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帮不上你什么忙,这路是你自个儿选的,女人嫁人就好比第二次投胎,你如今只能坚强的挺过去,以后三皇子大了,能去封地了,你也就自由了。”跟着去封地做太妃,看着孙子孙女承欢膝下。
辛妍月睁着眼,一滴泪眼角涌出,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像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的绝望。辛夫人瞧她这憔悴又失魂落魄的模样,终究不忍,心疼的将她抱在怀中,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长乐公主回来的那几日,她带着迦儿去见了殿下一面,离开回宫时碰到了泾王,占据她年少时光的少年。
无所谓的离开,可攥疼了迦儿的小手。那日碰巧是她的生辰,她特地盛装,然再华丽的宫装也掩盖不了心底的荒芜。
自那日起,她便装不下去了。本还怜惜公主活的清苦,其实可怜的是她。宠爱,就是讨好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男人。母亲说的对,她自己选的路,怨不得任何人。活着可真累,也不知能不能等到迦儿成年,她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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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仁殿
一缕缕香烟从小青铜香鼑的镂空雕花中升腾而起,飘荡萦绕,缓缓消失不见,余留一抹怡人香气。
啪——,寂静的大殿响起手拍木桌的声响,房梁挑高,即使满屋重工摆设,依然空旷,俨然要出回声的架势。还搁在小木桌上的玉手,微微泛红,保养得如同羊脂玉,泛着盈盈白光,难挑出一条褶皱。
“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都抓不着!哀家要你们何用!”陆太后脸上寻不出一丝和善,因怒火而显得面部僵硬,深深呼吸,调整情绪,松了松上挑的眉尾,冷声问道:“陆大人怎么说?”
近日心情尤其不佳,黯然伤神,从何时眼角有了细纹,发鬓间几根银丝,都在明目张胆的提示她,她老了。
她是众人口中的老祖宗,是丧夫的太后,穿戴老气横秋的颜色,吃斋念佛般度日,这大约就是谏官,不是黎民百姓愿意看到他们心中的太后模样。再也没有为悦己者容的欢喜,亦是失去爱人的女人,被强行束缚在这牢笼之中。
她拼命想将成儿送上皇位,让这天下成为他们母子俩的天下,可是他们始终意见相左,母子间也早已生分。
内侍余敬川兜着手,圆胖的脸上满是小心,心中却嘀咕了句,他的人有去无回,他还窝火呢!面上讨好又宽慰道:“大人说,让娘娘再等等,看看情形从长计议。”原话是正是非常时候,天家怒火正旺,何必上赶着去填旋碍眼。别跟刘先似得,做了炮灰,政务理整不明白,天家一气之下将他贬到地方。
陆大人心中有自个儿的计较,前些日,就是绛羽侯死的第二日有名小太监将一封书信递给了他,他起先没在意,晚上脱下官袍才想起这事儿,展信阅之,大惊!竟然是一封恐吓信笺。
马匹致幻,有人坠马。
陆太后命人给马下了致幻的药,使得太子坠马,这事儿知晓的都是心腹,其余该杀的一个没留。不是巧合,是有人真的知晓什么,否则为何将这寥寥几字的信单单给了他。心中不惧是假的,天家虽龙体欠安,但却不是糊涂不明是非的地步,脑中清明的很,万一追究起来,想起王家的嫡子,被一刀致命,他便不安起来。天家是用王家巩固皇权,可他陆家却没这份用处。再说陛下一直心有忌惮,要不是泾王这么多年云游四海,连宏国都不回,恐怕早就动手了。
这几日的心神都因此信绷紧了,恭王反了,才恍然,即使天家膝下无子了,还有众多已经成年的亲王,难说不是在虎视眈眈寻找机会。
太后要拥立自己的儿子泾王,不是件易事,况且泾王自幼便没这份野心,上赶着不是买卖。惜容肚皮又不是个争气的,进宫这么些年,没个动静!
那日给他信的小太监他没仔细瞧,隐约是长相普通,一时记不太清模样。为了找到,费了些心神,余敬川至今没给他回话,这效率太差了。
“再等?江山都要易主了。”眼看要将天家盼死了,半道上杀出个恭王,她是失望至极,难以再镇定理智。这些日,火气蹭蹭上涌,起了满嘴的泡,火从头皮走完眼睛走,太阳穴一抽一抽的心烦意乱,罚了一杆宫女内侍跪在院中,更使得她烦闷。
太医院也养了群死物,开的方子没一个管用的。
丽娘上前,走到太后身后,拿着玉石拨筋笔,给仔细松着面部经络。
太后舒服的一声喟叹,又问道:“其他宫里可有动静?”
余敬川回道:“二皇子是活不过来的,如今不过是吊了口气,什么时候都可能没了。王皇后没什么指望了,听说这些日,使着花样折磨辛贵妃,逼着贵妃昨日在二皇子榻前陪了一夜,刚刚内侍来说,辛家母都请进宫了。”
“呵——受了委屈找娘,真是个没出息的。”枉为辛家姑娘,她那长兄是个成气候的,兄妹俩一个娘胎中出来,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丽娘跟余敬川对视了眼,在太后身后小声说道:“娘娘,奴以为如今这情形,怎么也不能乖乖坐以待毙。”
“你的意思?”陆太后睁开上挑的眼眸,她眼睛不是正统凤眸,所以特意将眼尾画的上挑,如凤眼一般凌厉。
“天家与恭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天家又自折羽翼,绛羽侯卫侯爷死了,没人能真正为陛下守着皇城,原先十二卫的大权一直是握在绛羽侯的手中。可如今人没了,群龙无首。”卫大人任过的职位多了去了,一路扶摇直上,封了绛羽侯,可是自从与天家的掌上明珠——舞阳公主扯上关系,便好似在天家跟前失了势,处处受打压。之前太后还怕绛羽侯会知晓太子的事,太子葬礼上,绛羽侯对太后说了别有它意的一句话,领太后心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