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江·奥丁·夏

胖约翰在自由公民城的影响力,不是盖的。

不只是下城区的人喜欢这个满口荤段子的油滑胖子,甚至在被永生会严密控制的中央区,他都有一大票粉丝。

他的广播节目,在十多年不间断的播出中,已成了整个城市“文化生态”的一环。

人们喜欢他,不只是因为这个死胖子说话好听又好玩,更因为胖约翰是自由公民城的所有媒体里,唯一一个敢说真话的。

艾玛曾给他死亡威胁,让他不要说永生会的坏话。

但约翰并未屈服,他不怕艾玛,不怕永生会,因为他除了有一大票死忠粉之外,还有极乐之城的市民身份。

他是极乐之城派到自由公民城的联络官和观察者。

艾玛杀了他,会引来极乐之城的报复。

那是废土上最强的城邦,让艾玛都不得不慎重考虑。

而今天,死胖子约翰旗帜鲜明的,被“半胁迫”的站在了黑手会这边,他的节目一播出,整个城里顿时躁动起来。

除了一些躺平等死的家伙,还在抓紧时间于极乐空间里进行最后的享受之外,大部分下城区的居民,都飞快的聚在了各自街区的地下避难所里。

废土上什么东西都缺,惟独各式各样的避难所不缺。

当年核大战的时候,这玩意就遍布各处。

在核大战之后和废土城邦崛起的十几年中,那些从灾难里幸存下来的人们,也都是聚集在各种避难所里,才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甚至在中央区,这个居住着很多永生会支持者的环形城区里,都有很多居民拖家带口的冲进了地下避难所。

昨天的进攻让整个城市都知道,当年被永生会赶出城市,放逐到死亡沙漠的黑手会,如今又杀回来了。

而且他们兵强马壮。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头顶上。

但现在,通过胖约翰的节目,城市中的人得到了第二个选择,他们不必加入战争,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等待战争结束。

黑手会既然发出了这宣告,就证明他们不会对避难所发动袭击,这让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

“轰”

二十分钟的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就有袭击的炸弹从天而降。

被伊甸玩家们驾驶的废土轰炸机,分成三个编队,呼啸着飞过天际,这些艺高人胆大的家伙,穿梭在下方城防炮的弹幕袭击中,将一枚枚炸弹洒在整个城市里。

他们根本不分辨目标。

反正不想死的人,都已经进入了地下避难所,现在还留在地表的,都是要和黑手会干到底的敌人。

也不需要细心分辨了。

一轮轰炸,在下城区突破方向上,直接干碎了三个街区的建筑物,把那丑陋的,毫无美感可言的贫民窟夷平成废墟。

把躲在其中,武装起来,试图和黑手会地面部队打巷战的帮派人员炸懵逼了。

这...

这是怎么回事?

全覆盖式轰炸?

黑手会是疯了吗?

他们到底是要接收这座城市,还是要彻底毁掉它?这城里还有那么多宝贵资源,他们都不要了吗?

“我祖父当年带着一批走出避难所的人,在城市废墟上,建起了这座城市。最初的规划是很好的,但后来因为行政力的缺失和资源的匮乏,放弃了后续建设的项目。”

在一架轰炸机的座舱里,罗格看着下方地面上暴起的轰炸火光,对坐在后座上的江老板说:

“就像是埋下了一颗种子,却不用心去照看,任由它自己生长,任由它汲取恶意,最终长成了一颗毒瘤。

就如你我所见的这片糟糕的城市,像是下水道的老鼠们喝醉了随意搭建出的巢穴。

我是出生在这里的。

我在这里度过了少年和青年时光,我熟悉这里的每一根通风管道,每一个暗巷,每一栋拥挤肮脏的蜂巢楼。

我曾不在意这些。

我以为这就是文明该有的形态。

我曾不理解我祖父每次看向这座城市时,露出的那种落寞的表情。

我在这里度过了快三十年。

我把这里称之为家,却讨厌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

黑狐狸笑着,按下了操纵杆上的发射按钮,这架造型科幻的小型轰炸机下方的弹仓弹开,十几颗高爆炸弹在空中自由落地,朝着下方的扭曲城市坠落下去。

“我现在懂了。”

“我会亲手摧毁我祖父的心血,重新拿起他当年的设计图,把这座城市建设成他想象中的样子,以此来纪念那个伟大的人。”

“轰”

地面上暴起连续不断的火光,就像是地底岩浆的喷发,在一瞬间就将下方的街区建筑物在火焰中彻底吞没。

“你应该知道,我其实根本不在乎你对我说的这些吧?”

江老板贱兮兮的回答说:

“你知道,我对你的祖父一直抱有某种怀疑,我认为他是个幕后大反派。马上就要揭晓谜底了,你怕不怕呀?”

“不怕。”

罗格很嘴硬的说:

“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已经不在乎了。是他让这些人在废土中活了下来,整整五十多万人,是他给了他们一个存身之处。

他救了他们。

不管在哪个世界,不管以什么信仰的标准来看,我祖父就算真是个坏人,也有足够的资格上天堂了。”

“这倒是没错,但就怕老刘易斯没打算上天堂。”

老江哼了一声,嗖的一声消失在轰炸机的机舱里,天空有轰炸机火力清扫,下方的地面总攻也已经拉开帷幕。

不过自由公民城的外侧城防体系不好搞,外围的那堵墙是用合金制作,非常坚固的同时,还连接着城市地下核能发电机组。

老江上次过来,就知道这堵墙被永生会派驻了丧心病狂的军事力量,集群设置的重型镭射炮和墙后的飞弹阵地什么都不说了。

光是环绕城市组建的能量反击矩阵,就能挡住目前废土的大部分重火力。

还有电磁干扰装置,让指向性的飞弹轰炸在靠近时就会失控。

不干掉这堵墙,就算城市里被炸烂了,地面部队也根本进不来。

在城市外围集结的黑手会突击部队发起了试探性攻击,结果三十辆突击坦克还没靠近城防,就被集群射击的飞弹和镭射重炮报销掉。

这让外围等待的伊甸人们立刻放弃了强攻的打算。

“任务不是提示说,有援军吗?”

在一辆厚重的双炮塔坦克中,伊甸玩家的战区团长老黑大骂道:

“这些NPC太坑了,说好的支援怎么还没来?就这种防御火力密度,除非我们弄来一架反物质炮,不然拼光了也别想打进去。

光靠空中轰炸有个屁用啊!”

“团长,别抱怨了,反物质炮是未解锁科技,黑手会的物资兑换中,压根没这个选项。”

驾驶坦克的另一个玩家说:

“永生会在刚才派了执行者,堵住了地下管道的出入口,就城里那防御火力密度,空投跳伞也完全是送死。

我们现在彻底没办法进去了,耐心等支援吧。

咦!团长,看!有人过来了!”

在这玩家的惊呼声中,一个怪模怪样的家伙,出现在城防上空,也不用降落伞,就迎着下方锁定的烟花一样的镭射光束,朝着地面如闪烁一样突进。

在靠近地面百米时,作为支援登场的江老板左手一甩,手臂上的鸣蛇傀儡,就被丢向地面。

它在空中飞速膨胀。

就像是吹气球一样,只是一秒不到,就化出傀儡真身。

体长近百丈的庞大鸣蛇,懒洋洋的拍打着背后的两对翅膀,如天降山丘,轰的一声砸在了城防墙中央。

在接近目标时,这家伙最少承受了重型镭射炮的近百次攻击,但那些高热光束轰在它身上,却连鳞片都无法洞穿。

除了傀儡本身妖躯足够坚韧之外,还因为老江刚才对它做的“改造”。

用于能量转化的墨符秘文在傀儡身上不断的被激活。

每一道光束的破坏能量都会被吸收大半,在狂暴的转换中,化作支撑傀儡在这个无灵气世界里行动的能源。

镭射炮打的越狠,鸣蛇体内那能量块吸收的能量就越多。

直到最后,这玩意砸在城墙上的时候,一双灰白蛇眼,都开始跳动起蓝色的光弧来。它坠下的时候,靠体内充盈的能量,发动了鸣蛇傀儡的天赋神通。

无形的重力被改变,让这百丈蛇躯一瞬沉重二十倍。

砸在地面时轻松的毁掉了大片城墙的同时,又顶着周围飞弹轰击暴起的烟火,摇头摆尾的一通乱砸,给后方的突击部队,制造出了一个宽达五百米的挺进路线。

这一幕把伊甸人都看呆了。

他们傻乎乎的盯着那条从天而降,三百多米长,全身土黄色鳞片,还有四只翅膀的怪异巨蛇于前方肆虐。

城墙反击的高能电弧在四周萦绕成雷域一样的刺眼闪电,就像是一场恐怖的杀生电网,把这怪蛇包裹其中。

讲道理,只要是血肉生物,只要体内还有细胞,都很难顶住这高能电网的破坏伤害。

但鸣蛇傀儡体内根本没有血肉,可以被电流轰击。

而老江则施施然从天空落下,就落在这条摇头摆尾,挺进城市的傀儡头顶,四周狂暴的电能也开始袭击他。

那足以融化钢铁的电弧缠绕在老江身体四周,却没能伤害他一丝一毫。

“啊,舒服!好久没有动用这神通了。”

沐浴在耀眼雷电中的老江舒舒服服的活动着身体,他做出一个抛掷的动作,就如神话中的雷神降世,将自己的驭电神通推进到极限。

随着五指紧扣,一根耀眼无比的雷电长枪被虚扣在手中,无形的能量被压缩成实体,甚至带动天际变化,让阴云迷雾,道道雷光也在天际回荡开。

江老板感受着手中雷枪的放肆力量在疯狂叠加,几秒之后就到达了自己目前能控制的极限。

“我决定叫这一招为‘永恒之枪’!虽有些僭越,但这一瞬,请称呼我为...奥丁!”

双眼缠绕着电弧如神灵降世的江老板吹了个口哨。

在仰头咆哮的鸣蛇头顶助跑几步,如运动员投掷标枪的最标准的姿态,唰的一声把手里已经凝结成紫金色的雷枪,朝着城市中心的永生塔丢了过去。

雷枪出手,于老江眼前带起三叉戟一样的电弧纷飞,它所到之处,让已经淹没于战火的城市街道犁出恐怖焦痕。

艾玛注意到了这一击,黑色的永生塔立刻启动防御,那些外环的棱镜不断扭转,汇聚为高热光束,要抵消能量攻击。

但老江却露出了一副轻蔑的笑容。

挡不住的!

这一击抽取了整个城市地下发电机组的所有电能,其破坏力已堪比施妍的全力一击,废土世界里,绝对不存在能挡住它的装置!

换成伊甸人的黑科技来,还差不多。

“轰”

在老江的注视中,耀眼的紫金色雷柱于城市中心暴起,接通天地之间,就像是一枚小核弹的爆炸,让黑色的永生塔主体,在能量侵袭中飞快的崩塌开。

这一幕如神迹的画面,让伊甸人们发出雷鸣欢呼。

突击部队立刻启动,在坦克的沉重嗡鸣中,他们如废土的钢铁洪流,撞破已破损不堪的城墙,冲入自由公民城中。

而在这样终结黑暗般的战争混乱里,老江站在自己的鸣蛇傀儡头顶上,伸手将背后的暗红色霰弹枪在手中旋转一圈。

咔的一声,子弹上膛。

他抚摸着这外形优雅的心爱枪械,盯着眼前只剩下三分之一基座的永生塔的废墟,带着一种如告别般的语气,说:

“艾玛女士,很抱歉我们没有太多交流,但...该到说再见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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