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据说是在秘境深处的云台宫。”很明显,宋云京知晓的情报比白星辞多得多。
“你放心,我只是想要借来看一看,若找到了古书,最终归属权肯定是你的。”白星辞拍了拍长刀,寒铁发出清脆的响动,“我看你这样子,手腕上的封魔绳才刚绑,你要是不嫌弃,这一路上我能给你当个护卫。再不济么,这妖兽奇花的,我也能说出一二来,就当是个免费导游来。”
沈云谏不满道:“我还没有发言,你怎么就自己做了决定?”
白星辞暗暗一拍大腿,好家伙,只顾着帝鸢古书,都忘记身旁这位难搞的沈娘娘了。
“多谢多谢,我正发愁没人同行。”宋云京小脸儿笑出花来。
“喂!我还没有同意!”沈云谏不满地抗议。
宋云京惊奇地瞥了沈云谏一眼,倒不是因为沈云谏如花似玉的美貌。
白星辞没料到宋云京初见沈云谏还能保持理智,要知道自己刚见到沈云谏时人都看呆了,按理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第一次遇见沈云谏时不心动神驰。
“这位道友是白道友你的朋友么?”宋云京问道。
“是的,他姓沈。”白星辞点头,看来宋云京终究是小孩子心思,这就按捺不住了。
怕是要问她沈少君的名姓,说实话,白星辞也不晓得。
“白道友很通晓人情往来,又知道礼仪举止,怎么会有个……”宋云京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一错神,忙捂住自己的嘴,连声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人嘴笨!”青衣少年俊脸涨得通红,很是窘迫的样子,脸一红,看起来更像熟透的桃子了。
沈云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他气到极点反而平静下来,面色淡淡,嘴角还带了抹微微的笑。
“没事,我一向宽宏大量,”沈云谏阴阳怪气地环抱住臂膀,往前进了一步,缂丝翡翠底的锦靴踩出悦耳的声响,“我一个脑子正常的人,怎么会和先天愚笨之人一般见识呢?”
“喂你!”白星辞转过头不满地瞪他。
沈云谏高高地扬起线条尖利的下巴,点墨潋滟的眸子自上而下地斜睨她。
他泛红的眼尾锐利得像是能割开人的喉咙,几根纤长浓黑的睫毛耷拉在眼角和下睑,当真是孤傲冷艳、贵气凌人,让人不敢直视。
宋云京还在道歉,脸蛋更红,白星辞生怕沈云谏几句话说得宋云京生了气,不带她去云台宫。
若真错过了有关于帝鸢的记载,白星辞怕是要一个月都睡不着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别和他生气。”白星辞给人赔罪,在自己身上摸索一圈,找不出个珍贵玩意儿,只好把还没捏碎的红晶石掏出来,递给宋云京。
“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遇上血鬼藤,但你可以先拿着防身,血鬼藤最怕这种东西。我方才就是靠着它逃出来的,你若是用完了,就去血鬼藤主干的大树根茎上撬,有很多的。”
宋云京心怀感激地收下了。在天临九州,许多有关于妖兽鬼怪的情报,都是由天垣三家之一的封存垄断的。
普通修者只能靠着自己去挖掘亲历,就算是得到了情报也很少有人愿意分享,毕竟妖兽有限,珍宝也不是无穷的。
白星辞当真大方。
“嘁,小家子气。”沈云谏在一边说风凉话,“喂,乌鸦,你可别忘记了,你还欠我钱呢。”
“而且,”沈云谏冷冷笑着,“你的灭枷,不想解开了?”
白星辞背对着沈云谏,差点控制不住翻白眼。
得嘞,带刺的玫瑰她无福消受,真希望天降神兵,来个正义的伙伴,把这朵玫瑰的刺全拔了。
白星辞脸部扭曲了一瞬,转过身,敛下目光,神情淡漠道:“少君,此次反正是来踏青,去云台宫转一转,赏赏景也没什么,那里风景应当不错。”
沈云谏的手指在臂弯处轻轻敲了敲,大发慈悲地发话:“行吧,说不定路上会遇到我的人,他们若是不傻,应该也是在去秘境中心的路上了。”
“宋道友。”白星辞回过头,僵硬地扯起嘴角,愧疚地笑着,“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沈云谏瞅见白星辞嘴角的笑,脸色冷了好几个度。
宋云京摇摇头,看了看白星辞,又看了看沈云谏,低下头拨弄一下护法球,不知材质的天青小球滴溜溜地旋转,散发出淡青色的柔光。
他指尖轻点,小球接连震出的微响宛若铃声,护法球从他腰间飞起来,在空中打着转,青绿色的光芒水波涟漪般一层一层散开。
小球霎时变得一丈大,外面绕周一圈的镂金玉带有三寸宽。
宋云京招手降下护法球,抚下后摆坐到玉带上,拍了拍身旁,对白星辞道:“白道友……沈道友,请。”
沈云谏半点面子都不给,随手掐了个决,脚下浮现一把耀眼夺目的银白长剑,灿若霜雪,电光浮动。
宝剑托着他浮到半空,他雪色的纱袍衣袂飘飘,玉冠齐楚,狐裘绶带,更显得发乌唇红,他不说刻薄话时不单单是通体的雍容尔雅,更有悲天悯人的谪仙气派。
若是不知晓他真实性格的人,怕真以为自己身处瑶池群玉,遇见天仙下凡了。
白星辞在心里感叹,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真是占尽便宜。
“那我坐宋道友身边。”白星辞摸了摸玉带,很是满意。
“不行,你上我这里来,我不嫌弃你。”沈云谏驱使宝剑悬在护法球旁,背着手,居高临下。
“可是我恐高哎。”白星辞一屁股坐到玉带上,往后挪了挪,靠在护法球上,两只手紧紧抓住玉带边沿。
“恐高?”沈云谏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哪有修士恐高,那你平日怎么赶路?”
“靠走,或者骑马坐车。”白星辞满眼真诚,很怕沈云谏把自己从玉带上揪下去,两只手抠得更紧了,“我从不坐鲲羽或者御剑,我怕掉下去。”
“那白道友无需担心,我这护法球有特殊的法力,你坐在上面绝不会掉下去。”宋云京安慰道。
沈云谏根本不信白星辞的话,他收回前言,傲气地御剑绕护法球转了一圈,姿态潇洒自如。
罢了,到好像是他上赶着求白星辞和他一起似的,某些人不识好歹,错过了天大的荣幸,又不是他的损失。
宋云京领头,三人往云台宫飞去,一路上沈云谏没少出言讽刺,白星辞只和宋云京说话时,沈云谏就非要插几嘴,不是挑白星辞的刺儿,就是损宋云京的话。
自始自终,宋云京都好脾气地笑着,软软湿润的眼眸总是清澈明亮,说话举止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白星辞越发敬佩宋云京的好脾气,若换了她,怕早就驾驭护法球,创死沈云谏算了。
御风而行,日行千里,秘境中没有天地日月的轮转变幻,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浮漂起朦胧云雾,愈来愈浓,从轻薄渐渐转为浓白。
云雾缭绕,烟波渺渺。
随着护法球的靠近,浮云之间露出一座群青山峦,远远望去似是大师出品的水墨丹青,一幅泼墨写意上连绵不断的山石嶙峋、重峦叠嶂。
还未落下,便闻到沁人心脾的清香,黛青色的山巅盘踞着一座红墙绿瓦的古宅。
艳阳将金边勾勒,唐制古宅自有一派恢宏大气,飞阁流丹之下是花期正盛的月桂,亮金色的花团重重云朵般围簇起楼阁,像烟火绽放,若金乌普照。
日出于东山,肃穆的古宅在金辉照耀下更显静默,无声的时光长流从古宅身上流过,如同尘封许久的箱笼终于开启,展现蒙尘的绝世珍宝。
“这便是云台宫么。”白星辞瞧得出神,嘴里喃喃低语。
“唉,看来这里是真的有好东西,”宋云京靠近白星辞一点,“我之前躲在乱石堆后面,就是因为有几批修仙者因为一匣鲛纱打了起来,那些人真是疯了一样,四处咬人。若是被他们知道云台宫,还不得席卷一空,都是群粗人,那些古书怕是要被当成柴火烧……我们快些下去,别让人抢占先机。”
白星辞点点头,余光不由自主地飘到沈云谏身上,衣白胜雪的绝艳少年郎御剑穿云,飞扬的袖角比白云还要轻柔。
依旧是鲛纱所制,金线织花,又是全新的款式,沈云谏在下马车前换了一身。
有人为了一匣鲛纱打得要死要活,有人却拿数不清的鲛纱做衣裳,日日都不重复。
白星辞唏嘘不已,人比人气死人啊。
他们在云台宫前落下,白星辞四下打量,飞檐斗拱下,朱漆大门旁立着两座龙首汉白玉雕像,两丈高的宅邸大门并未挂锁,金镶玉的龙头辅首威风凛凛,白玉的眼眸威严地审视到访的每一个不速之客。
“嘶,这是宫殿?怎么看起来像是某个富贵人家的私家园林。”白星辞摸着下巴。
沈云谏很是看不上,语气淡淡的:“这样的还少见吗?小屋子要称为院,大一点的院子就要称为府,并上两个院子就是庄,再大些,可不就得往宫殿上走。”
白星辞是很不喜欢沈云谏总是瞧不起人似的语气,虽然他很有这个资本。
但是身为倒霉习惯了的穷鬼,白星辞不由得生出些仇富的心理来。
“乡巴佬!”
清脆响亮的女声在身后响起,甜美的声线里充盈无穷的喜悦。
白星辞回头,如雪的白云间冲出一个火红色的身影,红裙子的美艳女孩站在黄金罗盘上,朝她欢快地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