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冠伟站起身,拖着戏服走到宫渝身边,抬起手,犹豫了一会儿,才拍拍他的肩膀:
“走吧,我们该过去了。”
宫渝嗯了一声,上前踩灭贺冠伟丢在地上的烟头,带着一身屋外的寒气回到片场。
迈过门槛,他的眼睛忽然有点刺痛发痒,忙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站定。
宫渝原本就对隐形眼镜很抗拒,加之刚刚忍不住眼眶发热,这会儿正难受得不行,刚抬起手想要揉揉眼睛,便被一只熟悉的大手握住小臂。
“不要揉,会伤害到眼睛,”关珩干完了活儿,正朝宫渝走过来,恰好发现他准备对自己的眼睛下手,紧忙快走几步制止住他的动作,“难受的话,重新摘戴一下吧。”
宫渝从来没有被人管制过这些微小的方面,突然被小金丝雀打乱动作,他一时不知道该听他的还是照常做自己的。
关珩不容他犹豫,圈住宫渝手腕的掌心慢慢下滑,直到反握住那只时常发凉的手,才说道:
“走吧哥,我带你回化妆间,难受的话就先把眼睛闭上。”
宫渝难受得用力眨眨眼睛,然后疑惑地看向关珩,“闭眼睛?我还怎么走回化妆间?”
关珩也疑惑地看他,“谁说要你走?”
话音刚落,宫渝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瞬间失重,被关珩打横抱在怀里,大步朝化妆间走去。
宫渝的脸顿时臊成一颗和田大红枣,因为害怕而下意识搂紧关珩的脖颈,但嘴上不消停,低声道,“你这孩子……能不能别总让我这么没面子?”
“没人抱才没面子。”关珩手上的动作紧了紧,看着前路的同时,余光瞄见偷瞟他的宫渝,他忍不住笑起来,“眼睛闭好呀哥哥。”
宫渝抿着嘴唇,努力开解着萦绕在自己心里的那几分尴尬。
每次拍水下戏或者打斗戏,下了戏后的状态很乏累时,甄世豪也都会半拖半抱着将他送回家。
所以关珩这样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很正常。
“小关,宫老师是哪里不舒服吗?你抱着他去哪儿?”
统筹对关珩这小孩儿的印象很好,也愿意多跟他说两句话。
他们都知道这几天宫渝给助理甄世豪放了假,然后带着这个小关珩来片场锻炼经验。
原以为他是在胡闹着玩儿,结果这个小孩儿一颗七窍玲珑心,机灵得不得了,十分讨人喜欢。
听到有人问他的情况,宫渝立刻直起脊背,想要自己回答,却被抱着他的人先了一步。
关珩朗声回答,“我哥眼睛里进了东西,有点睁不开,我去带他换一下隐形。”
“好的,那我一会儿过去陈导那边,帮你跟他说一声吧。”
统筹的孩子跟关珩差不多大,见他这么小就来剧组打工赚钱,也就给他行个方便。
关珩乖巧道,“谢谢姐姐,麻烦啦。”
“哈哈,我都多大了还叫我姐姐,小孩子嘴可真甜,不谢哈,你们慢慢来。”
统筹被他哄得直乐,笑呵呵地走回片场。
宫渝嘴角翘起。
他的小朋友被夸了。
眼睛闭着,听力也随之变得敏感起来。
宫渝没有梗着脖子给关珩增加负担,只是配合地半靠在他肩头,尽量地给关珩减少压力。
少年呼出的气息拂到他耳畔,在闭着眼睛的无限信任下,这原本再平常不过的呼吸声却被疯狂放大。
宫渝心跳的速度加快起来。
住脑啊,他这个老东西到底在想什么。
门口到化妆间不过三十几米的距离,却在宫渝满脑子的奇思妙想中显得度日如年。
被放到椅子上的时候,宫渝忍不住想要睁眼,又听见关珩叮嘱道,“别动,我在找眼镜盒,马上。”
剧组的化妆间不比综艺后台,戏杀青了就要拆掉的,所以在去掉梳妆台、几把椅子和一套供演员临时休息的长沙发后,便显得有些逼仄。
关珩说话的声音不大,但碰到墙壁又撞回到耳朵里的感觉,和这种被小孩子照顾的羞耻感叠加在一起,让阖着眼睛的宫渝觉得心尖都在发烫。
下巴被两根手指轻轻抬起,宫渝顺势仰头,“我,我自己来就行。”
以前没有关珩在的时候,他哪有这么娇气。
闻言,关珩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哑声问道:
“哥哥是嫌我手脏吗?我已经洗过手了,真的。”
关珩只是在片场跟着场务忙活了半个上午,没有喝水,嗓子有点干而已,可听在宫渝耳朵里,却带着无尽的委屈。
宫渝忙道,“不是,我没有,我就是觉得……自己能做的事,不想麻烦你罢了。”
“可是我就是想这样,帮哥哥做点什么……”关珩扭开护理液的瓶盖,知道宫渝这是默认了自己帮他,再度确认一遍,“可以吗?”
宫渝嗯了一声。
指腹触碰到的眼皮单薄泛红,关珩几乎可以感觉到那下面微微动着的眼珠儿。
他屏住呼吸,轻轻扒开宫渝的眼睛,麻利地拨出那片将宫渝的眼角卡得通红的薄薄镜片。
果然,那里面包着一根宫渝的长睫毛,怪不得会磨得人眼睛生疼。
宫渝专属的化妆间有根据他的自身条件而配备的设施,其中就包括数盒日抛的隐形眼镜。
“要戴一会儿这个吗?”
关珩把宫渝包里的框架眼镜递给他,手上拆包装的动作没停。
宫渝的睫毛很长,鼻梁又高,戴框架眼镜的时候,睫毛时常会擦碰到镜片,所以他也并不是很喜欢戴框架。
“不了。”
宫渝摇摇头,用指节轻顶了一下已经没有覆盖物的眼睛,舒服地呼了口气。
可能是因为年轻,行动敏捷的缘故,关珩做什么事都很快,效率也高,无论是做饭,给猫铲屎,还是在宫渝失眠的时候给他唱歌,哄他睡觉。
又比如说现在。
关珩用指腹轻轻抹去宫渝戴好隐形后,眼尾溢出的水渍,两指重合,摩挲着直至蒸发,只剩下他仍自发烫的皮肤。
“好了,哥哥。”
.
片场所有工作人员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宫渝到位。
坐在椅子上等了半天的陈可宏有点不耐烦,即便统筹一开始就解释了宫渝的眼睛出了点问题,但也还是觉得焦急,毕竟杀青在即,在场的很多工作人员的心都有些浮躁,他担心拖得太久会导致影片结尾的质量出现瑕疵。
陈可宏刚想让场务去催催宫渝,却见他一身银灰铠甲,白底黑靴,缓步从化妆间所在的走廊里走出来,眼前顿时一亮。
宫渝眼周的皮肤敏感,稍微一揉搓就会变得发红,尤其是那若隐若现的泪痣,就像是渐变色的试纸,周围的颜色跟着变了,它也越发明艳起来。
陈可宏对这样状态下的宫渝非常满意,连带着心中那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不悦都消失无踪。
“小渝来了,各部门准备一下。”陈可宏说道。
关珩跟在宫渝身后走出来,到了走廊的出口便停住了脚步,双手环胸,斜倚着墙角,歪头看向立在片场正中央的高挑男人。
“不好意思陈导,我眼睛不太舒服,刚刚才处理好。”
宫渝指指眼睛,脸上挂着歉意。
还没待陈可宏吭声,即将要跟宫渝搭戏的陆兆就蹿了出来,“陈导,是我的问题,不怪宫老师。”
宫渝:“……”
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自从在景霑手中救下这孩子的命,此后的恭维谄媚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在片场如果不躲着他走,耳朵都会被他感谢出茧子。
“行了行了,准备一下吧!”
陈可宏知道帮宫渝撑腰的人是景霑,面对痛改前非的陆兆,他也没法儿再继续挑刺儿,见宫渝已经准备好了入场姿势,才朝场记打个手势,“开始。”
除去太子柏乙登基的圆满,今天的桥段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大结局。
恒帝会在这一场戏里,被太子柏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刺穿胸膛,临咽气之前,拼死反扑柏乙,结果却误杀了帮柏乙挡住毒箭的林申将军,然后柏乙丢掉沾血的佩剑,在地上膝行着爬到林申的尸体边,抱着他在殿上悲痛欲绝地哭嚎,最后以长镜头结束。
“《刺冥》第二十七场第三条第一次,A!”
场记熟练打板儿,而后迅速撤出镜头范围。
“侄儿,今日来此,是有何要事啊?”
恒帝悠然坐于大殿之上,面对迈进殿门的柏乙丝毫不慌,似乎是已有对策。
他近日来状态不佳,嘴唇苍白发绀,同朝气蓬勃的柏乙说话时,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京稽卫早已被柏乙全部换成了自己人,数量远超恒帝的御前护卫,兵符也在他亲自行动的一场行刺里偷到了手中,此时已无人能够再阻挡他前行,叫停他的复仇。
林申生性冲动,柏乙不敢告诉他自己的决定,只能忍着被儿时挚友唾弃的痛苦,孤独地渡过这一场漫长的煎熬。
见到柏乙一身白袍银铠,迈着从容的步伐向殿内走来,垂手立于高台之下的林申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柏乙?柏乙……他这身装扮来到这里,是要……
他不是个软骨头吗?
怎会?
林申的反应,柏乙都看在眼里,他抿着嘴朝林申点点头,似是猜透了他的想法,在给他一个认可而已。
恒帝从龙椅上站起身,抚摸着桌案上的摆件儿,然后环视着四周,轻笑一声,“想来这殿中的护卫,也早被我这大有作为的侄儿换了个遍吧?”
柏乙双目赤红,在看向恒帝的瞬间,胸膛便已因为恨意而忍不住地剧烈起伏着,眼中杀意毕现,咬牙切齿:
“不然呢?”
他拔剑出鞘,脚尖点地,腾空而起,瞬时落在恒帝桌案前,与已抄起宝剑的恒帝厮杀起来。
京稽卫纷纷冲进来,将恒帝的贴身护卫团团包围,不让他们对恒帝进行支援保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柏乙与他的对决。
恒帝并非是只知淫|乱的昏庸皇帝,相反,他在继位之后做出了一副勤政爱民的样子,也从不中断自己习武的习惯。
如今面对年轻灵活的柏乙,刚开始他应对起来也不算吃力,只是对峙的时间一长,就难免露出几分破绽。
长剑刺透恒帝胸膛之时,他狞笑着从宽大袍袖中掏出了一把劲力十足的小弩,朝着柏乙的面门射去。
柏乙此时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手中的武器上,发现恒帝的动作时,他已经来不及闪躲。
恒帝竟抱着和他同归于尽的准备!
“太子小心——!”
身后传来林申的高声呼喊,紧接着,柏乙就被一阵大力推开,踉跄着倒在台阶下,摔得头昏脑涨。
他匆忙爬了起来,回望向恒帝的方向。
然后,柏乙便看见了让自己目眦欲裂的场景。
林申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支短小的弩|箭!
如今并非战时,所以林申即便是上朝,也没有身着铠甲,而是一副文官打扮,云纹蓝袍,胸前布料逐渐被污血渗透,变得污黑一片。
“林申!”柏乙声音发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林申身边,俯身就要将人抱起朝殿外跑去,“太医!太医!”
面对骤然拔剑的柏乙,在场的文武百官已经尽皆吓呆,只有坚定于太子一脉的老臣迅速围上前来,制住柏乙的动作,伸手去查看林申的脉象。
“太子殿下,还有什么要对林将军说的话,”老臣叹了口气,“就在此说完吧。”
林申躺到在地上之前,一把握住了插在恒帝身上的长剑,用力扭转一圈,确保他能够必死无疑后,才松了那一口强撑着自己的气息,轰然倒地。
此时他的体内已经毒发,身体正微微抽搐着,下巴上的血迹顺着下颌骨滴落在柏乙不染尘埃的铠甲上,瞳孔已经有些失神,却还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
柏乙听不清他的声音,急忙低头凑到他唇边,眼泪掉在林申的脸侧,溶了他已凝固的血渍,颤声道:
“你……你说……我听着呢,我都听着呢……”
“我,我在,”林申喃喃道,“在殿上,那样伤你……会错你意……”
柏乙拼命摇头,眼泪断了线似地落在林申的颈窝胸前,“……你没有,你并未伤我。”
“你可曾……可曾有,恨过我啊?”
林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拽住柏乙的衣襟,满是血迹的脸用力朝着柏乙的耳朵探去,“我不能……看你登基帝位了……”
柏乙捂住林申胸前不断涌出黑血的伤口,咬着嘴唇闷声痛哭。
召唤太医已然无用,他不能再浪费和林申相处的分毫时间。
“要是能在,能在……”林申的喘息已经变得十分费力,大口大口的污血从他嘴角呕出,“……杏花儿,开的时候……给我的坟前送去一壶……”
话没说完,他揪着柏乙衣襟的手指骤然脱力,倏地砸到地上。
“林申,林申!”
柏乙难以置信地抓住林申的手,用力放在自己的手腕上,试图让它抓握,可终究是徒劳,林申早已失去呼吸。
“林申!林申——!”
柏乙撕心裂肺地喊着林申的名字,落泪的同时,抓着他肩膀的手也跟着一起发颤,青白的指节颜色几乎要与死去的林申无异。
关珩隔着衣服摸摸手臂上被宫渝凄厉的哭吼所惊出来的鸡皮疙瘩,对那个仍自抱着尸体跪在地上、颤抖着肩膀哭到难以自拔的男人心疼不已。
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将这种情感代入得如此自然,仿佛……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卡!好!过!”陈可宏兴奋得声音都变得嘹亮起来,不拿喇叭也震得身边的副导演有些耳鸣。
听到陈可宏的指令,关珩忙抖开怀中抱着的宽大羽绒服,径直朝瘫坐在地上的宫渝跑去。
“哥哥,怎么样?来,快把衣服披上。”
关珩躬身一捞,将宫渝圈在怀里,给他披好衣服后,搂着人走到场边,“来哥哥,坐下休息一会儿。”
宫渝接过关珩递过来的温水,一口喝掉半杯润了润嗓子,“谢谢。”
关珩知道宫渝这是下意识的礼貌,而不是跟他客气,便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场景就是京稽卫杀掉大内护卫的多人场面,没有宫渝的特写镜头,所以他也可以在一边休息,等待下一场的拍摄。
“我去个洗手间,”宫渝的状态还没恢复,连手指都还在发抖,按住关珩的肩膀,“我自己去就行。”
刚迈进洗手间的门,宫渝就看到了令他恶心的人。
许旻。
还真是冤家路窄。
宫渝站定脚步,冷眼看着朝自己望过来的许旻。
嘉许集团家大业大,这次股价暴跌,造成的闪失是有的,但是架不住许旻的大哥许晋有能力,一番迅猛如虎的操作后,许旻也跟着得到了解放,被他大哥从老爷子的手里救了出来。
然后又开始活蹦乱跳。
就像现在。
见到眼睛哭得通红的宫渝,刚洗完手的许旻脸上的神色都变了,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
他无意识地上前两步,企图握住宫渝的手腕,却被跟在宫渝身后的人上前一步,用力攥紧他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
“嘶!你他妈的……”许旻被自家老爷子打得挺惨,层层叠叠衣服下藏着的手臂都是浮肿的新伤,此时被人这么一掐,顿时疼得脸色发白,怒目而视,“又他妈的是你这个小畜生。”
闻言,关珩没什么脾气,权当没听见,只是伸手把他另一只胳膊也攥住,然后朝他挑挑眉,气得许旻挣也挣不开,正要再次张口大骂。
宫渝离许旻还有两三步的距离,他也并不意外关珩跟在他身后,但听到许旻这样说关珩,不禁皱紧眉头,大步走到他面前,冷声道,“你说谁?”
许旻觉得好笑,他从来没见到过宫渝的脸上出现这种极具攻击性的表情,不由觉得新鲜。
他伸长脖子,凑近到宫渝面前,扬扬下巴示意关珩的方向,故意挑衅着朝他笑道,“还能有谁,当然是……”
“他”字还没出口,许旻就先听到“啪”地一声,动静大到震耳欲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脸上便已经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连带着鼻梁上用来装逼的眼镜都被扇得歪向一边,歪斜着挂在耳朵上。
许旻:“!!!”
就算弄死他也想不到,整天像只胆小兔子一样的宫渝竟然敢对他动手。
许旻惊呆了,他气得大笑两声,骂道,“为了这么一个小瘪犊子,你竟然敢得罪……”
“啪——!”
宫渝在戏服上蹭了蹭打过许旻的手掌,嫌恶地看着他。
许旻被宫渝的这个动作激怒,作势要挣开关珩对他的桎梏,冲上来抓住宫渝。
关珩站在原地纹丝未动,把手松开,给了许旻希望,然后下一刻便揪住他的西装领带,把人朝身后的墙面狠狠一掼——
许旻被这一下撞得快吐了,嘴角流着令人作呕的涎水,在寒冬的天气里活活痛得满头是汗。
“你竟然敢对我动手,”许旻被关珩这个动作撞击得差点疼坐在地上,指着似乎变得有点不太一样的宫渝,“宫渝,你信不信我……”
“掏出你的小金针菇吓死我?”宫渝笑着接过他的话头,并朝关珩看去,抬手给他比量了一下大致的长短粗细,“……大概,就这样吧。也就这样,再多应该没有了。”
许旻满脸都是汗水,顺着他脸的两侧流淌下来,打湿精心打理的背头,整个人狼狈不堪。
头一次被这样对待的难以置信,让许旻不可能轻易服输,他狞笑着瞪向宫渝,“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宫渝点点头,笑道,“我信啊。”
关珩蹙起眉心,“哥哥你……”
宫渝没功夫顾及关珩的心情,而是仍旧盯着许旻的眼睛,上前一步:
“那又怎样?你弄死我啊。”
他早料到许旻会说这句话,甚至压根就不说这句,直接付诸于行动。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殊死一搏,就该接受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死得其所也好,总不至于到了阴曹地府里,让别的鬼都看不起他。
“我他妈杀了你……唔!”
许旻狰狞着骂道,却被关珩抬起膝盖重击到腹部,险些将胃里的东西呕了出来。
宫渝扶正许旻弯着的腰身,按住他的肩膀,将人顶在墙上,眼底布满血丝:
“死就死,我不怕,但一定会要你陪着我。”
许旻震惊不已,看着宫渝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
“我们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