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
听到眼前朱小姐的说法,苏在心里大骂了一句。
江夏之前确实威胁他说,如果不好好见面,就直接以苏的名义,先下聘礼,但谁成想,老四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还玩了一手先礼后兵,先斩后奏。
“我”
苏就像是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最终,他只能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朱小姐,语气无奈的说:
“我不装了。
我也不是很习惯这样拐外抹角的说话,我并不讨厌你,朱小姐,你其实也挺符合我的审美观,更没有我老家那些女子那般恶习。
如果在一个和平年代,我很愿意和你发展一段感情,但现在,还不行。”
苏很诚恳的说:
“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我自己都无法保证我能活着回来,现在就许下承诺,只是在欺骗你罢了。
更何况”
夜色之下,安静的花园中,苏抬起左手,很粗暴将衣袖撕扯开,在朱小姐的注视中,露出了完全机械化的军用手臂。
那股机械造物特有的狰狞冰冷,让朱小姐这一瞬睁大了眼睛。
“我并非你看上去那么真实。”
苏站直身体,对眼前这个身高到自己肩膀的女孩说:
“我甚至很难被称作完整的人,我在我的世界里已习惯了与野蛮为伍,直到来到你的世界,才慢慢学会了做一个正常人。
但我依然不正常。
我的灵魂有一部分属于战争,那是伴我成长的过去,是我无法抛弃的。
我之所以一直避着和你见面,不是讨厌你。
我只是
我只是怕伤害到你,因此”
“那战争结束之后呢?”
朱小姐又一次打断了苏要说出的话,她歪着脑袋,用少女特有的那种纯粹的语气,睁着大眼睛,问到:
“每一场战争,都会结束的,对吧?战争结束之后呢?苏先生,你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如果我能等你到那时候,你会愿意静下心来,和我好好相处吗?”
这一席话,说的苏哑口无言。
到这时候了,就算苏再迟钝,他也觉察到了不对,他在芯片中大喊到:
“朱莉!你出来!是不是你教她的?这完全是在背诵你教她的东西!说话的味道都不对了!你出来!
别装死!”
通讯器那头死寂无声。
朱莉捂着嘴,一脸姨母笑,正趴在墙头往里面乱看,确实,以朱小姐的身份,肯定是说不出这些话的。
这位少女也很聪明,在今夜之前,就找朱莉“取了经”。
现在三言两语,把苏逼到了角落里。
他已无法再糊弄过去了。
“喂,你这样很缺德,你知道吗?”
去而复返的江夏趴在朱莉身边的墙头,将一根香烟递给身边的朱大先生,说:
“苏如果真的不喜欢,就别强凑到一起了,这姑娘倒是痴情,也不知道苏那黑乎乎的家伙,哪来的这么大吸引力。”
“谁告诉你他不喜欢?苏那个闷葫芦性格,就算真喜欢也不会说出来。”
朱莉撇了撇嘴,对江夏说:
“这事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上次罗格专门叮嘱过我的,他说以后也不打算让苏回去废土,要让苏和我一样,留在这边的。
但苏那个性格,你不给他找点羁绊拦着,他总会一根筋的回去给罗格帮忙。
苏和我们一样,过去都活的很压抑。
但我们已经老了,我们能自我调节,苏不行,他该有一个好的未来,至于朱栀子,这个姑娘其实挺好的。
性格里有股倔强,苏把她从最可怕的遭遇里救出来,她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多么美好的故事啊。”
“但他们还不了解彼此。”
江夏吐了口烟圈,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朱莉反呛到:
“你就了解如月吗?你和她见面没半年呢,也没阻碍你把她带上你的床啊?老板,你做人不能这么双标。
反正我已经做到罗格叮嘱的所有事了,我已经把人家姑娘送到了苏面前,苏会怎么做,我管不着。
但最少,我给他的人生多了一种美好的选择。
好了,我去睡了。”
朱莉打了个哈欠,跳下墙头,很潇洒的对江夏挥了挥手,说:
“过几天去南荒,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老四说他会和你去,人和物资都准备好了,提前祝老板你一路顺风。”
“嗯。”
江夏应了句。
他趴在那里,又往花园看了一眼,没有刻意散开感知,去听苏和朱栀子说话,看了会觉得挺没意思,也跳了下来。
迈着四方步,慢悠悠的回去了书房,继续做烈阳印的印刻。
距离出发去南荒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赶在出发之前,把它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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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后,凤山墟市成功闭幕的第三天,一支庞大的商队,从凤山山脚出发,一路往南,前往南荒。
凤山比凤阳郡城更接近东土边境,从这里走,昆仑坊的商队,只需要行进不到三百里,就能进入大莽林的范围。
至于墨霜山,它的方位更偏一点,真要论起的话,它其实要比凤阳郡距离南荒边境更远,毕竟是建在东土大地脉上。
如果距离南荒地脉太近,很容易让两股地脉灵气混杂,冲散墨霜山的灵韵。
修行界都说墨霜山是在东土和南荒交接界,这个说法是从苦木境庞大的整体来算的,用凡人的视角来看,墨霜山距离南荒,确实还有段距离。
从凤山一路往南荒大莽林走,路上并没有大型城池,尤其是在离开了凤鸣国边境之后,一路上就出现了苍凉的荒原。
很多无人区密布,就像是离开了文明的区域,正在向蛮荒进军。
“呜、呜”
低沉的喇叭声,从排头的大卡车那方响起,惊动前方荒野上的一群漫游的鹿。
亲自开着车的老四,给脸上扣着墨镜,这会兴冲冲的猛踩油门,除了穿着古人的长衫之外,完完全全就是个跑长途的老司机该有的姿态。
在头车后面,一次排开七辆大卡车,都是满载状态,上面用箱子装着昆仑坊为这次交易准备的各色物资。
这些卡车都是前段时间,江夏一次一辆,从废土那边送到苦木境的,就是给昆仑坊以后开拓商路用。
现在虽然拆了武器,但卡车顶部和两侧,都有预留的火力平台,必要时只要稍稍改装,这几辆大卡车立刻就能变的火力十足。
这次随行的昆仑坊掌柜和伙计们,都是老四精挑细选的,每个都植入了芯片在脑部,而且都是对新东家忠诚度极高的那种。
这一下子也几乎抽空了昆仑坊在如意坊市的高端人才,不过也给新人出头创造了机会,留守在那里的朱莉,会筛选出一批得力人手,来补充缺位。
现在,这些第一次坐车的掌柜和伙计们,都坐在卡车车厢中,一个个脸上尽是新奇,还有的干脆爬到车厢顶部,向四周眺望。
也有倒霉蛋晕车的。
就会被安排到车队两侧巡游的十几辆带车斗的摩托车上,吹吹风,服用点百草丹之类的东西。
“哟!”
换回了牛仔装,踩着长筒马靴,带着牛仔帽,还给脸上扣着个防风眼镜的女爵小姐,这会已在享受荒野上飙车的乐趣。
她背着一把霰弹枪,肩膀上缠着弹链,很娴熟的扭动着车把,灵活的在几辆卡车之间穿梭,任由自己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
她追上前面心事重重的苏。
大喊到:
“来啊,比赛一下,看谁更快!这铁马骑起来真给力!我喜欢你们这个世界!发自内心!”
“不了。”
正在思考人生大事的苏,显然没兴趣和她比赛。
被拒绝之后,女爵也不气馁,她又轰了油门,加快速度冲到头车更强方,扬起一团团尘土,追着那群被吓坏的鹿。
一分钟后,枪声响起,待赫尔雅开车回来时,在她车斗里,已多了两头被打死的肥鹿。
嗯。
今天下午的晚餐有着落了。
牛仔就是牛仔,还有猎巫人职业加成,狩猎技巧果真非同凡响。
“我也想去玩那个!”
车队最后方,行驶着两辆全副武装的大脚怪,江夏坐在副座上闭目养神,如月开车,而顾淼则从车窗探出头,羡慕的看着那些在车队左右巡逻的机车骑士们。
她小声的抱怨了句,但没人理她。
她个头太矮了,腿短。
根本没办法像有大长腿的赫尔雅那样,轻松驾驭那种高头机车,就算开车也不行,顾淼坐在驾驶座上,要够到油门,那就看不到前窗。
简直和无人驾驶一样。
让她开车,事故率会直接翻好几倍的。
“哟,江老板,你这昆仑坊好东西不少啊。”
熟悉的声音在大脚怪旁边响起,江夏扭头看了一眼,这次随行的富二代氪金战士,热血老汉山秋明,也有模有样的骑着一辆高头机车。
正在给他打招呼。
“这铁马很合山某我的胃口,它”
“卖!”
没等山秋明说完,江夏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回答到:
“都不收你钱,就当是合作愉快的象征,按照这个速度,明天下午就能到达大莽林边缘,那边会有人等我们。
和他们汇合之前,就劳烦山道友,先带他们直接去星谷,我要先去一趟龙辛氏部落,大概十天之后,去星谷和你们汇合。”
“好!”
山秋明豪爽的说:
“我也很想看看,被江老板你吹上天的机关战士们的战力如何,星谷可多的是鬼物妖物给他们杀,到时候别拖我后腿。”
“说到这个了,我就要问一句。”
江夏饶有兴趣的靠在车窗边,对山秋明问到:
“秋明兄你上次去星谷游历,听说是吃了瘪,但你一个存真境炼体修士,战力强大,那地方莫非是突然出现了棘手的家伙?”
“我,遇到了一头无常阴鬼。”
山秋明也没有隐瞒,他向前眺望烟尘滚滚,看向星谷的方向,他低声说:
“很难对付,用光了手里专门克制鬼物的法器,也只是堪堪打退它,星谷那地方,我知道,这些年也去过不止一次。
它深处确实有厉害的家伙盘踞,但那头无常却出现在了星谷外围,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也不知道那凶物,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说到这里,山秋明看了一眼江夏,他说:
“江老板去星谷的时候,最好把我给你的那套甲穿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还有,那个女子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面相看着像是域外女子,和咱们本地人有些不同。”
“嗯?你又看上我家赫雅了?”
江夏眨了眨眼睛,对山秋明说:
“秋明兄,你也五十多岁的人了,克制一点,那丫头才刚二十,她是我一位远房亲戚的女儿,只是来这里暂住的。
我可提前告诉你,她家世好得很,父亲也凶得很,你敢欺负人家,总会有人来揍你的。”
“你说到哪里去了?”
山秋明撇了撇嘴,他说:
“我辈炼体者,是不能沉浸的,我只是看那女子身手矫健,不太像是寻常修士,才有此一问。
再说,我已有道侣了。”
“嗯?是小雅儿?”
江夏挑了挑眉头,说:
“我听你姐姐说过,小雅儿和你有几分情愫在,那你能不能管管你家女人,让她别老是和我讨价还价了。
你们也是大户人家,就为那么几个仙钱吵来吵去,有意思吗?”
“你自己和她说吧,我管不住她。”
山秋明哈哈一笑,扭动油门,机车发出一阵轰鸣,载着他带起烟尘,一路前行。
老江目送着山秋明离开,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身边开车的如月也低声说道:
“老板,星谷外围出现了一头无常,这可不寻常。”
“嗯。”
江夏点了点头,说:
“相当于人族修士修魂境的凶戾鬼物,很危险,听山秋明的意思,好像那鬼物还不受控制,四处游走。
又是在星谷那个阴魂教盘踞的地方。
南荒的鬼修大宗凄煌谷,都不管一管吗?
这事情,看来确实有点不太寻常,说不定和咱们这一行的目的,还有些关系。”
老江揉了揉额头,看着眼前无人区的荒野景象。
他吐了口烟圈,低声说:
“唉,这还没到南荒呢,我就嗅到了一丝麻烦的味道,真就是因果缠身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