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让二夫人亲自带着承荥回二郎院落,先休息整理,晚上再聊,承荥起身从小翘的盘中取了青瓷牡丹浮雕茶碗,恭敬地递给老太君,从被搀扶起身接碗的老人家清明的眼中看到了柔意。而后是几位伯母、婶娘,丫头还呈上承荥挑选的小礼,说是小礼,都是稀罕贵重物件。
虽没有太大显露,可承荥还是觉察出一屋子红妆面上赞许的表情。她身份高贵皆是因李氏皇族的血脉,但既然成了江家媳妇,怎么也要对长辈敬重,因为那是江佑勍的家人。
江府的占地面积颇为宽阔,大到令人咂舌,没太多曲径通幽,大都是直道。不过费脚程,可能将门虎女们不觉得,男子就更不必说了,权当锻炼了。承荥咬牙跟上,一点不敢喊累。
“原来这就是他住的地方。”只他这独门独院,大小赶上凉州私宅了。真是一瞧就知男子的院落,都是绿植,连朵红花都没有。好在有喜字灯笼,不过这喜字是因她贴的吗?承荥乌溜溜的转着眼眸,心中暗想。其实她见到的是装扮一番的院落,好太多了,以前那才是简单呢!
“东边是二郎的居所,西边如今空置。”以前东边是江佑勍父母的院子,西边才是他的院落。二夫人跟承荥说道,并带着她见过江佑勍的奶娘,邓妈妈。
承荥转身跟二夫人道谢,都是她命人整理院落,又知晓她当家料理诸事,自然不敢耽搁占用她的时间。
“郡主若有需要可差人来与我说,邓妈妈照看二郎院落,郡主有事也可找她。”又嘱咐承荥一些,才领着众仆妇离开。
邓妈妈怕承荥劳累先带她进屋用膳,饿倒是不饿,可是真是乏了。
夏日的午休,是门必修课。
睡得满面娇粉的承荥在床上好一阵翻腾,才睁开朦胧睡眼,入目陌生,规整的格局却也到处透着喜气,墙上、窗上还招摇的贴了几个喜字。让承荥害羞扭捏起来,掩嘴偷笑了下,又拱进被窝,闻着好闻的味道,其实并没有江佑勍的气息,因为是新被褥,翠绿被面绣着胖胖的一对五彩鸳鸯。
小绾听见里面有响动猜测是起身了,进来提醒,承荥才想起应了老太君的晚膳宴席,急忙起身净身梳妆。
承荥说实话没做过多久的新媳妇,日子过得自在的就跟没有仪宾一样,什么谨事公婆,什么讨好小姑。。。这些她可没经历过,就更别说洗手作羹汤之类的了。
想当初,成亲十日江佑勍便回了军营,说是一个月后回来,可承荥哪有那个耐心等他,那时他们之间可是隔了一条宽广的鸿沟,远着呢!
那十日怎么过的呢?没大有印象了,总之相当不和谐就是了。以至于在江佑勍回军营后,他的诸多堂兄打趣,笑的别有深意,问道新郎官:是不是乐不思蜀?夜夜笙歌。
江将军面无表情的看着笑得‘猥琐’的堂兄义弟们,凤眸飘过一阵寒光,薄唇一扯,扯出一个讽刺的笑。
乐不乐,唯有当事人才知晓的。白日他们是不交流的,零星几次同房,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新婚分居这要是传出去两家都没面子,所以如同坐牢一般。
江佑勍前脚走,承荥后脚就离开郡主府,一路游山玩水回了端王府,一呆许久,被王妃苦口婆心相劝,但感情这事强求不来。三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不是端老王爷看不下眼,给了好女婿书信一封,将自家闺女哄骗打包送去凉州私宅,他们还不知晓要过多久这样形同陌路的夫妻生活呢!
再加上离家出走这一趟,也不知是沾了淮王府的喜气?还是哪个桥段让承荥对仪宾多瞅了两眼,上了心。不过即使没有这些‘红娘’助力,江佑勍长的那么俊美漂亮,那么合承荥眼缘,指不定他哪日心情好朝她抛个媚眼,承荥就心池荡漾了。
时辰还早,可是一番衣衫挑选、妆容搭配愣是用去两个多时辰,从容便成了焦灼。
为了体现对这次宴席的重视,承荥穿了华丽的宫装,浓丽娇媚的正红曳地长衫,身后、广袖之上绣大团淡黄牡丹,下着天蓝四十八幅祥云裙裾。足蹬同色宫鞋,绣宝相花,前缀红色穗头。头梳双环望仙髻,再配上两只蝶恋花镶宝石金步摇,远远走来华丽高贵,又因红色添了新妇的妩媚娇妍。即使面上没有桃花妆,也粉若桃嫣。
步摇行走间下面长长的金片相撞是有‘叮叮’响声,所以还没等小厮报,一屋子人闻声转过头朝门口望来。承荥不敢说绝世佳人,可也算得上是标致美人,这点她倒是知晓的。所以意料之中从众人眼中看到了惊艳,这让向来不大掩饰情绪的承荥,瞬间弯了唇角。下颚轻轻抬了抬,骄傲又满足,可惜,江佑勍没在这里,否则一定会用那双漂亮的凤眸多飘看她几眼的。
承荥臆想着,迈着欢快的小步子一路走到前面老太君坐的地方。
“以后,祖母、伯母婶婶不必对承荥施礼,家人,随意些。”都是长辈,承荥受礼有些为难,忙请诸位坐下。
众人含笑应下,各自入席,长桌围坐。膳食还未开始上,但水果点心倒是有不少,估计是要给承荥介绍众人,顺便话话家常。
承荥的座位与老太君平行,老人家朝她伸手,承荥一怔握住,不苟言笑的老人家却独对承荥淡淡笑道:“怪不得,都说相看新媳妇,老二、老四媳妇你们瞧瞧,我这孙媳妇长的多标志。”
不愧是江家的老太君,一句就能夸到人心坎上去。承荥含羞的低头笑的欢悦,旁边娴柔的夫人掩嘴笑了,果真如弛儿书信所言,孩子气的很。
“是,秀致好模样,二郎有福气。”二伯母还是坐在老太君那侧第一位,中午才见过的,是镇国公江镇南的正妻,也是当家主母。气度自不必说的端庄从容,用美与丑评定,实在太过轻浅了。听说她的爱女九年前狱中枉死,可江家当家主母要承受的便是亲人离去这份残忍的历练,想老太君昔日又是怀着怎样的心境去迎接一个又一个战死沙场的孩儿灵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