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仿佛被难以言喻恐惧攫住,秦抑素来鲜有波动表情顿时开裂,露出某种名为“慌乱”东西,他下意识地开口唤道:“沈辞,沈辞!”
他本就嘶哑嗓音直接喊破了调,或许是音量太高,管家直接推了门进来:“秦少,出什么事了?”
“去叫医生,”秦抑沉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快去!”
“是。”
秦抑紧紧把沈辞搂在怀中,好像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摔下去,他指尖颤抖地探向对方鼻端,随后身体一顿,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晕倒了。
他似乎这辈子没像现在这么紧张过,心跳得很快,带着无法形容失控感,他浑身紧绷地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这才移动僵硬手指,操控着轮椅把沈辞送去治疗室。
这栋别墅上下三层,一楼除了他卧室和琴房,还有几个房间是专门用来做治疗和复健,因为他车祸以后行动不便,就把秦家私人医院医疗设备进了一批到家里来,可以做常规检查和治疗。
他把沈辞放在病床上,内心焦躁极了,这等待医生来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让他如坐针毡。
十分钟后,外面终于传来响动,管家带着人去而复返:“秦少,陆医生来了。”
一个三十多岁男人跟在他身后,快步朝这边走来:“出什么事了,突然喊我过来?”
“怎么这么久才到,”秦抑眉头紧锁,语气也有些不悦,“快点。”
“这才十分钟,我开车不要时间吗?”陆医生一眼看到病床上沈辞,“这谁?”
“别问那么多,他刚才晕倒了,你快点给他看看。”
“知道了,”陆医生去洗了手,又换了衣服,走到病床边,翻开他眼皮看了看,“晕倒前什么症状,中暑?低血糖?还是……”
“都不是,”秦抑打断了他,“应该是……受了刺激,他有件非常重要东西被偷了。”
“受了刺激,”陆医生略作思考,“把他既往病历给我看下。”
秦抑闻言,搭在轮椅扶手上手指忽然一紧,唇色比之前又苍白了几分:“没有。”
“没有?”陆医生诧异回头,“那他有什么病史?”
“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他不是你家人吗?”
“……你等等,”秦抑定了定神,对管家道,“去叫温遥过来。”
“是。”
陆医生看了看紧张到浑身紧绷秦少,又看了看病床上昏迷不醒少年,忽然明白了点什么:“那你快点,我先给他做个常规检查。”
秦抑轮椅停在房间门口,他脊背绷得笔直,手指太过用力,攥得指节都泛了白。
忽然,他听到陆医生问:“他是沈辞吧,那位沈家小少爷?”
秦抑身体一僵:“是。”
“也就是说,是传闻中那个即将跟你结婚未婚夫?”
“……别问不该问,”秦抑向他投去视线,眼神阴冷,语调平板,“好好做你检查。”
“好吧,”陆医生收起血压计,“血压有点低,他平常有没有什么低血压表现,比如脸色发白、头晕恶心、怕冷、注意力难以集中之类?”
“没有,”这次秦抑很笃定地说,“他过来一个星期,没出现过这种症状。”
“一个星期能观察出什么,”陆医生小声,“你还是赶紧把他病历给我吧。”
秦抑抿唇,心里忽然有些挫败,他别开了眼,不再说话。
忽然,他似乎想起什么,再次叫来了管家:“沈辞行李是不是在他房间里?”
“是。”
“你去找找,有没有病历一类东西。”
“我这就去。”
几分钟后,当管家从二楼下来时,得知沈辞晕倒而匆忙赶来温遥也到了,两人同时进了治疗室,前者把病历递给陆医生,后者道:“到底怎么回事?”
秦抑大致跟他说了前因后果,陆医生看着病历喃喃自语:“初一时候检查出贫血,但是后来调理好了……除了抵抗力差点,经常感冒发烧,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温遥听到这里,忽然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
秦抑留意到他反应,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医生,”温遥上前一步,“他高二那年,也就是去年,因为生病休学一年,没有记录到病历里。”
陆医生抬起头:“什么病?”
“我不知道。”
秦抑听他提起这个,神色就是一凝——之前沈辞跟他说过,因为生病而休学,却说他忘了是什么病。
他语气一下子变得焦急起来:“为什么连你也不知道?我不是说了,让你一直跟在他身边吗?”
“我是保镖又不是保姆,”温遥也不太冷静了,“他已经长大了,不是处处都要我照顾,而且他上高中以后,沈家家境一落千丈,沈兆成为了省钱,把他自己保镖都辞退了,需要时候就让我跟在他身边当保镖,我陪沈辞时间更少。”
他说着顿了顿:“是他继母带着他去看病,我也曾问过到底是什么病需要休学,但他们都不肯说。”
“好了好了,”陆医生摆摆手,“既然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楚,那就先不说了,一年前事,可能还没有一周前溺水影响大。”
“你说什么?”秦抑瞬间捕捉到重点,“什么溺水?”
他和温遥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也是一脸莫名。
“不是,我说你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到底是怎么做家长,做未婚夫?”陆医生把几页病历塞到秦抑手里,“自己看看吧,我要继续给他做检查了,你们先出去。”
两人被强行轰出了治疗室,秦抑草草扫过那几页纸,捏着病历手微微发抖:“所以,李子星在抢他项链时候,是把他推进了湖里?”
如果不是及时被人发现救上了岸,那沈辞可能……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感觉一阵后怕,本就冰凉手指更是一点温度也没有了,他声音近乎颤抖:“沈辞……没跟我说。”
“也没跟我说,”温遥伸手撑住墙,疲惫地叹了口气,“项链被抢消息还是我从他继母那里得知,但夫人没告诉我他落水,要么是夫人也不知道,要么是沈兆成威胁她不让她说。”
“沈兆成……”秦抑手背上凸起青筋,用力到把病历纸都攥皱了,他眼睛发红,眼中浮现出冰冷怒意,“我本来还想看在沈辞份上放他一条活路,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