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顾二叔皱眉看向盛骄。
一直站在他旁边,打扮得富贵的妇人却一眼将她认了出来:“你就是那个怪物!”
她拉着丈夫一连退后了两步,生怕盛骄动手打人。
原本神色淡淡,彷佛超然物外的顾时遇坐不住了:“不许叫她怪物,她有名字,她叫盛骄!”
其实盛骄觉得,和鲁智深相比起来,怪物都算顺耳了。
妇人紧抿着嘴唇,不敢反驳,也不想服软。
盛骄的出现,让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顾二叔慎重地打量了一下盛骄,她今日穿着校裙,看了好一会才和视频中那个穿着黑背心短牛仔裤的冷酷少女形象重合起来。当了太久世俗定义上成功的中年人士,他看年轻人就像看另一个物种,特别是像盛骄这种一打眼看过去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旺盛生命力,朝气勃勃的野心,无一不对比着,提醒着他的衰老。
面对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他只能接受娇软地倒在自己怀中的小姑娘。
其余的,天然地惹他不喜。
“谢谢你救了我侄子,”思忖了五秒后,顾二叔一收她进门前的狂躁,反而摆起了长辈的严肃架子:“不过我们在讨论家事,暂时不方便见客,慰问品放下就好。”
言下之意,就是要送客了。
他紧盯着盛骄。
虽然方才顾二叔说得自己在顾氏多么不得志,但顾维博就两个儿子,打小对他俩一视同仁地培养,没有厚此薄彼的说法,他在集团里有一定的话语权,流经他手上的金钱以亿计,平时吃的用的住的都是最好的,管理企业给他带来的除去财富,还有长年累月浸淫出来的威严。
他身上穿的,还有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仪态,都是成功人士的自信。
要压制住一个还在上学的年轻姑娘,理应很简单。
上次他责备员工,对方还是名牌大学出身的天之骄子呢,被他教训时直接就淌眼泪,这一辈的年轻人脸皮薄,太经不起敲打了。说来也是好笑,妈生病了就想请假?直系亲属死了就会有丧假,何必提前支取,而大哥居然因为这种小事跟他说教,真是岂有此理。
多半是想借题发挥给自己在公司立威。
然而,事情并不往顾二叔设想的方向发展。
盛骄笑了:“你侄子,他是我的未来合伙人,你在讨论家事,我来找他谈公事,私事该为公事让步,对吧?时遇。”
她挑过去一抹眸光,向顾时遇确认。
对方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冲这盲从的劲儿,盛骄就觉得自己没挑错人。
做她的手下,可以笨一点,迟钝一点,最重要得听话,听她的话。
“很好,”
盛骄和顾二叔说话时,依然是带着笑的——这笑就像人们抬脚走路喝水吃饭,只是普通的一个动作,不带有任何情绪,它的基调冰冷疏离,高高在上:“他听我的,我谈公事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在旁边,麻烦你们出去……对了,你对我的慰问品很关心?”
她从水果篮里摘下一根香蕉,扎到顾二叔身上。
位置之精准,恰好是他躲不开的,不想被砸到只能接下。
“赏你的。”
盛骄走到病床边,再回头看向愣住的两人,挑眉:“还不滚吗?上一个不听我话的,还在医院里躺着。不过你还挺会挑地方,挨完打立刻就能住上院了,是有点小聪明的。”
句句挖苦的话,把顾二叔说得脸色铁青。
他身边养尊处优的妇人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
可是能怎么办?
这个女的,看着弱质纤纤,昨夜却货真价实地将十来个男人打进了医院。不知道她哪来的一身怪力!
僵持了三秒,在盛骄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顾二叔才瞪侄子一眼:“我们走了,你好自为之。”说罢,便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放着最狠的话,摆足姿态,可给顾时遇的感觉却跟落荒而逃没分别。
他很早就出国念书,堂弟又敌视他,他跟二叔家感情不深,却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狼狈。
“我二叔平时很要面子的。”顾时遇说。
“看出来了,不过要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我不仅不想给他,还要把他面子丢地上踩,”盛骄如法炮制,给他掰开一个苹果吃。她亲手掰的苹果,这是家人才有的待遇,终归是自家养的:“可惜他忍住了,没对我动手,我刚才说得那么难听,还以为他会忍不住呢。”
病房里有监控。
他要是想扇她巴掌,她顺势借力将他摔到地上,也不能怪她。
“他不敢动手的。”
“的确。”
这一点,两人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盛骄很清楚,像顾承才这种颇有点成就的男人,一般是不会亲自动手打外人的,一来是有损地位,二来是很可能打不过,脚步虚浮成什么样子了,海狗丸跟蓝色小药丸碾成粉冲水天天吃中西合壁套餐都救不回来的虚。
顾时遇看她给自己掰了苹果后,又拉开房间的窗帘,将外面的阳光倾泻进来。
也许人真该多晒晒阳光,他感觉自己藏在心中的郁气散去不少。
盛骄站在床前,光落在她身上,连浓密长翘的睫毛也缀着金色。
他心中一阵悸动,却不是来自异性的吸引力,而是一种更加深层次,精神层面上的向往和吸引,他跌入谷底时的神明……顾时遇忍不住了,他掏出护士给他的纸笔,开始写画了起来。他一动笔,便画得飞快,当盛骄反应过来他又开始画画时,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轮廓雏形。
纸上速写出了医院病房的大概背景和家具,盛骄这回不再粗胳臂粗腿了,但头上却堆积了佛祖独有的“疙瘩”,也就是梵名乌瑟腻沙的肉髻,是一种尊贵的象征。
在他笔下,美艳五官变成了慈眉善目。
许是想表达佛也有凶恶的一面,但又不会画一人两面的人体结构,顾时遇在旁边凭空加了张脸,画上凶巴巴的表情。
盛骄:“请问这是表情包吗?”
顾时遇:“这是佛教里的怒目金刚,《太平广记》有云,‘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盛骄看看他,再看看画,很觉得他该向佛教道歉。
但她穿越过那么多世界,唱过歌也跳过舞更弹过琴,就是画画跟写作的技能点空着,从外行人的角度来看,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只能给出一个来自观者的主观评价:“丑,非常丑。”
顾时遇没受打击,反而点点头:
“反派在画中缺位,我正是用画风表现出了人性的丑恶。”
谁看了这张画,恐怕都会对人性很失望。
“跟我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吧。”
盛骄决定不再在艺术的问题上多作纠缠,以免他越说越来劲。在顾时遇的角度,他应该不知道自己遭遇的一切都被恩人摸得透透的,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将自己的身世和近日情况娓娓道来,与盛骄所知的,相差不离:“我爸和爷爷很像,爷爷经常说我爸遗传了他忠直的一面,却少了一些防人之心,竟然全被爷爷说中了。”
盛骄觉得这是一些气运之子的命运。
如果没发生家变,让顾时遇保持现在的性格顺风顺水地生活下去,可能赚点小钱就很满足,尽情地发挥他的艺术爱好,以一己之力华国的人均艺术水平,甚至,以顾家的财力,为长孙开个国际画廊什么的都是轻而易举,让外国报纸来采访……
细思恐极。
总之,在原来的剧情安排上,顾时遇的不幸是必然的,是对他的一种磨砺。
天道磨砺气运之子,盛骄却来捡这便宜。
“你爷爷的状况怎么样了?”
“不清楚,我爸不愿意告诉我,我想去看他的,能下地了就去。”
盛骄却知道没有机会了。
哪怕顾时遇这一世比原书剧情伤势轻很多,没被废掉右手,等他出院时,顾维博已经死了,大房一家也迎来了灭顶之灾。
盛骄不知道顾维博什么毛病,但只要不是真正老得不行,大限真至,绝大部份的病她都能用异能水解决,疾病的本质就是细胞生病,从病症逆推去病因,她的异能都能解决——这也是水系异能稀缺又受欢迎的缘故,不能医死人肉白骨,不能断肢重生,起码不用担心感染和生病。
救活顾维博,顾氏掌权人苏醒过来,哪怕只是能在律师和医生证明的情况下神智清醒地签署一些文件,都能改变家变风波的局势,将一切拨乱反正。
对顾时遇来说,更重要的是他也希望疼爱他的爷爷能好起来。
要不要救,却成了一个问题。
绝大部份的网文主角会毫不犹豫地去救,都不带迟疑的,因为他是一个正面人物。
可是在一些混乱中立阵营的主角看来,却会犹豫一下。
不救的话,盛骄就能立刻收获一个遭遇巨大悲痛后变得成熟的好苗子,小弟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大腿,也会更忠诚,更以她为马首是瞻。
“你跟你爷爷关系很好吗?”盛骄漫不经心地问。
拉开窗帘后,她在病床边坐下,看顾时遇吃着她掰的苹果,脸上露出濡慕神色:“老爷子是家里的顶梁柱,其实他年纪不小了,但看着精神矍铄,是家里高山一样的支柱,”他一顿:“其实我爸跟二叔的能力都不错,但和爷爷比还是少了点意思。”
他提起父辈时,就像谈论平辈一样。
在他的回忆中,顾维博也觉得两个儿子身上都缺少了点什么,反倒对长孙寄予厚望,他每年检查身体,保持良好的饮食习惯,将烟酒全戒且吃起了药膳,就是想活到孙儿长成的那一天。
在顾维博的培养下,顾时遇对他爷爷的感情自然极深。
皇子不行便开始养皇孙,小号技能加点不满意,就再开个小号。
顾时遇说着说着,偷看了她一眼。
“嗯?”
盛骄一秒察觉到,掀眼皮瞥他。
“看到你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看到我爷爷的感觉。”
顾时遇望向盛骄的目光,也充满了濡慕。
说来,他年纪还比她大好几岁。
但气场这种东西无关年龄,瘪三八十岁也只是老了的瘪三,能活是乌龟的特质,并不代表什么。
窗外面的一朵乌云掠过,遮住了阳光,原本落在盛骄身上的光也被阴影取替,听着他的话,她的唇角掀起漫不经心的弧度,她抬眸看住他,使他恍恍的有种被长辈注视着的错觉。
系统:【这就是传说中的替身梗吗?!】
系统:【宿主可不能让他爷爷死了啊!白月光一死就会进入无敌的不败金身状态,这是情感的定律,不对,根据搞错白月光定律,宿主其实你就是他爷爷……?】
盛骄微笑不变:【闭嘴。】
系统乖觉地夹起电流藏起来。
“不要把我当作任何人的替身,我不是你爷爷,我是你的主人,”盛骄看到他眼睛变得黯淡,话锋一转:“你爷爷不用死,我能救活他。”
“你说真的!?”
闻言,顾时遇猛地抬起头。
“当然。”
盛骄笑了笑,她可不屑用那种近乎ua的手段收获小弟,做大哥的理应无所不能,能解决一切难题,将小弟带离绝望:“我身上有很多解释不了的事,你不用去想为什么,不要对我有好奇心。”
她一语道破顾时遇刹那间在心中升起的疑惑。
说到底,她在包厢里以一打十来个,这就已经是武打片才能出现的场景了。
只要对自己有好处,迟钝一点才是正确的选择。
盛骄问明了顾老爷子身处的医院。
恰好她爸跟他家有合作,要申请随行探望不困难。
顾时遇说:“以后我就把你当作一种神秘现象,只能被观察,不能被解释。”
盛骄惊讶地看他一眼:“原来亚里士多德的说法是真的,也就是说你只要说的批话够多,就总有一句能蒙上点儿意思。”
顾时遇有被主人的嘲讽伤害到:“我念过大学的。”
“再读两个学位,我就考虑把你当作边牧来看待。”
盛骄不跟他扯废话了,直接开门见山地跟他谈生意——这个时代的很多营利方式都成熟了,不存在抛出一种全新的赚钱概念,要是时间线往早拨一点,搞新传媒互联网、搞淘宝、搞房地产都能赚……最贫乏的时代已经过去,得拿出点新东西来,才能吸引玩家消费,同时研发成本不能太高。
想来想去,第一桶金还是得从无中生有的应用弄起。
她将手机里的[吃瓜乐]页面给顾时遇看,示范了用法。
因为是自用的,她没美化ui,看上去就是个只有字的页面,用的也是最简朴的字体。可是细看之下,顾时遇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它的营利点是什么?会员制?还是免费使用扩大用户量后出广告位……不,这钱赚得太低效了,它可以跟热搜一个性质。”
等用户群体足够大,习惯了它,培养出高粘性后,它的一些榜单排名就是可操作的。
这里头能赚的黑心钱,包括隐含的,对社会舆论能起到的影响,太资本家了。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都想得很远。
而且热搜赚的钱以明星工作室和一些企业的危机公关为主,而[吃瓜乐]更像是高级版,人性版的搜索引擎——你做作业,想查[电池技术],它能浮现许多个版块——娱乐向的,电池有什么相关文章?假的造谣的会标红列明,一些来源可靠的趣闻则被标绿。——学术向的就更细分了,关于电池的优秀论文和发展史科普——购物的分流也有,它还贴心地附上可以刷意拉动选取的时间线,想知道这关键词的近况乃至起源,都能搜索到。
它不生产知识,却让用户坐上一辆快车,通往想要的知识殿堂。
顾时遇:“它是怎么分区的?人工审核?”
他一边问,一边划动着a,更换了很多八杆子打不着的关键词,都能得到满意的结果。
“这个量,还是自用阶段的话,不可能是人工审核,这得请多少人啊……”他蓦地抬起头:“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其实不是很神秘的东西。
前沿科技都在做,像一些大厂关于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的岗位,应聘者全是2博士起跳,支着高昂月薪还带解决户口的,这起码是一支顶尖团队研究出来的精华,怎么可能出自一个十八岁少女的手?
顾时遇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接触过一些相关的技术。太核心的人家不会给他分享,但也知道比国内先进——不是华国科研不行,而是起步晚这一点吃大亏了,从常理来说,科研是不存在弯道超车的,倡导这个观念也很不踏实。
但盛骄拿出来的东西,背后深藏的能力,却是真真正正的弯道超车!
用“吃瓜”来定位它,太肤浅了。
“嗯,它比市面上所有人工智能“聪明”,我也养很久了。”
人工智能的成长无非是吃数据。
想让它长歪也很简单,录入错误信息就行了。
盛骄给它加了自动纠错的功能,某程度上来说,它比系统更高效。
系统:【这话系统可不爱听啊,你的ai会嗑c吗?】
盛骄:【这正是你的落后之处,我的ai不需要感情,把“像人类的程度”和“ai的优劣”挂钩在我看来根本荒谬。】
系统:【系统不管,系统嗑到了。】
在她去过的星际位面,即使是情感类的ai服务,设计者打着“高度真实”的噱头,在研发的时候也是奔着不像人去的——越像真人,越不吸引。
顾时遇再抬头,看盛骄就跟看神仙一样:“你拿着这套ai,可以在全国……不,全世界任何一家互联网公司里被奉为上宾,拿分红的那种。”
“我一般只做老板,”盛骄拿回手机:“我需要一个全能的合伙人。”
顾时遇犹豫了一下。
因为现在的他,还只是在鹰国股市里小打小闹过,没真正经营过一家公司,更别说是创业了。他的犹豫,是对自身能力的迟疑,生怕恩公所托非人,他诚恳而由衷地说:“我其实比较擅长搞艺术……”
“停。”
盛骄阻止了他的错误定位:“等你为我赚到第一个亿,再来谈艺术的问题。在那之前,禁止画画。”
顾时遇登时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
……
计划定下来来后,盛骄便打电话给等得快睡着的司机,接她坐车回家。
在车上,她打电话确认父亲的行踪:“我想去见一下顾维博,爸你能安排吗?”
“能……”
“好极了,那我现在回家吃晚饭,不能让妈妈担心。”
前三个字带着一种对生人的漠然,后半句话才找回了脉脉温情。
他暗自叹气,自从女儿的头疾痊愈后,性格越发强势了——不过倒是更像她小时候,还没开始患上头疾时的样子。所谓三岁定八十,他没错过女儿童年时的每一个成长阶段,哪怕看似大变样了,也能从中察觉到熟悉感,无论怎么变,还是他的掌上明珠。
“囡囡啊,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不看新闻的?”
“……”
“你昨晚是什么时候去的夜店?”
“呃……”
龙傲天一时语塞。
“不是爸爸封建保守不让你去这种地方,你想去哪我都支持,但可以让我陪着你吗?或者告诉我们一声,这样你要是有危险,我们也能知道去哪里找你……”整趟回家的路上,盛骄只能乖乖的不挂电话,聆听父亲的谆谆教诲。
回家后,爸爸说完了,轮到因为担忧而哭过了的耿姨,她也只能坐下来听。
她建议:“我确实没做对,不该偷溜出去的,你俩打我一顿吧。”
两人齐齐露出“你怎么会想到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惊诧表情,开始了新一轮的思想教育。
在狂霸酷炫拽的大主角,在家里也是生怕摔疼磕着的小公主。
盛家的晚饭吃得很早。
在饭后,盛父拗不过女儿的坚持,开车送她去位于山上的私人医院探望顾老爷子。也是晚饭吃得早,他的名字也在允许探望的名单上,再晚半个点就不放人进去了。
顾承才视集团为自己囊中之物,自然也不会拦着这帮人不去探望,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横竖全都不能走进病房,直接见到顾维博。
顾承才被儿子和朱家的事弄得焦头烂额,管不上谁去探望老父亲了——顾维博的状态很不好,去探望献殷勤的只能止步于病房门前,幸而盛骄的水异能不需要近距离接触,只要有个由头正当地去探望就行。
她提将异能水存放在保温瓶中,再加入丁点自制灵泉。
说是灵泉,自然不是无中生有的法器。
在低魔位面,盛骄在京市暂时找不出可以涌出灵泉的地方,沼气地倒是感知到一些。这灵泉就是普通的白开水,附以她积攒下来的丁点灵气,延年益寿这种好事是轮不到别人的,只能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顺便将属于她的印记打上去。
这两样东西来自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
前者分解毒素治愈生病了的细胞,后者滋养因重病损伤的元气。
盛骄和父亲来到病床门前,趁他放下鲜花果篮的时候,靠近病房的门,旋开盖子,将瓶里的水化为雾,再从门缝里飘进去,奔向病床上的顾维博,从其五窍中钻入——
说白了,就是给他来一遍超现实版本的雾化治疗。
放下慰问品后,盛父唤她:“该走了。”
盛骄点头跟上,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潇洒模样,像是毫不居功。
而同一时间,病床上的顾维博渐渐恢复了意识。
手脚仍不能动弹,精神却像被打了肾上腺素一样活跃起来,身上的疼痛感也逐渐淡去,伴随着这劫后重生的庆幸感,是一段上帝视角的画面——他“看”到来病房前探望他的少女,也听到直接传在他脑里的冷淡声音——
“受顾时遇所托,救你一回。”
当顾维博蓦地睁开双眼时,当了大半辈子铁血董事长的他老泪纵横。
在病床上,他曾数次短暂地恢复过意识,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隐约能听见医生探讨他的病情,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又有护士低声聊八卦,让他听到集团现在的乱况,却不知全貌,只能焦急又无助地被重新睡去。
眼不能视,听觉模糊,连抬起手指头也是奢望。
脑海中少女震耳发聩的一句话,是他这些日子来,唯一听得清清楚楚的一句话。
顾维博有意识地呼吸着。
哪怕看的是单调的医院病房天花板,他依然贪恋得不愿意合上眼,生怕又晕过去。
这是真真正正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那个少女是谁?
她身上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居然能隔着病房救活了他?
还有承才这兔崽子,到底趁他病危时,闹了什么风波出来?
在巨大动力的驱使下,他在半小时内,就从一个被医生判断等死的病人,恢复了些微力气,摘下扣着的氧气面罩,按动提供给病人求助的呼召铃。
等到医生护士惊讶地集合在顾老爷子的病房,便听得他铿锵有力地发话:
“我要召开股东大会!”
“还有,我要见顾时遇。”
经典款霸道董事长发言后,院长擦着汗确认:“顾先生,您是想自己转院还是让小顾先生转院……?”
顾维博缓缓露出疑惑的神色。
院长:“是这样的,小顾先生正在我们分院住院。”
!!!
怎么大病醒来,孙子就进院了?
难道他的急病是隔代遗传的,天要亡他顾氏!?
这注定是一个不安宁的夜晚。
随着顾老爷子的苏醒,他在得知自己入院是由二儿子安排后,便直接要求转院,并叫来了昔日一些好朋友,在听到就连他们也因为医嘱而不得入内探视后,更加大起疑心。由他提供的信息再去排查,另一家医院的医疗团队在开过会后,表示怀疑是平日长期吸入了一些微量毒素——顾承天想不到在家里还暗藏着这种危机,被二弟牵着鼻子忙得焦头烂额,恢复神智的顾维博可不会被干扰视线,哪怕顾承才的一切做得很隐秘,也依然被他翻出蛛丝蚂迹来。
神奇的是,在新的血检中已经找不出多少痕迹,只能证实顾维博自己被人暗害了的猜想。
累积毒素导致病变,之前为什么没查出来?
这次医疗团队的主治大夫是顾维博的旧友姜青运,已经很久没亲自看过病人了,他惊奇:“老顾,没想到我活了大半世纪,在另一个老头子身上见证到了免疫系统和新陈代谢的奇迹。”
“这不是什么奇迹,是有小友保佑。”
“什么小友?”
姜医生很好奇。
“不方便跟你说,”顾维博沉吟:“天机不可泄漏。”
生意做得越大越是迷信,这说法可不是假的。
在富豪圈子中,顾维博算是较为务实的那一位,顶多是每天请风水大师来看看办公室摆设方位,不像一样一些很迷信的富豪,大小事都要向高人大师请教,儿媳妇进门先看八字。但他也接触过一些来自港城的玄门人士,他猜想那小姑娘可能是个中高人。
“还不可泄漏,你的“天机”全在检查单子上了。”
姜医生嗤笑。
老友故弄玄虚的,在他看来也并非不可解释,人体的神奇之处是现今医疗水平也不能尽数解释的,医生能治的病非常有限,病人的求生意志也不是只有安慰作用……看顾二干出来的好事,他要是老顾,过鬼门关都得把碗摔了爬回来找不孝子算帐!
在医院和顾氏集团闹得人仰马翻的时候,盛骄却首次尝到了来自热度的好处。
上次小规模窜红的时候,她还是个素人,也没装疯卖丑签约经纪公司将热度维持下去,所以大家看过就算,“美少女学霸”在华国多得一个招牌掉下来砸中上百个,很没记忆点,“性转鲁智深”就很让大众印象深刻了。
张满将寄来邮件邀请的,以及打到他电话上,给他发微信探口风的饼全整理了个遍,分门别类,做好带有自己点评的标注发给盛骄。
盛骄下载文件,听他说:“大家都很想知道你怎么打倒十来个大汉的,所以……《明星运动会》邀请你的项目是自由搏击。有一些野鸡广告我放进去了但标了红,你有兴趣就看看,没兴趣就忽略掉。”
明星能接到的除了代言,还有发发微博广告。
流量就是金钱。
“慢着,”盛骄扫到《明星运动会》的项目里,包括了电竞:“电竞是要比什么游戏?”
“《荣耀联盟》,怎么,你也喜欢玩吗?早说啊我可以带你,我是钻石大神!”
“……”
听到这句熟悉的豪言壮语,盛骄不禁反思自己身边的人竞技水平怎么都是一个盆地里的。
再看到已经定下来的嘉宾之一,是yz电竞俱乐部的替补中单周羡。
“正选不上吗?”她问。
“哦你说封梵笑啊,巧了我是他粉丝,我也问了节目方这问题,他说那边梵神其实是不太想上综艺的,只是配合俱乐部安排,一合计就搞节目效果,打两场比赛,一场由周羡上,你们明星队“赢”了的话梵神就做你们的对手,输了的话梵神就做你们的队友。”
逻辑很简单,输了加难度,赢了就补强。
路人玩家打职业选手,赢的标准肯定会有所改动,不然就是单纯的一面倒虐菜,没可看性了。
盛骄寻摸着这是一个在攻略人物面前刷存在感的好机会。
毕竟这阵子她忙,抽不出空来狙击他,她有空上线打两把维护的时候,他又总在开自定义房间,应该是和其他战队的打训练赛去了。
这么地想着,她登上号,想找封梵笑唠两句。
他还真在线。
盛骄:【在干吗?】
yz丶梵笑:【练补刀。】
盛骄:【听说《明星运动会》邀请了yz?】
yz丶梵笑:【1】
yz丶梵笑:【面试过了么?】
盛骄:【过了过了。问你一个问题,你比较想当我的队友还是当我的对手?】
听到ta说面试过了,封梵笑淡色的唇掀起极浅的笑意,可他最近没听说任何一个有资格打职业联赛的战队起用新人了,便道:【等你变成正选了,再问这个问题。】
盛骄:【好拽啊,那我问浅白点,你是想被抓还是想被蹭线?】
封梵笑秒回了两段超长的【……………】,一下子将对话框刷屏了,全是他的点点点,彷佛天上下起了雨,正是大无语。
好气人啊,封梵笑不想理ta了。
盛骄逗了一下小朋友,那厢张满却跟她说:“跟节目方提出想在电竞组加上你也可以,但我个人不太建议。”
“为什么?”
“你没什么粉丝基础,电竞圈是厌女情结很重的一个圈子,这个叫周羡的替补更加是出了名的看不起女玩家,我怕你到时候要是输了……或者表现得有点菜,就会被带节奏。”
盛骄抬眉,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笑了:“可是我就想上。”
张满提议:“那要不我叫节目组在自由搏击项目里也加上他,你线上被他揍了,线下揍回来?”
“你的思路之清奇让我想起我家狗狗。”
张满气结,半响问她什么时候养狗了?明星经常要全国乱飞,小狗大多有分离焦虑症,让她好好想清楚怎么照顾:“我也喜欢狗,就是怕它受不住我不在身边才不敢养。”
“没关系,”
盛骄说:“我的这只拥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