伸过来一只手,抓着他脖颈处的皮毛把他拎了起来。
四肢腾空,熵君下意识想呵斥这个卡着他脖子的无礼之徒,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张了张嘴,硬生生把到嘴边的呵斥咽了回去。
九尾狐垂着爪子,冷笑:“玄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景织拎着他往无人的地方走去,笑眯眯地回道:“想起来有笔账要跟你算一下——本来想去青丘找你,现在你自己送上门,那我就不客气了。”
直觉不妙,熵君怒道:“你、你待如何?”
“不如何。”转到一棵古树后,确定没有其他人来打扰,景织结了个结界,把狐狸按在地上,幽幽地说道,“就像替我家却言讨个债,借你的尾巴毛一用。”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熵君大惊:“你、你敢!你这个无耻的小妖女!”
……
却言和彧宿跑到古树后,被景织的结界挡住了去路。
却言绕着结界走了两圈,伸出爪子拍了拍。
彧宿道:“这是玄师的守护结界,景织在这里设下结界,不会准备杀了熵君……”
却言冷冷瞥他一眼。
彧宿果断闭嘴。
两只狐狸在结界外稍作犹豫,结界突然从内部破开。
一只白毛狐狸倏然蹿出,宛如离弦的弓箭,足不停步冲进了雪地,转瞬消失在银白之中。
“刚刚过去的是……熵君?”彧宿回忆了一下,迟疑,“他尾巴上的毛怎么没了?”
雪地上,景织随手扔了扯下来的狐狸毛,拍拍手,看向两只狐狸:“却言,你来找我吗?”
看到地上的白毛,彧宿喃喃:“你把熵君尾巴上的毛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