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常做欺男霸女,捆捆绑帮的事,两个仆从的手劲儿极大,他们钳制着洛白,洛白一时竟挣脱不开。
好在王路还在戏楼外面,他听到动静,忙走过来。
王路的速度很快,只不过,显然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王路还没到洛白边上呢,夜晟泽就已经从长盛戏楼中走了出来。也不知刚刚的事他听到了多少,他的脸色暗沉沉的,一出来,他抬脚就踹在了男人的身上。
男人背对着夜晟泽,毫无防备,被踹后他整个人向前扑去,摔在了地上。
夜晟泽也不管男人,他转头冷眼看向男人的两个仆从,“怎么着,还等着本世子动手?”
“这……”
两个仆从都认识夜晟泽,不敢得罪他。可他们公子要的女人,自来就没有弄不回去的,他们要是这么轻易就把人放了,那回去之后,怕是也得丢半条命。
他们哪敢放人啊?
两个人面露难色,他们一起看向倒在地上的男人。
彼时,男人已经爬起来了,白袍上沾染了些许尘土,他用力的拍了拍,随即才怒意冲冲的抬头。见是夜晟泽,男人冷笑,“我当是谁这么不长眼呢,原来是世子爷啊。怎么着,昨儿死了一个柳如月,今儿你就按捺不住,打算另觅新欢了?”
夜晟泽桃花眼微眯,“本世子的事,还需要跟你交代?”
“哪敢啊……”
“不敢就给本世子滚蛋,路明修,你平日做的那点破事,本世子懒得说,可你要是上赶着来找不痛快,那可别怪本世子下手狠。”
路明修是昭阳长公主的小孙子,论身份倒也不差。这些年,仗着身后有昭阳长公主做靠山,他在玩女人上就从来没拘着过自己。不过,路明修跟夜晟泽不同,夜晟泽流连青楼,玩在明处。而路明修则是要将人抢回去,关在庄子上“养”着。
玩的开心就锦衣玉食,“养”的好点;玩的不痛快了,就是“养”残了“养”死了,那也是常有的事。
在路明修那,女人和豢养在笼子里的宠物,没什么区别。
这些事夜晟泽都清楚。
夜晟泽言辞凌厉,半分面子都不给,路明修的脸色也更青黑了不少,“世子爷,说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为了一个女人,你不至于吧?这女人撞上我,那是缘分,今儿我是肯定要带她走的,世子爷就别插手了。要是世子爷也真喜欢,那就当是我欠你的,等日后我还你一个。不然,我庄子上的任你挑,如何?”
一边说着,路明修一边又往洛白那边瞧了瞧。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争抢,才更让人觉得弥足珍贵?之前乍看着洛白,路明修只觉得她漂亮,虽然牙尖嘴利,惹人不快,可只要调-教好了,总能和乐生欢。他想带洛白回去,也是因怒生兴,一时兴起。
可现在再瞧,他却愈发觉得洛白顺眼了。
那种冰清玉洁干净纯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漩涡深渊,让他看一眼,就忍不住要陷下去。他的心里,有种想要将这一切毁灭的欲-望。
征服这样的女人,肯定很有意思。
将路明修的模样看在眼里,夜晟泽眼神冰冷,下一瞬,他又狠狠的踹了路明修一脚。借着路明修摔倒的间隙,夜晟泽跟上来,他的脚直接踩在路明修的身上。
“夜晟泽,你诚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路明修挣扎着大吼。
夜晟泽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痞笑,那笑容里像沁了霜雪一般,泛着寒意,“路明修,你也太高看自己了,要不是你动了本世子的人,本世子会理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少在这跟本世子耍浑,赶紧放人,要不然等本世子动了手,你们谁都别想落得好。”
话音渐冷,夜晟泽脚下的力道也骤然加重,路明修直接疼的变了脸色。
路明修了解夜晟泽的性子。
当初,四皇子出言无状,得罪了夜晟泽,夜晟泽连宫门都没出,直接在宫里便按着四皇子暴揍了一顿。闹到皇上跟前,夜晟泽还理直气壮,振振有词,丝毫悔改的意思都没有。最终四皇子吃了哑巴亏,这事就不了了之。可自那之后,燕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夜晟泽浑的厉害,他高兴的时候,就是风流纨绔,怎么说笑打趣都成。可他不高兴的时候,那就是个土匪,是个活阎王,谁也惹不得。
路明修心里清楚,若是夜晟泽真的发了狠,十个他也顶不住。
也不敢再坚持,路明修歪头瞪向两个仆从,“瞎了吗?还不放人,一群没用的东西,赶紧的。”
两个仆从闻言,忙将洛白放开。
瞧着洛白到了自己身边,夜晟泽才松开路明修,顺带着他还在路明修的腰上踢了一脚,“以后出门再撞上本世子的人,记得提早滚远点。再有下次,我废了你。”
话音落下,也不再管路明修,夜晟泽自然的抓住洛白的手腕,往长盛戏楼里走。
戏楼里。
班主也得到了消息,知道外面闹起来了,他忙迎了出来。别管是夜晟泽还是路明修,都是他们这小戏楼得罪不起的人,若是真的伤了谁惹了谁,那他们这生意也就做到头了。班主脚步飞快,只是他才到门口,就见夜晟泽拉了洛白进来。
脚下不停,夜晟泽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把二楼最好的包厢收拾出来。”
“是,是是……”
班主连声应着,随即示意伙计去收拾准备,他则紧随在夜晟泽身后。
包厢里,夜晟泽坐下后,这才放开拉着洛白的手。洛白皮肤白皙娇嫩,众目睽睽之下,这么被他拉着,大约是有些不自在,此刻,她的脸上红霞浸染,更多了几分娇媚之感。夜晟泽瞧着,眼底的冰冷稍稍散去。
“洛洛,路明修那张脸,比本世子的还好看?”
洛白不明所以。
洛白没有开口,夜晟泽也不用她回应什么,他只是将声音放柔,似乎心有余悸,“以后出门跟紧了我,这才一眨眼的工夫,就闹出一场风波来,若是我不在,你怎么办?”
这男人,这是又演上了?
洛白在心里嘀咕着,就听夜晟泽又道,“对我倒是牙尖嘴利,对他怎么就用不出手段了?再挨欺负,可别说是我的人。”
“我……”
“知道你也受惊了,先喝杯茶压压惊,”一边说着,夜晟泽一边动手为洛白倒茶,“刚刚的事别放在心上,大不了以后见到他,躲远些就是了。而且这次给了他教训,他知道你身后是我,大约也不敢找你麻烦了。”
照顾安抚,夜晟泽耐心极了。
洛白瞧着他那模样,太阳穴突突直跳,而班主直接看傻了。一直到夜晟泽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什……什么?”
夜晟泽见班主失神,倒也不恼,他轻声开口,“我听说最近戏班子里出了新戏,唱的极好,可对?”
班主听着,脸上笑意盎然,“世子爷说的是,最近我们这排了一出新戏,的确唱的不错。”
“那今儿就听这一出。”
小桃说,柳如月死之前常来听戏,秦姑姑也说,昨儿没出事之前,柳如月还曾说过,要跟着她一起来听戏。正好他们也听听,柳如月都在这听了什么。或许,他们能从这戏里,听出几分柳如月的情绪情感呢。
班主不知夜晟泽的心思,他听着这话,面露难色,“世子爷见谅,今儿不巧,怕是唱不了。”
洛白秀眉微挑,“为何?”
“是这样的,唱这出新戏的角叫杨玉笙,大约是吃坏了东西,昨晚唱了最后一场之后,嗓子就有些沙哑,声音不太对。明儿昭阳长公主府他还要唱呢,嗓子要是坏了怎么得了?这不,他一早就出门去看郎中去了。别管是用啥法子,好歹把明天的那一场撑下来才好。”
班主念叨着这些事,脸上也不由的露出焦虑的神色。
在这京中开戏楼,万事都好,唯有这达官贵人们难伺候,是最要命的。别管是谁,他们都得小心应付着,半点差错都不敢出。
他这心整日都是悬着的。
将班主的神态看在眼里,洛白点了点头,她故意道,“杨玉笙是吗?据说唱的很好的,我还听说昨儿出事的花魁,之前也常来听他的戏,而且他们两人关系还不错呢。”
班主能在京城开戏楼,迎来送往的招呼人,也是个人精。
洛白提到柳如月,班主再看看一旁的夜晟泽,就多少咂摸出了些味道。知道他们是为了柳如月来的,他也不瞒着。
“小姐说的是柳如月柳姑娘吧?要说她近几个月,还真是没少来听戏,尤其是这新戏出了之后,她隔三差五就来。不过,要说她跟杨玉笙,可没什么交集。”
“是吗?”
“在世子爷和小姐面前,小的可不敢说谎,”班主轻声解释,“柳姑娘爱戏,可也只是喜欢戏而已。她每次都是听完戏就走,从不多逗留。那杨玉笙也是木讷的,他在台上,一开嗓就能让人连连叫好,可下了台,要他跟姑娘说几句话,那就跟要了他命似的。他常说,他不会跟女人打交道,那些个千金小姐挑剔,他更应付不来。有那个工夫,他宁可去修修花木,扫扫院子,再不济就搬了梯子上房顶,去把瓦片换了也好。要不是他这么木讷,就他那一出《妾薄命》唱下来,指定能招更多客人喜欢。”
班主说到杨玉笙和《妾薄命》,语气里尽是得意,连刚才焦虑的神色,都被驱散了不少。
洛白听着,微微勾唇,不着痕迹的恭维打探。
“能有这么个嗓子好又踏实的角,班主这戏楼想不火都难。昨儿八月十五,想必生意不错,这又赶上去昭阳长公主府去唱,这火爆的程度,怕是京城独一份吧?”
这做生意的,哪有不喜欢被人夸的?
别管洛白的话有几分真心,几分试探,可班主听着顺耳,眼底的笑意也就更浓了。
“小姐可是说着了,杨玉笙还真是又能唱,又踏实。要说这在戏班子里当了角,成了台柱子的,就没有一个像他这么内敛低调的。别的不说,就说咱这戏楼刚要开的时候,这楼里内内外外的装饰布置,还有清扫,杨玉笙可都是搭了手,出了力的。
他肯干活,手又巧,唱的又好,能碰上他也算是我捡了宝了。
不是我吹,咱就说昨夜,玉街灯会热闹,吸引了多少人啊,哪家的生意不都比平时差了不少?可咱这戏楼,就一直没断了人。杨玉笙唱得好,临到最后散场,客人们还不依,想让他继续唱呢。”
听着这话,洛白和夜晟泽不由的对视一眼。
这么说来,杨玉笙和柳如月不熟,昨夜杨玉笙又唱了一晚,没机会去离这戏楼颇远的沁芳湖,自然也就跟柳如月的死,没什么关系了。
两个人正想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了王路的声音,“世子爷,有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