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0章 她的所有她的唯一(三更)

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甘醇的咖啡味道,像是无形的丝线,将她缠裹。

“当时我跟着苏媛回到了云州,但迟迟无法融入叶家和学校。手上的伤养好了些后,我就在云州的一家咖啡馆找了个兼职。也是在那家店,我第一次见到你。”

她顿了顿,唇角弯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那时候我不知道雁回峰的那个人是你,所以,我一直以为,那是和你的初见。”

咖啡渐渐凉了,只剩下最后一缕白雾轻绕。

“云州的秋天总是很短暂,而且阴雨连绵。那天又下了雨,你推门进来的时候,头发还微微湿着。”

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长风衣,肩宽腿长,清隽矜贵。

外面下着雨,他没有带伞,黑发垂落,肩头已经被打湿了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淋雨的人似乎总是会带几分狼狈,然而他没有。

他似乎永远从容,透着骨子里的散漫慵懒。

他的衣角裹了一缕冷瑟秋风,一颗水珠从他些微凌乱的黑发垂落,与冷白的皮肤相衬,愈发显得他眉眼冷清。

他是山巅雪,人间月。

遥遥不可触碰。

“你点的那杯黑咖啡,是我做的。”

她轻轻眨了眨眼,

“其实我知道你只是去避一下雨,并不是真的要喝什么。而且——你很挑剔。从头到尾,你甚至没有看过菜单一眼。”

有的人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依旧轻而易举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而陆淮与,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甚至,他只是随意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那家装修考究的咖啡店,都似乎突然显得简陋了许多。

窗外雨幕潺潺,人们冒着雨匆匆来回。

在那一刻,那些都成了背景,而他是唯一的存在。

他靠坐在椅子里,长腿交叠,姿态疏懒。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颚线干净利落,禁欲而冷清。

直到那杯黑咖啡被送了过去。

还有——

一把伞。

“那把伞送过去的时候,我以为你不会要。”

他本来的确是不打算拿的,甚至连那一杯黑咖啡,他也没打算喝。

但端过去之后,他看了那杯黑咖啡几秒,挑了挑眉。

“然后你还是喝了。”

沈璃端起杯子,抿了口。

这是她练习无数遍,最熟悉的味道。

陆家二少出身世家,身份显赫,骨子里又清傲不逊,挑剔至极。

尤其在咖啡的口味上,更是如此。

那杯黑咖啡难得入了他的眼,但离他最钟意的味道,还是差了点。

“老板问你味道怎么样,然后——你就教了那些。”

大约是难得的兴致。

咖啡豆的种类、水质、温度……

他的声色低沉冷清,又透着股懒散矜贵的劲儿。

最后,他喝完了那杯咖啡,拿起了那把伞。

“谢谢那位咖啡师。”

他的声音里像是带了一丝极浅的笑意。

随后,他起身,撑伞离开。

咖啡杯下,压了一张纸条。

她看向陆淮与,举起手中的杯子:

“我用那杯黑咖啡和那把伞,换了陆二少一个人情。”

其实是他走之后,老板过来,将那张纸条给她的时候,她才知道他的身份。

老板调侃:

“京城的陆二少,这把伞送的值,阿璃,你赚大了。”

她接过那张纸条,看到上面的一串号码,掌心一片汗湿。

然后她收起,将切好的桃子放到榨汁机。

旁边的店员一声惊呼:

“阿璃,你不是刚刚才榨好一杯橙汁吗?”

她抬眸,才发现尚未来得及端走的橙汁里,又被她榨入了桃汁。

她从不失误,除了那一次。

最后,那杯混杂的果汁被她喝了。

一串透明的小气泡从底端升起,橙汁和桃汁交错成了朦胧的颜色,冷凝的水珠从杯壁滑落。

她插入吸管。

“我赚大了。”

她的桃花眼弯起漂亮的弧度,

“但是那杯果汁真的酸甜的过分,我好不容易才喝完。”

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想起那个味道,她还是记忆犹新,舌尖泛着淡淡的甜涩。

陆淮与静静听着。

“所以,你到最后,才给我打了那个电话?”

沈璃轻轻“嗯”了声。

所以她说,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她伸出手指:

“在那个梦里,我一共就见过你这两次。”

陆淮与看着她,凤眸之中一片深沉。

片刻,他问道:

“那其他的呢?”

她一愣:“嗯?”

陆淮与缓声开口:

“我喜欢日料,但不吃河豚刺身。”

“我不喜欢洋葱。”

“我的确最钟意黑咖啡,但也有其他的口味偏好。”

“我最喜欢里兰雨后的落日。”

“还有那天,你突然从国家天文馆过来……”

一桩桩,一件件。

她全都知道。

屋内陷入寂静。

沈璃将杯子放下,忽然道:

“陆淮与,你还记得,去年你生日的时候,你让给我的那个愿望吗?”

陆淮与的视线落在她饱满殷红的唇上。

“嗯。”

那天他差点儿就吻了她。

也是那天,他终于明确触摸到她的心意。

沈璃绕过中岛台,朝着客厅走去。

陆淮与看到她从那个黑色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玻璃糖罐。

他起身跟了过去。

沈璃回身,微微仰头,把那个玻璃糖罐递给了他。

“那个愿望在这里。”

陆淮与知道她这个糖罐,里面放着他给她的糖,还有一些其他的物件,都与他们两个相关。

他接过,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取出。

糖。

放了气的小蛋糕气球。

圣诞节的电影票。

一张折好的白纸。

陆淮与打开了那张折叠起来的纸张。

那是一张素描。

是……他的素描。

“这是你第一次接我回云鼎风华的那个晚上画的,你上楼敲门的时候,我刚刚画好。”

她道。

陆淮与动作一顿。

随后,他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纸条。

像是从什么地方随便撕下来的,边缘还不太规整。

但他很快认出:

“这是看流星那天,让你许的愿?”

她轻轻颔首:

“嗯。那也是你生日那天,我许的愿。”

陆淮与眼帘微垂,好一会儿,才打开那个纸条。

一行字迹清晰映入他眼底。

【希望陆淮与一生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如果她可以期盼什么,如果她的念想可以成真,如果她能够许愿——

这是她所有,也是唯一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