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黑暗与星光之地,木钟与海猫身上都亮起了蓝色的微光,使两人不至于隐没于黑暗当中。
海猫抬头看着这些‘星辰’,说道:“当初建造好这座塔后,我想给它起名‘星光之塔’,后来又觉得不合适,我的一个朋友说,它应该是‘冬露塔’,与这个小镇一模一样的名字,我拿不定主意,所以它一直没有正式的名字。”
“……”木钟在瞧看着悬浮在四周的发光小珠子,没有搭话。
海猫勾起猫嘴,伸出猫手,猫肉球与一颗珠子轻触了一下,紧接着,那颗珠子放出一片光芒,宛若投影仪一般,光芒之中,出现了一个男性人类的一生。
光芒当中的画面变幻速度非常快,新生的婴儿变成了调皮捣蛋的小孩……抱着故事书的小孩,小孩子长成了少年,图文并茂的故事书变成了密密麻麻全是文字的专业书籍青年努力工作……遇见了好人……成家立业……在母亲葬礼上痛哭……成为了冬露镇的镇长……家中遭遇袭击……看着次子被害而无能为力……压抑丧子之痛,继续本职工作……
——这是现任冬露镇镇长的人生。
看着不停变换的画面,海猫出声道:“4级魔法‘人生档案’,这里的每一颗珠子,都记录了一个人或者一只宠物的一生。”
说话间,他又触碰了三颗珠子,分别放出了两人一猫完整的一生。
他接着道:“这个人叫安斯,两百年前病死了,这个人叫亚米,哦……去年去世了,这只猫是我建塔之初认识的,呵呵,你瞧,这边这些‘记录之珠’记录的都是它的后代,它的后代到现在还在这个镇子里。”
……
木钟盯着这些画面,“像是看电影一样……一颗珠子代表一个生命的一生,太浪漫了……”
海猫露出偷腥似的笑容:“如果人生是一场漫长的电影,这里记录的许多主角,在塔外已经死了,但当我拿起珠子观看他们的时候,你觉得,他们是死了,还是活着?”
“呵呵,你这可是完完全全真实的纪录片,片中是活人,片外是死人,我觉得,纪录片主角的生或死,得取决于我是否在片中。”
“哈哈,有趣的回答。你一定跟我一样,都喜欢观察别人的人生吧?”
“无聊的时候,会偷偷盯一阵子。”
“……”
两人说了一阵。
海猫转头看向浩瀚的‘星海’,思绪有些出神:“我常常会想,我在观看别人的人生,会不会有个别人,也在观看我的人生?那个别人,是否还有另一个别人在观看?对于那个别人,我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看了我的人生,那个人的想法会怎样?每次想到这些,我就特别头疼。”
“……”木钟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这种事情,是个人的苦恼,也是个人的乐趣,他人的想法终归多余,说出来反而还容易伤风情。
……
——闲聊中——
……
4级魔法‘人生档案’,魔法效果是记录他人的人生,形成‘记录之珠’。
海猫说明道:“‘记录之珠’最宝贵的是记录在其中的他人的人生,此外还有点小用处,构成‘记录之珠’的力量近乎许愿之力,用途颇广。现在不是‘魔力源’绝代了吗?使用这些力量的话,可以诞生出类似‘魔力源’的东西……”
木钟看着头顶上难以数清的‘记录之珠’,背后金光一闪,然后说道:“这里积攒的力量……比得过一头巨龙了。你要把它们收走吗?”
如果把这些‘记录之珠’的力量集中到一个人身上,那个人能得到类似于次级‘巨龙之力’的力量。
——海猫比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他摇了摇头:“它属于冬露镇,我不会带走的。”
“可是,有人在打它的主意诶。”
“你说的是‘中心海域’的‘海域之王’?还是可怜的守塔人‘奥纳’?或者别的什么人?”
“嗯?听起来里面好像还有更复杂的事情。”
……
海猫抿起猫嘴,摇摇头,不开心道:“我以前跟海族朋友说过这座塔的存在,这件事并不保密。几年前,‘海域之王’不知从谁口中得知了这座塔的事,从那以后就一直对这里的力量有想法。”
木钟有些惊讶:“那位被绑架的海族公主,是不是与这件事有关?”
“也许有关吧,我对这些事的关注度不高。”
“那些绑架者的背后,是异界势力,对吗?”
“是。”
“所以,你的守塔人是怎么回事?”
“……”
……
说起‘守塔人’奥纳法师的事,海猫又摇起了猫脑袋,“他是那个‘西塔世界’的人,五十年前,我跟几个老家伙突发奇想,想去另一个世界走一走,结果在开启异界之门的时候出了差错,牵连到了一个异世界人……”
“那个人就是老奥纳?”
“对……为了弥补我们的过错,我们与他商量,把他安排到了这里,自此,他成为了这座塔的守塔人……现今西塔世界与兀世界冲突加剧,唉……里面的事情说不明白。”
“覆巢之下无完卵,两个世界的冲突,不管是谁,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接受冲突带来的立场。”
“是这样说没错,但我们能做的选择,总比西塔世界的人多……奥纳在西塔世界是位教书先生,有学生、有妻子、有许多家人朋友……因为我们造成的意外,让人流落到这个世界,这是我们对他的亏欠……”
木钟听出了他的意思,“所以,你想把这些‘记录之珠’送给他?”
海猫:“有这个机会,只要他能把握得住。”
“……”
从整体上来看,想要得到这座塔的势力主要有两个,一个是海族,一个是‘黄昏’背后的异世界势力。
所谓的‘机会’,便是在与海族的较量中获得胜利。
——都是上不得明面的事,两人心中有数,并没有说出来讨论。
……
海猫对这里的‘记录之珠’格外眷恋,“这里的每一颗珠子,都代表一个人生。在我眼里,他们与活生生的生命无异……”
而在某些人眼里,它们是力量,强大的力量,只要能获得力量,别人的人生——还是记录在珠子里的人生,全都是无关紧要的。
作为‘记录之珠’的制作者,舍弃它们,是一间难受又复杂的事情。
木钟问道:“有没有想过别的选择?”
海猫:“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它们很宝贵,但就像古董收藏品一样,我只收藏它们,不使用它们,现在……如果有人需要,就给人需要吧……”
——他虽然拥有‘记录之珠’,但只收藏‘人生’,不使用‘力量’。
“艺术品败给了实用主义……”木钟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往门外走去,“海猫先生,谢谢你让我见识了塔内的宝物,我先下去了。”
海猫敲着他的背影问道:“你有别的目的吗?”
——超阶者的力量能够轻易左右一件世俗事件的发展,如果对方也有目的,那他们就需要私底下协商好各自的需要。
木钟摆了摆手:“我就是一个凑热闹的,不用在意我,我不会胡乱插手的。”
“……”
……
海猫留在二层欣赏‘记录之珠’,木钟回到了一层。
两位超阶者说话说了近五个小时,此时,长夜将尽,外边的黑暗渐渐变得淡薄。
木钟刚坐到椅子上,就对桌上玻璃罐里的小虎鲸施放了一个‘失眠术’。
小虎鲸在难受中迅速苏醒,它在水中转了个身,肚皮向上,浮到了水面上。
木钟摸了摸它光滑的白肚皮,出声道:“小虎鲸,之前忘了问了,你家公主长得怎么样?”
小虎鲸露出‘舒服’的表情,回道:“温蒂公主是‘第一海族’排名第三的美人鱼。”
“怎么才第三?”
“第二是她姐姐,第一是她妈妈。”
“哦……听起来满满的内定……温蒂公主也是‘深海大白鲨’吧?她是不是长着人形上半身、鲨鱼下半身?”
“哼,迂腐。”小虎鲸发出了鄙夷的声音:“现在海洋中都流行完整的人形态,你那是老翻车鱼的古板印象。”
“……”木钟被一条黑白小胖鱼给鄙视了……
他不再抚摸对方的肚皮,“就是长得跟人类差不多是吧?美少女是吧?”
小虎鲸翻回了身子,它言之凿凿道:“妒忌,我看出来了,你在妒忌温蒂公主的美貌。哼,我跟你说,大部分年轻的人类女性,模样都比不过我家公主。”
木钟:“我是男性,我不在比较的行列。”
小虎鲸点点头:“你长得丑,你想比也比不了。”
“等等,你说我长得丑?”
“不丑吗?”
“丑!非常丑!小虎鲸,你再说说,我丑到什么地步了?”——异常激动的木钟。
“……”
小虎鲸流露出了略显惊恐的眼神,对方的怪异之处,连它一个小小的海族都觉得扭曲不正常……
“我想回海里去。”小虎鲸害怕极了。
……
……
西侧海岸边。
天色昏暗,海岸边的灯塔照亮了一片白蒙蒙。
海上正被浓雾笼罩。
海岸边,每隔一个小时,就有一队巡逻队提着魔法灯来巡逻。
冬露镇是临海小镇,海中情况复杂,有时候会有魔物上岸肆虐,因此岸边设有警卫站点。
在以往,海岸警卫站每天晚上只巡逻三次,且三次只在站点与灯塔之间的路线上巡逻。
然而今天却改成了每小时一次,同时还调了总部的人过来协助。
天色开始发亮,雾气依旧浓郁。
某支正在巡逻的小队,一边提灯前行,一边聊起了天。
一本正经的巡逻队员‘甲’:“诸位,我喜欢加菲法师。”
负责吐槽的‘乙’:“你终于疯了么?”
甲:“不是,难道你们两个不觉得加菲法师特别有趣吗?”
凑数的‘丙’:“他的声音很好听,比新来的财务小妹妹还好听。”
甲:“咦~那个小狐狸精假得很,脸假声音也假。”
乙:“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她的‘美颜术’可是特地去魔女地区,找资深魔女学的!”
——‘美颜术’,1级魔法,施放后能让施术者的脸蛋光滑细腻有光泽,效果持续12小时。(只能对自己使用,无法对外人使用。)
甲:“花钱学的,我早就打听到了,学费三百万,包教包会。你们说她干什么?胭脂俗粉,没点内在美。”
丙:“其实我想说,我跟加菲法师说过几句话。”
甲:“说了什么?”
丙:“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声音好清冷,清澈又冰凉,像传奇魔法师‘木钟大人’一样。”
甲:“木钟大人那是神仙,我们听到的故事都是经过加工的,不完全真实的,但加菲法师是真实的。”
丙:“我大前天看到加菲法师在钓鱼,钓着钓着,突然往海里放了一发会爆炸的火焰魔法,当时水花跟海鲜满天飞,加菲法师衣袂飘飘~又酷又帅。”
乙:“他会不会是因为钓不到鱼,所以发脾气了?”
甲:“那就更帅了。我感觉加菲法师的一举一动,都有种特别的魅力。”
丙:“我也这样感觉,他比那个奥纳法师,更像一个魔法师,那是……魔法师的魅力?”
甲:“前天我休息的时候,在白盐书店遇到他了。他当时站在一个大书架前面挑书,他转一转脑袋,书架上的书就飞下来一本,也不用他拿,就飘浮在他身旁。”
乙:“那是魔法‘魔力之手’,或者‘法师之手’吧?”
甲:“管他什么手呢,就这样的魔法,别人用起来是魔法,加菲法师用起来,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得不得了。”
“……”(略三千字)
甲:“我想把奥纳法师换成加菲法师,同样是旧时代的魔法师,那个老奥纳,太招人讨厌了。”
乙:“我小时候主动跟他打过一次招呼,被他恶狠狠骂了一句,他脾气好糟糕,要不是看起来是个正常人,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被邪恶魔物附身了。”
丙:“别说这么不开心的事,我们继续聊聊加菲法师吧,你们觉得,他要是摘了兜帽跟墨镜,会是什么样子啊?”
甲:“一定是像他的声音一样,非常——”
说话间,他瞥见了海上的异样,声音戛然而止。
……
我这个魔法比较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