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云沉收拾好,景织换了身衣服,两人准备出门觅食。
屋外暴风雨转小,西边天空的云层里透出几缕阳光,预示着这场风暴即将结束。
两人出了房门,正好撞见慕斯秋从陆邈邈房间里出来。
“咦?”景织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这慕先生什么时候和邈邈表姐关系这么好了?
没看懂她眼神里的暗示,慕斯秋径自走到云沉面前,指了指陆邈邈的房间,说道:“她用了溯时香,等香燃尽,你记得把她的神识拉回来。”
不惊讶陆邈邈的举动,云沉淡淡:“我要陪景织出去吃饭。”
陆忘忧交代召回之术的时候,慕斯秋也在现场——以他对术式的理解能力,掌握的速度不会比他慢,为什么偏偏要来找他去召回。
“哦。”慕斯秋语气失望,“那我自己来。”
云沉:“……”你可以自己来,还来问我干嘛?
见一旁的景织一件茫然,慕斯秋问道:“陆邈邈用溯时香回到过去寻找真相,你要来看热闹吗?”
景织这才回过神:陆邈邈用了溯时香?以她那薄弱的灵力基础,用了溯时香还回得来吗?
“我们要出去吃饭。”眼见景织出现了短暂的迟疑,云沉加重了语气,搂住景织的肩膀,“而且,我们对陆邈邈想要知道的真相并不感兴趣。”
谁说她不感兴趣?她可感兴趣了!景织悄悄拽紧云沉的衣角,提醒他不要把话说得太满。
既然云沉说了他们不感兴趣,慕斯秋没有多说,转身往陆邈邈房间走去。
进门前,他回头道:“你们回来时帮我带两袋薯片,青柠味的。谢谢。”
云沉道:“记得转账。”
慕斯秋也不含糊:“给你发红包。”
他回到房间,关上房门。
景织看着紧闭的房门,迟疑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安全吧?
看穿她的小心思,云沉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们现在出去吃饭,回来说不定刚好可以赶上听故事。”
“有道理!”景织拉着云沉下楼,“我记得出门不远有个超市,记得帮慕先生买薯片。”
……
她不知道自己穿回到了什么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借用了谁的身体。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小的襁褓里。
她尝试开口说话,但一张嘴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陆邈邈:“……”所以,她的神识回到了一个婴儿的身体里?
这具身体刚出身没多久,不似她见过的其他婴儿那般白白胖胖,举起来的小手瘦不拉几,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原主好像躺在一个地牢里,周围的空气阴冷潮湿,四周的墙壁上爬着不知名的藓类,不时有虫子从她身边爬过。
自己到底回到什么地方了啊?还有这个婴儿又是怎么回事?弃婴吗?
正在她抓狂的时候,一双手伸过来,轻轻抱起她。
她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别怕……别怕……妈妈会保护你的,邈邈,很快就结束了……”面色青白的女人靠墙坐下,枯瘦的双臂温柔地抱着她,柔声安慰两句后,开始轻轻哼歌。
陆邈邈呆呆看着那人的脸,听她说出她的名字,恍然明白自己回到了哪个节点。
原来……如此。
她眨了眨眼睛,眼眶陡然红了。
和她所想的一样,此刻抱着她的这个女人,才是她真正的母亲。
她是陆无忧的女儿。
这便是她寻找的真相——陆家家主要置她于死地的原因。
……
牢笼阴冷,每日清晨会有一个驼背老人送来食物和水,傍晚最后一缕夕阳透过地牢唯一的窗户撒落的时候,女人会起身垫脚努力地往外看。
看一会儿,她会托起她,让她看到窗外的景色——落日下的海泛着橘色的浪,波光粼粼,偶尔有成群的海鸟飞过海面,一派生机盎然。
“邈邈,你听,海在唱歌。”她总是这样说,语气里充满怀念和向往,“海在唱歌啊。”
陆邈邈:“……”
她很想回应她,可是她无法回应她。
……
就这样日复一日,直到高跟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打破了地牢的平静。
“陆无忧,我给的期限到了。”
陆邈邈没法转头,但说话这人的声音她非常熟悉——陆忘忧,将她抚养成人的陆家家主,她名义上的母亲。
“告诉我,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
好似没听到女人在说什么,陆无忧只是抱着怀里的婴儿,温柔地自言自语。
看管她的老人叹了口气,提醒陆家家主:“大小姐,二小姐已经疯了,你问什么,她都不会回答……”
“我知道。”陆忘忧冷眼看着自己的妹妹,讥诮道,“为了一个妖精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陆无忧,你可真丢我们陆家人的脸。”
家主的语气陡然转为愤怒,她走进地牢,一把扯住妹妹的衣领,逼她抬起头,咬牙道:“陆无忧,我真的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你!”
她说得咬牙切齿,陆无忧只是直直盯着她,扬起一抹傻傻的笑。
“啧!”松手把女人扔到地上,陆忘忧看一眼她怀里的婴儿,道,“孩子带走,把她处理掉,尸体扔到海里喂鱼。”
她转身,低声呢喃:“她不是喜欢鱼么,我成全她。”
有下属领了命令进来,从疯癫的女人怀里抱走婴儿。
不,你们要做什么?
陆邈邈下意识想阻止,可一开口却只有哇哇的哭喊声。
陆忘忧揉揉眉心,骂:“吵死了!快把孩子带出去!”
住手!我不走!不要伤害她!
陆邈邈奋力地挣扎,抱着她的人紧紧箍着她,飞快地退出地牢。
余光里,她看到疯癫的女人身下升起诡异的阵法,血色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陆无忧蜷缩在阵里,双手抚着自己的脖颈,艰难地呼吸。
“陆忘忧……”在被夺取生命的最后一刻,疯癫的女人恢复了意识。紧紧盯着自己的长姐,她扯出一抹讽刺的笑,低声道,“你……不得好死……”
“是吗?”避开地上的阵,陆忘忧在妹妹身前蹲下,居高临下地打量她,“那你就在阴曹地府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会活得有多潇洒!”
陆邈邈瞪着眼睛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视线陡然一暗,抱着她的那人遮住她的眼睛,快步跑出地牢。
“造孽啊……”她听到那人低声叹气,“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