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北伐北伐(六)

当周柏踏上雄关的那一刻,这位铁打的汉子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当着全军上下十几万将士的面,缓缓跪了下来。

“上将军!”

三军大恸、泪湿满襟。

“向陛下和大元帅府发报,如实发报。”

周柏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军业已攻克雄关,但这是建立在本帅下令不分敌我的炮击之下,近百名我大楚儿郎是死在我周柏的手中,这份孽我愿以死谢罪。”

“上将军。”

“如实写!”

军报绝不允许参假,军中的总督军也知道,长叹一声点头离开。

现实就是如此,再大的功也不能抵过。

“耶律玉哥抓到了吗。”

周柏现在只想抓到罪魁祸首的耶律玉哥,可收获的仅仅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耶律玉哥,自杀了。

他不傻,他当然知道一旦自己落进周柏的手里会是怎样一种下场,那将是无法想象的恐怖。

汉人绝对会把他凌迟处死。

“尸体、尸体也行啊。”

看着耶律玉哥的尸体,周柏有些癫狂的笑了几声:“带着,带着他的尸体去幽州!老子要当着韩德昌的面,把他儿子剥皮抽筋!告诉韩德昌,老子会把他全家都千刀万剐、一个都跑不掉!!”

警卫和几名将领彼此看看,都叹了口气。

耶律玉哥错误的做法显然已经彻底激怒了周柏,让其几乎失去心智。

或许耶律玉哥应该庆幸,他面对的是周柏,而不是骆成武。

如果指挥雄关战役的是骆成武,那么,被完全激怒到失去理智的前者,谁要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甚至有可能从这里开始,到黄龙府,都再不会有一个生灵活下去。

“对了。”

周柏的脚步顿了一下,想起了一件事:“把这份军报抄一份送往骆帅那。”

此刻,作为北伐元帅的骆成武还在太原府等着呢。

骆成武的职责,是带着大楚的骑兵杀进草原。

众人对视,都面色一紧。

此间之事传进骆成武耳朵里,那契丹人真的要遭殃了。

大草原将会被鲜血所淹没。

“三军速速捡拾战友的遗体尸骸,就地安葬,建墓园树英烈碑。”

时下即将步入初夏,温度回升,尸体不可久搁,不然必生大疫。

只不过也就只有大楚儿郎有此待遇,如那数万辽兵,自是一把火烧作灰烬,埋进地下。

“老子要将他们生生世世踩在脚底下,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被杀的近五万辽兵自然不会全是契丹人,准确来说,一万多契丹族军人早在全军崩溃的那一刻是最先逃的。

耶律玉哥当然也有机会逃,但他选择了死在这里。

因为他丢不起这人,因为他要是活着回到幽州,那他父亲韩德昌就可能会死。

被俘虏后屠杀的辽兵大多都是其他被契丹奴役的民族,当然,也包括燕云十六州当地的汉民。

做汉奸,更该死!

又或许骂他们是汉奸并不对。

自唐末河北沦陷于契丹,趋近已有百年之久,北人向胡而不向汉,何过之有?

真要是论过错,那一直无法收复河北故土的赵家王朝,才更该背下这份罪责!

是其王朝政府之不作为,才迫使这里的百姓成为辽民、成为汉奸。

在雄关修整了两日,等墓园修葺好了之后,周柏便又马不停蹄的带兵北上。

要抢在韩德昌完全坚壁清野之前,带兵打到幽州城!

只是周柏低估了辽人肃清河北的速度,大军沿途北上,几乎处处都成了鬼蜮一般,一片寂寥无声。

大军过了岐沟关之后便是涿州,距离幽州已是近在咫尺。

而在幽州城外,有一个不得不说的地方。

高粱河!

三十年前的今天,赵二就是在这里被契丹人一箭射中屁股,乘坐驴车仓惶逃命。

三十年后,周柏带着十几万楚军重新踏足了这片土地。

对于大楚的兵锋推进的如此之快,韩德昌惊恐之余心中也是绝望冰冷。

从雄关败逃回来的溃兵已经把楚军的一些情况给他做了汇报,汉人拥有一种名为火炮的攻城利器,所谓的雄关险隘在这种利器之前根本毫无作用。

只需数千枚炮弹轰炸,就可以将城墙轰成齑粉。

战争这个游戏的规则,随着火炮的诞生注定要改变。

韩德昌虽然在寇凖的嘴中不算是什么名将,但好歹也戎马一生四十多年,脑子还是有点的。

既然坚城不可守,那就只能打阵地战了。

于是,韩德昌直接把中军移出了城,依托高粱河和沽河(渤海支流)两条河道深挖沟壑堑壕,如此一来,别说火炮、攻城车了,就连大军团推进都不可能完成。

只能散兵阵进行冲锋。

“韩德昌,这是要跟咱们打阵地战了?”

周柏举目眺望,清楚的看到对面辽军阵地上,密密麻麻数百个坞堡。

“韩德昌收拢了残军,又搬空了整个燕云十六州,强征了十几万男丁,虽说都是乌合之众,但背靠幽州用之不竭的弓箭刀枪,还是很有威胁的。”

参谋官一样蹙紧眉头,大感棘手。

“现在辽军之数恐怕有二十多万,比咱们还多不少,这高梁河、沽河又处处都是堑壕泥道,这场仗难打了。”

当年赵二御驾亲征带着几十万大军北伐,也是这样一路打到幽州城,辽人当初也是玩的这一手,整的宋军后勤上不去,前线的军队和中军又断开联系,行军速度迟迟跟不上,辽军抓住机会玩穿插分割,最后就是赵二高粱河惨败。

一战葬送掉赵宋十几万精锐禁军,自己也落了个驴车逃命。

历史会重演吗?

“仗怎么打,后面咱们再好好合计,现在,先给本帅把耶律玉哥给抬到阵前。”

周柏大手一挥,直接命人把耶律玉哥的尸体抬了出来,派几名大嗓门的士兵开始阵前喊话。

“狗日的韩德昌,快来看你那杂种儿子最后一眼。”

韩德昌就在前线,当然看得真着。

耶律玉哥被抬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看见了。

心,不由得一痛。

但是离得远,韩德昌也看不出来耶律玉哥此刻是死是活,只知道耷拉着脑袋被捆在一根木桩上。

“汉人,你们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让你观个刑。”

周柏扬起了手,眸子里满是狰狞。

“给本帅把耶律玉哥扒皮抽筋!”

“汉狗敢尔!”

韩德昌气的浑身发抖,却被身边几个亲兵牢牢抱住无法动弹。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一刀接着一刀,生生将整张皮剥离下来。

剥皮、去骨、抽筋!

“儿啊、儿啊!!”

韩德昌捂住心口,两眼发黑,大呼一声。

“痛煞我也!”

呼罢,口吐鲜血仰面栽倒。

这便是天道好轮回,一报还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