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景霑的时候,宫渝并没有觉得他的到来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直至看见他身后出现的关珩,宫渝才在一瞬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其实有些时候宫渝也觉得很费解,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花钱买服务的人,怎么偶尔跟别人有什么接触的时候,反倒成了那个心虚的人。
不过费解归费解,宫渝还是下意识地躲开了蒋颂的手,将脊背绷得笔直,看向门口的关珩,嘴唇轻轻动了动,又担心身边时刻盯着他看的蒋颂发现他和关珩的感情并不牢固,便没有出声。
面对着宫渝,关珩的脸上总是洋溢着暖融融的笑意,仿佛除了宫渝,他的眼中什么都再无法容纳得下。
景霑就站在关珩的前面,自以为将入口挡得严严实实,其他人也不敢越过他而走进片场,去看宫渝穿着长袍衣冠的漂亮模样。
见到宫渝紧张地朝这边望过来,一向淡定自若的景霑竟有些慌了神。
宫渝……他是在对自己觉得抱歉吗?
自信的景霑也开始自我怀疑起来,他不相信宫渝真的会因为自己出现在片场,而产生局促不安的行为。
不过这也不一定,万一宫渝真的就是在故意钓他呢?
再或者,宫渝真的就改变了心境,真的想要跟他在一起了呢?
男大学生有什么好的,穷酸又可怜,哪比得上他堂堂总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身材也……
景霑回想了一下关珩的身材,好像确实……很能拿得出手。
他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再度朝着宫渝回望过去。
景霑知道宫渝眼睛近视的度数不低,自然也就知道他在平日里拍古装戏的时候,都会佩戴隐形眼镜,否则失去焦距的状态会让宫渝的情绪不是那么到位,自然也会让观众们觉得出戏。
因此被宫渝这乍然回头给惊艳到,景霑的目光连半分都无法从宫渝的脸上移开,故而也就看到了宫渝看着他时,眼中的那份纠结与忐忑。
这下景霑更加确信无疑了。
宫渝他妈的绝逼就是在看他!
就知道皇天不负有心人!
正当景霑想要破坏片场气氛,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拥抱宫渝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身后的光影晃了晃。
那身形……
让景霑心中觉得不太妙。
光是看影子,怎么就感觉那么熟悉?
景霑猛地回过头,然后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那种由内而外的冷。
关珩背着书包,朝他挑了挑眉,笑呵呵道,“景总好~”
景霑霎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心凉。
误会宫渝对自己回心转意,又在满心欢喜的时候看到了宫渝真正的心上人。
恐怕没有什么落差会比此时的他更令人感到难受了。
景霑是个要脸的霸道总裁,就算面对并非势均力敌的小情敌,他也仍旧端着一副温柔的架子,弯起嘴角:
“你好呀小关,来接小渝下戏?”
关珩相当有礼貌,丝毫不会给宫渝丢面儿,顺便纠正了景霑最在意的那两个字:
“是的景总,我来接哥哥‘回家’。”
景霑的脸色变了变,不过又勉强笑道,“今晚小渝是要跟节目组一起聚餐的。”
关珩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特意把票面朝景霑晃了晃,让他看清上面的“情侣座”,然后适时红了脸:
“没关系的,等哥哥忙完,我们去看午夜场的电影。”
“午夜场”这三个字,结合着“情侣座”那几个明晃晃的大字,把景霑刺激得眼皮一跳。
两个大男人,又不是什么十分吸引人的电影,去午夜场的目的很显而易见了吧。
能干什么好事?简直是龌龊。
关珩想要把景霑气个半死的意图已经达成,他慢条斯理地收起电影票,然后揉揉被挡在厚重外套下的腰身,像是自言自语,实则在说给一旁状作被场中总导演转移了注意力的景霑听:
“……唉,腰好酸,今晚真的不能再熬夜做了。”
听完,景霑喉间一梗,再加上想起那些香艳的场面,他瞬间觉得嗓子发干。
但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
景霑又用余光瞄了一眼关珩的身材,愈加不确定宫渝是在上面的那个。
所以景霑下意识地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做,做什么?”
关珩咬了咬嘴唇,像是不好意思被他听到了一样,声音也跟着变低了不少:
“啊,没,没什么。”
景霑也不忌讳宫渝和别人有过什么,他只想在今后的日子里成为宫渝的伴侣,于是即便关珩是敌人,他也还是腆着脸问了一句,“小关,你刚刚说的,‘做’什么?是那个吗?”
关珩点点头,拍拍自己身后的书包,“对啊,哥哥总是陪我做题,但有时候也会做点别的的东西。”
景霑为自己的肮脏思想自省了一瞬,转而又意识到关珩似乎是在戏弄他,不禁微微眯起眼睛回看了一眼关珩。
少年的眼中毫无惧意,隐隐还带着几分明显是在克制着的挑衅,仿佛无论被别人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换到关珩这里,都会用同样的方式,甚至是几倍十几倍的方式返还回来。
两人视线交汇的过程中,宫渝在那边已经跟导演叫了停,正拎着戏服大步朝片场门口走过来。
宫渝每靠近一步,景霑就觉得自己的不自在多了一分,因为他知道宫渝不搭理自己的概率大于百分之九十,而自己扛得住那种失落感的可能性不超过百分之一。
看着自己身前身后的两人带着爱的火花,景霑嫉妒得快要哭出来了。
但他是个绅士,要永远保持优雅,即便宫渝和关珩在他旁边直接就开始亲嘴了,他也要面带微笑地观看完全程,最后再捧场地替他们鼓个掌,完美收场。
果然,越是在心里担忧的事情,就越不能反复去想。
景霑的一个深呼吸还没结束,宫渝就已经大步走过来,目光直接略过他,揽住关珩的肩膀就朝他的嘴唇轻啄了一口,然后笑着问道,“小关,你怎么来啦?”
然后这才像是突然看到景霑一样,淡漠地点点头,说道,“景总也在啊。”
景霑:QAQ
宫渝此举有很多个目的,比如在用行动向关珩解释自己并没有跟蒋颂做什么的同时,以忽略景霑的方式,径直走向关珩亲吻他安抚他,这种一石三鸟的行为,其实最终都归结于对关珩的喜欢。
关珩摸摸宫渝鬓角的细汗,替他轻轻擦了擦,没敢弄花他的妆容,也笑了笑,“哥哥给我发了地址,我就过来了,今天没课,我们晚上去看电影好不好?”
还没等宫渝回答,关珩就看向了景霑,轻轻“啊”了一声,转而对宫渝继续说道,“对了,哥哥,刚刚景总说你们晚上剧组有聚餐,我要不先去电影院等你好了,如果哥哥想看电影的话。”
他这一番话说得极有技术含量,将自己的地位在宫渝的心中降得比景霑还要低,甚至比剧组都不如,把卑微拉扯到了极致,只要宫渝不是没有人性,就一定不会拒绝他。
更何况,宫渝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相比之下,此时略显慌乱的人就是景霑了。
他方才跟关珩夸下海口,声称宫渝会在下戏之后,跟着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及他,一同去约定好的地方吃饭。
早知会如此,他刚刚就不该装一时之逼的。
果然,宫渝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景霑,“不好意思景总,我不知道你们有这个计划……”
照常来说,用“不好意思”这几个字开头的,都是妥协,所以……
景霑还在心里沾沾自喜,以为宫渝碍于剧组的面子,会就势答应了这场饭局,没想到他脸上的绝情真的不是装出来的:
“由于我事先不知道这个安排,所以在拍摄完定妆照之后,我会按照原计划离开。实在不好意思。”
看着宫渝脸上的表情,景霑心道。我看你倒是好意思得很。
景霑无话可说,只能假笑着说着不介意,没关系之类的话,心中暗暗将关珩撕成了千万份。
见关珩眼中的情意并未因为他跟蒋颂合作而减少半分,宫渝不禁放下了心,但仍是决定在出了片场之后,跟关珩好好解释一番。
既然饭局吹了,景霑继续等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他知道今天的失败完全是因为关珩的突然出现导致的,如果没有关珩,再加上剧组工作人员的撺掇,宫渝一定会答应赴这场宴。
趁着宫渝转身的空当,景霑飞快地瞪了一眼关珩,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定妆照的拍摄并不比拍摄正片简单,需要演员摆无数个造型,然后挑取适合放在官微上的照片,所以一场下来,前几日连着累了几天的宫渝甚至有些腿软,有关珩搭把手才能继续保持沉着稳重的形象。
趁着摄像师和灯光师调试场景的间歇,蒋颂将自己之前拍摄过的杂志封面夹在臂弯处,献宝似的递给了宫渝,直接半蹲在宫渝坐着的椅子边上,结合着蹲在宫渝右边的关珩一看,他们两个像极了善财童子。
蒋颂的胳膊状似无意地蹭到了宫渝的肘弯,他笑呵呵道,“宫渝哥哥,这是我在M国的时候,《HOUR》杂志给我拍的……”
宫渝疲惫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写满了不感兴趣。
蒋颂自以为《HOUR》是所有国内演员的梦想,以他能成为封面的实力,如果想要在下次带着宫渝一起上镜,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所以按照他原本的猜想,宫渝应该是会对这个很感兴趣的。
可是……他为什么连看都不看一眼?
蒋颂费解极了。
最后还是蹲在宫渝身边的乖巧小金丝雀吭了声:
“怎么呢?蒋先生做这个手势……”
蒋颂看向他。
关珩眼神真挚,语气诚恳,仿佛真的是懵懂且求知欲极强的孩童,他指着摊放在桌面上、蒋颂指着自己脑子的巨幅封面:
“这是蒋先生为那些不幸的康复治疗病患友情拍摄的治疗集锦吗?用来激励他们只要努力复建,就可以像蒋先生一样,‘像’个正常人一样?”
蒋颂气得眉梢一抽,正要为自己说些什么找回场子,却又看到了令自己目眦欲裂的场景。
只见关珩转头朝宫渝的怀里一拱,下巴抵在宫渝胸前,声音弱弱地说道:
“哥哥,蒋先生真的好善良,不像我,只会带些小猫小狗之类的回家来养……呜呜……”
蒋颂:“……”w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