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之于李家来说,真是多事之秋。恭王造反,献宗宾天,皇嗣相继夭折,新皇登基。。。赴京奔丧的皇亲一时还回不去,恐怕要去趟恒州崇王府悼念。
晏说晏大人听后轻点了下头,眼角一瞥,看见身旁的齐大人神情一丝凝重,再细看并没有什么异样,也许是他瞧错了。他与齐大人认识的时日不长,也就百日吧!他曾自诩通过细微的观察能识清一个人的本来面目,揭穿伪装‘褫其华衮,示人本相’是刑部官员所必须具备的技能。可是为何看不懂他?而且总觉得这人身上有故事。或许是因为这些天没日没夜的审阅陈年旧案,变得疑神疑鬼,看谁都像是案中主角。
颜大人随口问道:“齐大人之前在袁州任职,我若是没有记错,袁州好像是长乐公主的封地。”
“是。”齐大人神色平静的回道,眼睑轻垂,眸底的波澜被纤长浓密的睫毛遮挡了去,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晏大人刚要再说什么,沅引立于殿前,对他们几位说:“各位大人,天家召见。”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三位大人拱手拜见。
“免礼,赐坐。”宣元帝放下手中的信笺,看向屋中的三人。
“今年因战事、国丧,科举还未进行,朕在想,大科要不要定于明年春。”他其实想更快些进行,但今年过了半载,考生没有准备的时日,朝中要事因皇兄病情以及丧期耽搁许多日,诸事繁忙。若是再设科举选拔,不知能不能顾得过来。
“臣赞同,当然入秋后各州可先进行两场初选,这两场日期要间隔开来,结合两场成绩取高分者再参加明年春的大科选举。”孙汝谦孙大人起身回道。
“嗯,坐下说。”宣元帝饮了口茶示意他。
“启禀陛下,臣觉得既然是制科选举,是为陛下选拔贤士能人入朝任职,为陛下分忧,为百姓造福,可放宽参加初试的考生条件,除了生徒、乡贡,文人学子皆可参加。”思量半响,齐域说道。
“齐大人所言极是,臣赞同。”晏大人附议。
宣元帝听后点头,然后对孙汝谦嘱咐:“尽快通知到各州县,宣传鼓舞文人学子参加科考。”至于试题,叫他定好之后,拿来让他过目。
“晏说,名单整理的如何?”宣元帝叫沅引给他们上了茶,问道。
要赦免、减刑的名单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本意是让晏说重新审核昔日案件,可否有冤情。
“启禀陛下,臣惭愧,还需些时日。”晏大人起身拱手,语气十分自责愧疚地说道,可感情放得多了,倒有些假了。
所以宣元帝一抬漆黑的眉,慢条斯理的说:“晏说,这倒不像你平日的作风。”
“刑部的陈年旧案实在太多,陛下让臣从前二十年看起,自然费了些时候。”晏大人身板挺直,语气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哀怨。
不翻看就罢了,既然重新阅卷宗,他又担着刑部侍郎的职,岂可糊弄了事,自要明察秋毫、秉公而断。
宣元帝看晏大人眼下乌青又神情憔悴,想来是多日熬夜所致,便不再追问,让他整理好后公布,标注重阅过后的案件批注。
君臣四人又聊起科考,讨论考题方向。
齐大人对初考试题的看法,学子不应‘死读书’。只知读书,虽阅书万卷,但并没有学以致用,推陈出新,反而固步自封,迂腐又自视甚高。更不能‘读死书’,对书本知识超乎寻常的崇拜,不会对书中内容有所质疑。
有些书中论断,只是作者个人看法,一人之见。正所谓‘百家之言,各执一词’,很多事无法断定是非对错,可无论哪种判断也只是百家之言中的一种意见与看法。
可以结合当地发生的实事出题,要求考生对自己所在地方出现的灾难或变革畅聊看法,提出意见。这也能清楚地看出应考学子的从政能力,纳士招贤,为朝廷选拔才识胆略过人的臣子。
君臣聊得尽兴,不知不觉临近中午。几位大人起身退下,留给天家用膳、午休的时辰,他们也好去忙自己手头上堆得山高的公务了。
孙大人与晏大人退身出去,齐大人走在最后,刚要迈出内屋门槛,就听天家出言说道:“齐域,你留下。”
偌大的书房侧屋中只有三人,被唤回来的齐大人,立于门口的沅引,桌案后面英武矜贵的宣元帝。
宣元帝:“坐吧!”
齐域:“谢陛下。”
宣元帝眯了眯眼,看他撩袍坐下,举手投足间的从容淡定,优雅又洒脱。依旧丰神俊朗,灼灼其华。
想起儿时,在赛马场,在猎场,他们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模样,策马疾驰穿过朱雀大街,那景象还历历在目。只不过一回神,已过去许久。
他了解北辰,钦佩他的为人与胸襟,文采与武艺,诗书礼乐,他是不可多得的全才。再次相遇,更佩服他能在逆境中磨砺前行,未曾因不公的命运而一蹶不振或藏怒宿怨,依旧踔厉奋发。
宣元帝眼中微漾水光,猛然垂眼,视线却无意间落在了那封报丧信笺上,桦绱,可惜了那段天赐良缘终究无果。
‘一切安好,勿挂念。七叔,吾心中少年已归,护他周全,桦绱万分感念。’
那傻姑娘,依旧矢志不渝。
宣元帝靠向身后椅背,在齐域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出言:“在兵部上任有些时日了吧!”
从他的眉眼、挺拔的身姿,难以想象他人生经历过那样一场疾风骤雨。却依旧坚韧的走过风雨越过荆棘,站在他的面前,站在谁都梦寐以求的高位,他一直都优秀的令人艳羡嫉妒。
不愧为顾家的男儿,风骨峭峻。今日的成绩,是对昔日仇家最有力的反击。当然,此时他的身份还不能公开,可他也期待那一日,期待他可以以顾琰曦的身份站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