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楚法典》议定后会激起哪些波澜,骆永胜压根没去关心。
就如同魏禀坤、寇凖猜测的那样,他现在是铁了心要去做,还要把这件事做好。
谁也拦不住他!
如果这本《大楚法典》无法施行,那骆永胜觉得,自己的穿越便毫无意义,他对这个国家,从未有过任何的改变。
就好比王莽,像是流星一般,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仅仅是一个过客而已。
没有功名也没有骂名。
提到的时候,可能更多只是作为天选之子刘秀的附充。
骆永胜能甘心吗。
当然不会,他就偏要挑战一下历史不可逆的大潮。
就如同当初挑战赵宋的权威一般。
穷途未必末路,绝境亦能逢生。
骆永胜想要做到的,就是把不可能变成事实!
那种满足感,远比此刻已经算是皇帝的至尊无上更让骆永胜着迷。
而在商榷议定好《大楚法典》的第二日,骆永胜如期抵达政务礼堂。
今日的议事,是商定大楚未来的纲领性国策。
“都坐吧。”
骆永胜扫视全场,语气有些疲倦,两个黑眼圈看得出来昨晚并未休息好。
“昨晚上,孤翻了下五代史,看了隋书、唐书,希望从前朝的一些教训中找出一点关于议定国策的灵感,对,顺便也看了先宋帝赵恒在咸平年间制定的几项国策,算得上是受益匪浅吧。
不过孤看的越多,反而疑问越深,如隋朝开皇年间之盛景,唐朝追了一百多年才追上,贞观盛世、武周盛世、开元盛世,结果呢,户口田赋物价就没一样赶上隋文帝时期的。
那孤就奇怪了,隋文帝留下了如此一个强盛的中央政权,怎么到了隋炀帝手上,那么快就败光了家底。”
有官员欲起身回话,却被骆永胜一句话堵了回去。
“这不是议论题,孤说你们听着就成。”
所有人都很醒目,忙抄起纸笔准备记笔记。
君王搞一言堂,甭管说的对还是错,都是对的。他们将来对外说和对外宣导的时候,也得这么复述不能夹杂私货。
什么叫统一思想,这就是统一思想。
“孤再想,如果隋炀帝按照他爹的路往下走,隋朝会不会灭亡?应该不会吧。
孤觉得这个问题后代的君王都想过,所以才有了祖宗家法的出现,唐高祖、唐太宗父子俩定下了唐朝的国策,后继之君呢也是勤勤恳恳的循规蹈矩,果然有了百年盛世大唐,甚好。
那问题又来了,安史之乱之后的大唐,国策还是那个国策,怎么反而又走向衰落了呢。
是中央集权下降还是说一个安禄山,就动摇了整个大唐王朝的统治地位?
他没那么大本事,一个人也不可能有那么大本事。
是千千万万的人都在反大唐,都在反李唐王朝的江山,是民心弃了李唐,国策也就没用了。
可见循规蹈矩的国策是行不通的,国家的变化每时每刻都在出现,国策也是要变的,不能闷着头只顾拉车,却不知道抬头看路。
赵宋的家法错不错,大错特错,错到咱们每个人都肉眼可见这个赵家王朝的腐败,根上就烂透了,这样的家法贯彻下去,一百年后的赵宋能有什么好的结局,显然是不会的。
所以,孤觉得,我大楚如果不想走老路、走旧路、走死路,不是孤这个开国皇帝说一句话,骆家后代儿孙就得照做、不能改、不能动,那这样的家法,孤宁愿不留。
为什么,因为现在我大楚天下只有五千万人,一百年后可能会有两万万人,那时候的国策、国法还不改就不合时宜了。
不合时宜又不愿意改,就会造成矛盾,造成百姓与朝廷之间互相敌视,民心一旦离去,中央政权就会松动,地方就会叛乱、割据、分裂。
天下大势又重新走上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老路。
因此,今日孤要找你们议的国策,不是我大楚千秋万世的国策,而是我大楚眼下阶段性的国策,咱们选一个目标,五年为期、十年为期,给他完成实现,那在这个期间围绕的这个目标所制定下来的国策,就是我大楚的纲领性国策。”
话说到这里,众人便都停下笔,又开始泛起迷糊来。
五年十年为期,国策一期一定,这不是儿戏吗。
还有这样给国家发展定策略的?
只有寥寥几个人,眼里陡然冒出了光。
“看来你们还不是怎么太懂。”
骆永胜也不给众人消化的时间,自顾自开口道:“那孤就先定下我大楚眼下第一个阶段性目标吧。很简单,光复燕云十六州,恢复祖宗故土!”
不开口则以,一开口便是重磅炸弹。
所有人都惊愕住,没想到才刚刚一统天下的骆永胜竟这般迫不及待。
魏禀坤刚打算起身劝阻,被身旁的褚季和耿百顺拉住。
两人都摇头。
魏禀坤只好坐下,耳边,骆永胜的声音还在响着。
“什么是国家的阶段性目标,这就是阶段性目标。
收复燕云十六州是势在必行的一件事,那么未来五年,咱们国家如何发展,应制定哪些国策就当围绕着这个国家目标来进行和开展。
既然说到了燕云十六州,那孤觉得,这个问题应该让寇阁老来说,阁老,你跟契丹打了很多年交道,对如何收复燕云十六州,有什么建议。”
被点了将,寇凖便径直站起身,转身向骆永胜作揖一礼。
“燕云十六州的问题,至五代迄今,已有近百年之久,先后周世宗便欲燕云十六州,然突逢灾厄,因病亡故,致成憾事。
想要燕云十六州,难不难?让臣来说,不难,契丹国力贫瘠、兵源不足,远比不上我中原富饶,但为什么一直收不回来,究其根本,还在于很多条件没有达到。
收复燕云十六州既是国家目标,也是战略目标,是要全国一起围绕这个目标来努力才行的。
先宋一朝,百官对收复燕云十六州分成两个派系,喊打派远没有喊和派来的多,加上地方也混乱,起义反叛层出不穷,严重牵扯了朝廷的精力,也使得辎重粮草的征集和输送倍加困难,这便直接导致了屡战却屡败。
现在大王既然提出了想要燕云十六州的野望,那么臣觉得,咱们不妨五年为期,这五年内,需要征募训练多少士兵、需要备足多少粮秣、需要防备多少可能会出现的其他隐患,在今天都可以议定。
解决完这几项问题,那么离着解决燕云十六州也就不远了。”
要么说骆永胜总强调大局观的重要性,点就在这了。
换一个将帅,就只会喊打打杀杀,但到了寇凖嘴里,他却从没拿打仗当回事。
中原和蛮夷的硬实力差距那简直是天壤之别,不存在打不赢的道理。
只要解决战场外的问题,那战场上的问题,将帅士卒解决起来便容易了许多。
骆永胜很是满意的点头,赞许道:“阁老所言可谓高屋建瓴、目光深远,说的极好,也说进了孤心里。
那咱们不妨就这件事都议议,看看若是想要收复燕云十六州,可能会遇到哪些问题,然后群策群力商量该怎么解决,老规矩,内行先发言,寇阁老,请吧。”
一时间礼堂内,百人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