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御医面色极其凝重:“皇上,臣的看法恰好跟王大人相反,臣认为这汤里有毒,而且是足以致命的毒。”
静贵妃蹙起眉:“这可怎么好,一个说有毒,一个又说没毒,都不知道相信谁好。有毒和没毒,这后果可是千差万别。皇上,要不请卢御医也过来看看?”
杜御医恭了恭身:“皇上,其实不必另请御医,便可知这汤有没有毒。
皇上的膳食都有太监试吃,此毒一个时辰后便会发作,若是身体弱些、或是剧烈运动,都会加速毒性发作。臣摸着汤已有点凉,想来已经熬好有一段时间了。
试吃太监向来都是挑选体弱敏感的,所以若是这汤有毒,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发作了。”
南苍皇帝看了身旁的王安一眼,王安立刻恭身回道:“皇上,是小德子试吃的。”
小德子就站在殿外,殿门没关,殿内的声音时不时就传出来。他的一颗心早已忐忑不已,在听到杜御医说毒性快发作时,腿都打颤。
虽说身为御前试吃太监,每天都在生死之间徘徊,早已有了死的心理准备,但当死神真正来临时,他仍禁不住心惊胆战。
听到王安传他进殿,他几乎是软着腿滚进殿内,扑通就跪在了地上,身体不住发抖:“奴才、奴才叩见皇上!”
孝亲王脸色大变:“杜御医,他全身抖动,可是毒性发作的迹象?”
“回王爷,不是!”
小德子吓得拼命磕头:“求皇上救救奴才的贱命,求皇上救救奴才!”
南苍皇帝皱眉,静贵妃威严道:“哪里说这汤一定有毒了,你如此形象,成何体统!再说,能为皇上而死,是你天大的造化,你应该感恩!”
墨璃淡淡瞥了静贵妃一眼,这女人说得真轻松,死没降临到她头上,她不知道害怕啊。若此时的境遇一调换,她表现得未必就有小德子好。
因为杜御医的查验结果与自己不一样,王御医一直半信半疑。他走到小德子身边,半蹲下说道:“伸腕!”
小德子连忙伸出手腕,紧张地望着王御医。他们这些太监,平时生病都是请太医院的学徒给他们看,这些御医大人只给皇上和宫中的贵人们看,他们这些奴才可没这种好命。
现在太医院中医术最高的王御医给他诊脉,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份,只希望这份福份能保佑他,别让他就这么死掉才好。
只见王御医的面色渐渐沉下去,小德子的心咯噔一下,登时绿了脸。
王御医面色凝重地起身:“皇上,小德子已经中毒,估计还有盏茶的功夫。唯一算得上庆幸的是,这毒一旦发作便立即毙命,不会感觉到痛苦。”
小德子瘫软在地,面色呆滞,泪水簌簌地无声流下。
几位娘娘惊讶,淑妃不可置信地问:“他中毒了?”
南苍皇帝脸色黑沉,隐隐有着暴怒的倾向:“此毒可有解?”
“这……”王御医惭愧道,“臣医术浅薄,杜大人,你能解吗?”
杜御医摇摇头:“臣还没研究过这种毒,可……小德子留给臣的时间太少太少,臣无能为力!”
墨璃望着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小德子,她有百解丸,倒是能解这种毒,只是如果此时拿出这颗解毒丸,势必会被人多想。
以前没人给皇上下毒,怎么独独她来了,这汤就有毒了?万一被人说成是自导自演,只为搏皇上欢心,对她并没什么益处。
可小德子这人看起来挺可怜的……
“皇外公!”
墨璃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我这里有颗药,是……”她看了眼战北擎,有丝不自然地说,“是神医送我的,说若是中毒,能延缓毒性的发作时间。”
小德子眼中燃起希望的光,可也是只是转瞬即逝,这药再好,他也只是一个奴才、一个太监,这药就是扔了,也轮不到他来吃。
“神医给你的?”皇帝惊讶,“你认识神医?”
墨璃不去看战北擎,以免心虚:“只是见过。神医去雁昌山采药时迷了路,我恰巧经过,给他带过路,所以作为答谢,他给了我这个。当时他说是他刚研制的,大部分的毒药都能延缓发作时间,也就能为及时就医争取时间。
皇外公,我愿将这药丸给小德子。”
小德子不可思议地望向她,殿中众人也尽皆惊愕地望着她,只有战北擎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心思。
皇帝立刻拒绝:“小璃,如此珍贵之物,能在关键时刻保命用,你怎么能随随便便送给一个太监?
他只是一个下人,一个太监,他不配用这么好的药。”
淑妃反应过来,连忙说:“郡主,如此珍贵的药丸,你应该孝顺给皇上。太监命贱,试吃到毒药算他倒霉。既然当了试吃太监,就应该有赴死的觉悟。
小德子,你以为试吃太监的银子是那么好赚的?”
小德子默默垂下眼睛,抛开有生死问题来说,试吃太监的月钱给普通小太监要高。而且他只负责试吃,什么杂活脏活都不用干,吃的还是皇上的山珍海味。
以前,他也觉得自己这个活计不错,可死亡一旦来临,他才知道,赚再多钱不能去花,又有什么用?
墨璃如同未听到,她将手里的瓷瓶晃了晃,放到皇帝的龙案上:“皇外公,这里面还有三颗呢,这本来就是我要送给您的礼物。”
南苍皇帝意外之余,大为感动,一时间百感交集。不同于凤瑶,他这个外孙女才跟他认识两天,对于墨璃来说,他还是一个陌生人,可墨璃就肯拿出这么珍贵的药给他。
他欣慰地说:“小璃,你有这份心,朕心甚慰。百解丸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此次下毒事件,朕一定会严查,揪出幕后黑手,就不会有人给朕下毒了。”
“不。”墨璃坚持不收回,“我一个小女子,又威胁到什么人,所以不会有人给我下毒。这百解丸在我这里也只是占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