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来时很小心地观察了周围，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了。
她偷偷摸摸来到莫府西北角，她知道这里鲜有人来，只有一处荒废的小院。白天时听丫鬟们说了，小院里现在正住着前夫人生的大小姐。
前夫人冤死时，大小姐才出生几个月，所以前夫人一定舍不得大小姐。大小姐现在搬回莫府，前夫人的魂魄一定就在这小院附近徘徊。
姜嬷嬷拨着纸灰，任风将灰吹走，就似夫人带走了她孝敬的纸元宝，会原谅她。
“夫人，你千万别怪我。当年我虽然亲眼看着老夫人往那碗粥里放了白色粉末，但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慢性毒药。
我以为、我以为……”
她想说以为是砂糖、是盐，终于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的心，放弃了。当时她见老夫人往粥里添白色粉末时，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唉！夫人，你说我能有什么选择吗？
我当时只是个丫鬟、是个奴婢，还是个签了卖身契的奴婢，主子吩咐做的事，我能不做？
夫人，我虽然怀疑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也只以为是泄药之类，真的不知那是会要了您命的毒药！”
姜嬷嬷擦擦泪：“夫人，我只是个下人，主人指哪儿打哪儿的下人。
您冤有头债有主，千万别来找我……
我年年都给您烧纸钱，也不知您收到没有。这次再回去，我给您供奉牌位，天天给您上香。”
她又郑重其事地磕头。
莫璃脸色煞白，胸口似被石头压住，喘不过气来。
她的亲生母亲，果然不是病死的……
但她没想到，竟然是被……老夫人给下毒害死的……
莫璃眼内猩红一片，她终于明白环姨对莫府的仇恨的原因，可这么大的仇，环姨为什么不告诉她？
环姨一定是知道内情的……
可老夫人就不怕环姨说出来吗？莫长海呢，他知情吗？
没想到一个杀人凶手，就隐藏在道貌岸然的莫府内。说什么她克亲，这个老妇人还真是心狠手辣，不仅害死她的母亲，还将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赶至深山。
虽说有环姨陪着她，但当时环姨自己还是个二十不到的丫头，没有任何生养经验，又被扔至人生地不熟的深山里，或许莫老夫人都没想到她能活到今天。
理智，在一刻已经彻底离开莫璃。她心中燃了熊熊火焰、仿佛有火山在她身体内，要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她从阴影中走出来，冰冷的声音打着颤：“你说什么……”
姜嬷嬷怎么都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更没想到会有人听到她的话。此时突然有人出来，她狠狠吓了一跳，几乎要被吓破胆。
原本跪着的她，被吓得打了个滚，瘫在地上，脸色灰白：“你……是谁？”
莫璃出来的太过突然，出声同样太过突然，以至于受到巨大惊吓的她，根本就没注意嗓音是男是女。
她的手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又惊又惧地望着突然出现的俊美白衣“男子”，身子不断哆嗦：“你，是人是鬼？”
她将拨灰的木枝掷了过去，声音颤抖道：“我只是个下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人，对不对？你如果来偷东西，你去……前院，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莫璃目色猩红地盯着她，俯身一把揪起她的衣领，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袖，发现自己是神医的打扮。
难怪姜嬷嬷不认识她……
莫璃压沉声音，用男声厉声问道：“你刚才说，莫府的前任夫人是被毒死的？”
被揪住衣领的姜嬷嬷本能地去掰莫璃的手，在触到她常人的体温时，心里略松了口气。是人，这是个人！
是人，她就不会太怕！
“没，我什么都没说。”
姜嬷嬷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已比刚才略微镇定了一些：“公子如果是来偷东西的，你去主子们的院子，我一个老婆子什么都没有。
如果是来采花的，大小姐就在旁边这个小院。”
莫璃的手掐上她的脖子：“我问，前任夫人是被你毒死的？”
姜嬷嬷看到她眼中的恨意，心下又惊又奇，两只手抓到她的腕上用力去掰，有些艰难地说：“你、放开我，我喘不上气了……”
莫璃松开手，她不能掐死她，她不能让这帮凶死得太容易。她还需要这个帮凶做证，去揭露莫老夫人的罪行。
莫璃厉喝：“快说！本公子可没什么耐性！”
“什么人？”远远的，有男人的声音喝道。
姜嬷嬷似找到救星，趁机大喊：“救命、救命啊！”
她的呼喊声，使得那男人往这边奔来，并且隐隐听到有其他人的声音。
莫璃想抓姜嬷嬷走，可轻功不行，她没大师兄的本事，带不动别人。她狠狠踢了姜嬷嬷一脚，姜嬷嬷上了年纪，哪能经得住她踢，顿时痛得发出苍老的嚎叫。
莫璃冷喝一声：“时间还长着呢！”她转身就踏着轻功离开，绕了个圈，才悄悄回了小院。
男人跑到姜嬷嬷这里时，莫璃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刚要继续追，就被倒在地上的姜嬷嬷拉住裤脚：“好疼，可能骨折了，赶紧帮我找个大夫。”
男人看看她，再向远处望望，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更别说人了。再说，那白衣人似乎会轻功，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追上也打不过，便放弃了去追的打算。
“好。”
这里的动静，终究是惊动了莫长海和莫老夫人。
最先发现姜嬷嬷的这名男人叫福贵，他听姜嬷嬷的话，把她送到老夫人的院里。
等莫老夫人穿好衣服出来，莫长海已带人过来了。
一进来，莫长海就问：“怎么回事，听说府里又进了人？”对，就是又。大婚前一夜，府里就是进了蒙面人，点了莫云梅的穴，才把新娘调换了。
福贵跪在地上，禀报：“老爷，刚才小的出来起夜，听到有说话声，就喊了一声。没想到是姜嬷嬷被贼人给打了。”
莫老夫人奇怪地看向姜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