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男女主,景织简单地打过招呼后便再没有搭理两人,只带着景衍到船头,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就几天时间,你怎么带了这么大一个箱子?”
“这箱子里有夹层,大多数东西都是老师的。”
“哦,我就说——慕斯秋这不是把你当苦力嘛。”
“老师不太喜欢和人沟通,但平时很照顾我。”他是慕斯秋唯一的学生,只挂着这个名号,圈子里也没什么人敢招惹他。
“照顾你?”景织靠在游艇的栏杆上,看着远处成群的海鸥,摇头笑了笑,“慕斯秋的确很有本事,你跟着他多学学,就算以后不成为除妖师,对你也是有用的。”
景衍点头应是。
景织换了个话题:“考试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景致远知道吗?”
“……暂时、还没有告诉爸爸。”
“先别告诉他。”景织给他出主意,“等成绩出来,先把志愿填了,免得节外生枝。”
“……姐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从来没有忤逆过父亲,景衍心里没底,“要是爸爸生气……”
“气死他好了。”景织冷笑。
“……”
看出少年的为难,景织按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景衍,你的未来只有靠你自己把握,旁人做再多,也只是替你保驾护航——路要怎么走,能走到哪里,还是看你自己的决心,明白吗?”
她曾说她是景家未来的家主,她会护着他……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话,也明白她已经给与了他更多的偏袒。
少年看着海鸥飞过海天一线,俯冲向海面,又叼着鱼飞起……他抿紧嘴唇,低声道:“我会努力的。”
以他现在的实力,无法成为她的依靠,但至少希望未来的自己不要成为她的累赘。
……
游艇客舱里,透过窗户看着甲板上站着的姐弟,顾卿歌想起自己的身世,一时间难以克制内心情绪的翻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骆暇是景致远的续弦,景衍和景织之间本该利益之争多过姐弟情谊,但这两人看起来却意外的和谐。
不像她出生的顾家……
作为女子之身,她对顾家现在的继承人本该没有任何威胁,然而顾家主母却还是使尽各种手段对她们母女赶尽杀绝。
她的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助她,任她被人欺凌,险些丧命。
如果不是先生救她……
想起云沉,顾卿歌的神色更加复杂。
萧家被协会调查,她知道其中有云沉的操作。
无法接受一直崇敬的对象为了一个女人头脑发热失去理智……在最初得知消息的时候,她是有恨过云沉的。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协会的调查结束,萧家恢复昔日的平和,一切似乎没有任何改变,她对云沉的那点点恨也就随着时间一并消磨了。
没了怨恨,再想起男人,她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心已经被思念填满。
她想见他。
不管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无所谓。
她只想见他一面。
这次海心岛的任务本来是交给萧玥的,萧玥不是很想一个人过来,是她劝说萧珩代替萧玥接下任务。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现在那个人面前。
只是……没想到到了海心岛,第一个见到的不是云沉,而是景织。
听简若水说,景织把鉴染成了黑色。
所有入行的除妖师都需要到协会登记,登记时会有灵力等级测试。
她自然也做过这个测试。
在她手里的鉴被染成了深红色,当时做测试的长老夸她天赋出众,说云沉有眼光捡到了宝贝。
她虽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暗暗高兴了很久——在实力得到肯定的那一刻,她便有了底气。
当得知云沉和景织订婚的时候,她并没有慌乱难过,因为她知道景家的景织是个没有觉醒灵力的废物。
以云沉的性子,怎么可能对一个废物动心呢?
她一点也不担心。
可偏偏事情的发展就像脱了轨的电车,直奔向她无法预料的方向。
景织觉醒灵力,景织是个天才,云沉对景织越来越偏爱……
以上无论哪一点,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景织觉醒灵力,意味着她在景织面前的最后一点优势也没有了。
被取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不能继续这么下去。
在景织彻底取代她之前,她必须做点什么。
一定要做点什么,要成为先生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无法被替代的重要之人。
……
游艇靠岸,景衍跳下船舷,回身抬手扶景织下船。
顾卿歌看着姐弟两人的互动,不咸不淡地说道:“景小姐和弟弟关系真好呢。”
似是感慨,又似是嘲讽。
景织头也不回,哼笑道:“对啊,关系好——怎么,你很羡慕?”
“呵呵。”顾卿歌笑了笑,没有接话。
想不通这女人阴阳怪气的原因,景织懒得跟她多话,招呼景衍:“走吧,车在停车场。”
景衍跟上姐姐的步伐,问道:“慕老师在陆家公馆等我们?”
“哦,忘了跟你说。”景织道,“慕斯秋昨天出门去了,还没有回来。”
“出门?老师不在岛上?”
“不知道。”景织摊手,“他没说。”
慕斯秋和陆邈邈同时失踪,眼下一整晚过去,两人没有传回任何消息,岛上也感觉不到两人的气息,难道这两人真的已经离岛了?
……
穿过冗沉的黑暗,在海浪拍打石壁的闷响声中,有细碎的光洒落在地面。
察觉到有外人入侵,金色的法阵接二连三的亮起,照亮了不甚明亮的室内。
“这里是……”陆邈邈脱口惊呼一声,又抬手捂住嘴。
她不会忘记这个地方。
昨天的回溯中,她在这里待了多日。
无论是天窗的位置,还是墙壁上女人留下的刻痕,她都记得很清楚。
“这个地牢竟然连通着大海?”
在清月池的围捕结束以后,这里便成了囚禁陆无忧的牢房。
女人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时间,直到生下孩子,然后被陆忘忧杀害。
直到死,陆无忧都不会知道,走出牢门一直往前,穿过冗长的黑暗,就可以到达蓝天之下。
陆邈邈盯着天窗发呆的时候,慕斯秋走到石壁旁,并拢两指抚过壁上的暗金色痕迹。
金色烙印在他的指腹,光芒很快黯淡。
收回手凑到鼻子下嗅了嗅,慕斯秋得出结论:“你喂养的那条人鱼,之前被囚禁在这里。”
在陆无忧去世以后,这个废弃的地牢被人重新开启。
那人在这里刻下一道道法阵,除了囚禁那条人鱼以外,还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