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年前,少年要寻找的人消失在海心岛附近。
回去的路上,景织和陆邈邈都没有说话。
前者在思考二十六年前的各种可能,后者则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织。”陆邈邈在后门停下脚步,迟疑一瞬,问道,“你说他是被人锁在崖底,你说那个用术式锁住他的人会不会是——”
“不要多想。”知道她在怀疑陆忘忧,景织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研究了一下那个术式,和陆家的手法差别很大。再者,如果你母亲真的抓住人鱼,没理由把他藏在悬崖之下。”
她只需要把少年带回,用各种手段严刑逼供,让他交代和诅咒有关的线索。等到少年无用之后,再把人鱼肉分给族里的人分食,永葆青春长生不老。
无论哪一种选择,都比把他锁在岩洞里要好。
陆邈邈叹了口气,脱下身上的黑色雨衣扔进后门外的垃圾桶。
跟着景织走到二楼,两人互道晚安后,陆邈邈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的瞬间,女生茫然无措地表情消失不见,漂亮的脸上余下的只有深切的仇恨和怨怼。
“就快了……”她后退一步,后背抵靠在门上,碧色的眸子看着窗外飘摇的树影,苦笑着呢喃,“大家都会付出代价……所有人。”
……
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景织脱了湿哒哒的外套,钻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刚看了一眼,白团子保持着她离开时四脚朝天的睡姿,没有醒。
出门的时候她本来想跟他交代两句,但她睡得很熟,她便没有打扰他。
这下好了,直接省了解释的过程,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好了。
景织小心翼翼地打开浴室门,一抬眼,正好对上白团子漆黑的眸子。
他坐在床上,悠闲地舔着爪爪,等她出来,他放下爪爪,抖了抖耳朵。
明明狐狸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景织却总觉得这狐狸在笑话她。
“你醒了?”景织擦着头发走出浴室,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他摇着尾巴,不吱声。
“我刚从外面回来——雨太大了,我有点怀疑明天傍晚这雨能不能停。”景织自说自话,“表姐去悬崖下喂鱼,我好奇,跟着一起去看了看。”
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景织插上电源,道:“有人在海心岛的岩洞里养了条人鱼,不知道那人是什么计划,我觉得可以通过协会调查一下。”
她打开吹风吹头发,嗡嗡的声音盖住了窗外的雨声,也盖住了走廊里的脚步声。
白团子侧头看了眼房间门,又回头看着景织,完全没把偷听的人放下心上。
景织吹完头发,关灯上床,抱着狐狸软乎乎毛茸茸的身子,脸颊埋在他脖子处用力蹭了蹭。
唔,虽然人鱼很漂亮,但还是自家毛茸茸最好。
……
经过协会的一番调查,最近萧家一众人暂时收敛了脾气,不如以前那般锋芒毕露。
萧柒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在协会批评教育,写了三万字的检讨书后,他终于重获自由。
“小玖,练功房去不去?”
“不想去。”萧玖趴在床上看杂志,闻言头也不回,嘟囔道,“你去练功房是锻炼么?还不是为了见顾卿歌……”
“说什么呢!”一巴掌拍在好友的后脑勺上,萧柒没好气地说道,“当然是去锻炼——现在连景织都快成s级了,我俩还是准a级,丢不丢人?”
“丢什么人?”萧玖很是随遇而安,“景织继承了景陆两家的灵力和术式,比我们厉害不是很正常?”
“那简若水呢?”
“若水是莫老师的学生——你要有个s级的老师,你也进步神速啊。”
“切!”
不想和好友多争辩,萧柒换好衣服出门。
他们的宿舍到练功房有段距离,为了方便,每次两个少年都是从宿舍后的树林里横穿过去。
“你说什么?那东西跑了?”
“是——封锁他的术式不知道被什么人破坏了。”
“会不会被陆家人发现了?昭阳毕竟是陆家人的地盘。”
“我觉得不太可能——我的术式可没那么简单破解,况且,陆家这一辈也没什么厉害角色。”
“……那会是什么人?”
“听说云家那位和慕斯秋都去了昭阳?”
“……嗯,是协会的安排。你怀疑是他们之中的谁做的?”
“我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光影斑驳的古树下,两人说话声音不大,断断续续传到萧柒耳中。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看向树影下的两人。
这片古林平日里除了萧珩会过来晨跑,很少有人会来,怎么今天这么热闹?
距离不远,他却始终看不清树下两人的真面目,后知后觉对方展开了空间术式,扭曲了两人周围的空间,扰乱了他的视线。
在这种地方谈话,还要干扰过路人的视线……
直觉对方不是什么好人,萧柒厉声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话刚出口,树下的空间再次扭曲,模糊了人影。等他靠近后,交谈的两人已经凭空消失。
一切恢复如常。
萧柒检查了一遍周围,没发现可疑人员,怒道:“哼,果然不是好人!”
……
昭阳市接连两天的大暴雨,海上风起浪涌,很是可怖。
平日里热热闹闹的景点空无一人,连工作人员都比平常少了一大半。
年轻的除妖师站在码头,等接他的船靠岸。
这种天气还要他上岛,难道是岛上那位家主撑不住了,赶着让他去送终?
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慕斯秋打了个哈欠,随手擦掉了眼角的泪花。
——好困啊,想睡觉。
几番波折,白色的游艇勉强靠岸停下,姑娘撑着伞踏上码头。
风太大,她的伞被吹得东倒西歪,但她还是坚持着,举着伞跑到他面前。
“慕先生?”她碧色的眸子在呼啸的风雨里显得更加清澈,“我是陆邈邈,我妈让我来接你上岛。”
慕斯秋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然后就看着她不说话。
以为他有什么问题,陆邈邈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皱眉:“慕先生,你、你在看什么?”
“不是要接我上岛吗?”他的表情比她更加疑惑,“你怎么不走?”
她说完话后就站在他面前不动了,莫不是还有其他什么事?
陆邈邈:“……”
嘴角抽搐两下,陆邈邈努力控制着雨伞的方向,侧身道:“这边请。”
说完,又看了眼他空荡荡的双手,迟疑:“你的行李?”
“明天我学生一起带过来。”托这暴风雨的福,景衍本来今天该到了,结果硬生生拖到了明天。
陆邈邈没有多问,客气地接话:“那我明天再安排人来接他……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话音未落,被她举在头顶的雨伞哀嚎一声,宣布阵亡。
看着手里光秃秃的伞架子,陆邈邈呆愣两秒,果断收起伞架,装作若无其事地招呼慕斯秋上船。
——啊啊啊!这该死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