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成仔细护着身后的桦绱,身后侍卫也紧跟着三位小主子。
“我们去看看吧,西域美女哪,能碰着几回啊”桦绱在李乾成身后碎碎念,话还没说完,被左后方的一股冲劲挤得身子一歪。妍月在桦绱身后亦不能幸免,二人好在被卓桉用剑鞘扶了下,二人站定,侧首向左边瞧去,三个长相泼皮的男子一路将人推挤前行,很是蛮横。
“怎么走路的。”李乾成转身扶着桦绱,问她有没有事,朝那三人厉声问道。
“嗐,你个。。。”离他们最近的那名灰色短襦男子听后停步,断眉倒竖,刚要耍横,旁边一个年长的小眼男子拽了下他手臂,使了个眼神。
卓桉右手已握剑柄,浑身散发着杀气,侍卫各个严以待阵,气氛一时拔刃张弩,与四周的欢愉形成鲜明的对比。
泼皮嘴里骂了声,就一脸不甘的走了。这段小插曲,丝毫不曾影响到桦绱愉悦的心情。
“瞧完就走,不再逛了,好不好嘛,嗯”桦绱拽着李乾成的锦袖晃动了三下,甜甜的声音都能溢出蜜来,小脸蛋上卖着萌,可是公主殿下完全忘记脸上带了张黑不溜秋的昆仑奴面具。
“好,不过说好了,看完就走,不许反悔。”李乾成倒也干脆,反正顺道的事,瞧眼就瞧眼。
“嗯,走去瞧瞧,快点。”桦绱催促着,推着李乾成向前走,心里雀跃不已。
到了楼中歌门口,人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而清歌曼舞在隔壁那条街,两街中间有大约五百米的横道,街道那边亦是喝彩声连连。他们三个个头小,瞧不见,桦绱拉着妍月的手仗着身形小挤到第二圈。
“李小余,人太多了,你别往前走。”李乾成一行也跟了进来,在她身后担忧的喊道。
远远瞧着只一名舞姬立于高台,女子穿多彩薄纱长裙,身着广袖丝衫,曳地披帛。笙乐起,曳地披帛腾空扬起,像是袅袅雾霭,徐徐生扬。身姿曼妙,轻盈柔软,随着笙乐旋转飞舞,像只翩翩起舞的蝶,美得令人恍神。大袖掩面,葱白指尖将广袖移开,肤若凝脂,颈如蝤蛴;一抬首,那双深邃含水带着异域风情的双眸,只消一眼便勾了心魂,无法自拔。
李乾成本来说不看,结果比她还上瘾,桦绱瞥了眼,八皇子可是瞧的目不转睛。桦绱继续看着台子上的翩跹倩影,这时前面二人要出去,本就拥挤,他俩又壮硕,一下子将桦绱挤了出去。她倒也不恼,站在外圈垫着脚看了会,个头还太小,瞧的十分吃力,瞅着前方李乾成他们看的认真,不忍打扰,想等着他们看完了表演,再一起走。等着等着无聊,又被他们来时的那个方向卖烟火的给吸引了过去。
摊主点燃一种手持烟花呲花,用手在空中画着圈,吸引着孩童的目光。不一会,他前面孩童就由四名增加到十几个。
有几个孩童的父母或奶娘侍从付了银两,各买了把,便相继离开了。桦绱想着她没带银子,或者说长这么大,就没人告诉她,出宫门得带银子才行,所以也就只有干看的份。
忽然身后一下子人流涌动,一曲终了,人潮散开汇入人群。桦绱心中暗道不妙,这才想起来,李乾成。。。。转身向前方走去,可是没走几步便被挤了回来,急了一身汗,真真寸步难行。李乾成他们是要向南边去得,这正好是相对的方向。
场面一时拥挤异常,桦绱毕竟是半大孩童,身量小,被推挤了好长一段路,一回身,全是陌生的脸,抬手将面具摘下来,桦绱此时感到惧怕。左右转着身,却找不李乾成。
忽然被迎面走来胖乎乎的妇人挤了个趔斜,向后倒去,一双手从身后托住了她,避免了摔倒在地的尴尬。
“小心。”清洌磁性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桦绱一抬首,如墨的长眸深如池潭,那里映着小巧的她;长长的睫毛弯翘,根根分明,为眼眸更添神采;剑眉飞斜入鬓,目光悠远沉静。朦胧的灯光下刀削的鼻梁笔直高挺,少年俊逸非凡的气质令桦绱晃了神。
“少爷。”贴身小厮在一旁轻声唤道,少年一抬眼就瞧到这小姑娘身后两米远的距离跟着两个武功高强之人。习武之人特有的凌冽目光灼灼的瞅着自己,少年又看了身前这个小丫头,明白过来。清俊的少年对桦绱一点头,深深看了一眼,便转身与随从离开没入人群之中。
“殿下。”那二人上前,在桦绱身后唤到。
桦绱还没从少年那一眼中回神,身后响起的拜见声让她回了身,瞧着身后如同俩门神般立着的青衫男子,高大健壮。这两张脸总觉得的有些眼熟,在哪见过来再细细一瞧,嗖的睁大乌溜溜的瑞凤眼,这不是大监身边的那两个会习武的太监嘛以前瞧过他们打拳,功夫漂亮潇洒。
那俩太监护着桦绱退到路边,与那二人隔了些距离,耷拉着小脑袋蹲在墙根,抱着她的昆仑奴面具,不知该怎么办好,索性瞧着人来人往,发起了呆。
这边,八皇子拉着带着面具的黄衫姑娘,走了段距离,到了间茶社门口,转身对她说:“一会我们去墨宝楼,听说他们去那了,我把顾家公子他们介绍给你认识,江家公子今日是见不到了,与七哥去曲江了,改日吧。”
“跟你说话哪,李小余。”说完也瞧不见有丝毫反应,李乾成又忍不住叫她。
宽大的淡鹅黄色广袖像是羽翼,随着手臂抬起,在空中打着弧飘扬。纤细白皙的手指掀起漆黑的面具,一张清秀恬淡的秀颜露了出来。
“辛姑娘”小林子一声惊呼,让众人心里一沉。
“怎么。。。是你”李乾成惊的不知怎么问才好,歪了下着头,拧着眉瞧着妍月。
李乾成转头厉声问道:“李小余呐”徒然朝着卓桉和小林子一声吼:“人呐”
看了看刚刚八皇子拉着的辛家姑娘,又瞧了瞧八皇子,小林子郁闷到:“人,小殿下她。。。”不知道呐。
“去找啊”李乾成真是要气疯了,人呐,怎么说没就没了,一晚上可都在他眼皮底下哪一行人没入人群中,小林子走了几步回身,瞧着辛家姑娘低头看着面具,脸上的表情瞧不真切,总觉得有些落寞。
桦绱好巧不巧的蹲在沁香苑对面,沁香苑是间装修奢华的茶室,二楼一间雅间窗户大开,里面依稀瞧着几位衣着华丽的锦衣公子围坐桌前,高谈阔论,聊得分外起劲。
着墨绿锦袍的公子把玩着手中麒麟眼菩提手串,听着对面御史家的二公子赵平真和朱公子吹着牛皮,听到有趣时亦是扬扬唇角。百无聊赖之时,看向窗外,楼下朱雀大街喧闹不已。一卖五彩糖的小贩,脖子上挂着个布带,前方端着个木盒,里面放着糖块,一群半大的孩子跟在他身后,不依不舍离去,孩子手里攥着纸袋,像是盛了零嘴。前方亦有孩童跑过来,将小贩团团包围住,伸着小手,展现着手中的铜钱,讨要糖果。
“走吧,下去转转就回府。”朱公子有些热,想去吹吹夜风,春末的风最是舒服。
墨绿色锦袍公子收回目光,刚要起身,突然侧头看向对面酒楼的西墙角,那里蹲着个姑娘,倾身细细的看了一会。
赵平真也抻过头来看:“瞧”什么呢话没说完他就冲了出去,赵公子右手还在空中虚举着。
桦绱蹲的脚都麻了,瞧着不远处站着的两名公公成了一个,那一个多半去通知李乾成了,哎,她还以为她没被发现哪。正惆怅,面前出现一双黑靴,桦绱惊喜的抬头瞧向来人,墨绿锦袍,少年抽高的身条显得有些消瘦,面容白净,那眉眼怎么瞧都不是个好相遇的,不过并不是不好看,倒是挺俊俏的公子。唇边的笑渐渐消失,桦绱瞧着来人有些面熟,是书院的学子,但她应该与他不熟,因为她不知道他是谁。
“公主,怎么在这。”
“。。。”
“侍卫呐八皇子殿下怎么不在您身边”
桦绱静静瞧着锦袍少年,那一脸风轻云淡,她与他这么相熟吗倒也不是不能聊,只是。。。
桦绱还没想好怎么回话,毕竟偷出宫被抓,又因看烟火走丢其实是有些丢脸的,正研究着措辞,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李小余”
桦绱急忙起身,忘了脚麻,没站稳,向前倾倒。一旁锦衣公子急忙伸手扶住。
“李小余,怎么了脚怎么了。”李乾成一把扶住她,低头瞧着她的脚。
眼看要蹲下细看,桦绱一把拉住他说道:“没事,麻了。”
李乾成这才放心,又想起来,怒道:“不是让你别乱跑吗”
“殿下。”这才瞧见桦绱身边还立着个人。
“嗯,你怎么在这”看向来人,李乾成一怔问道。
锦衣公子并没回话,这时与他一起的赵平真与朱瑞景也走了过来,对着桦绱和李乾成拱了拱手:“殿下。”两方见了礼,虚聊了几句便分开,各走各的道了。
“李小余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真是被惊出一身冷汗,你要是被人贩子抓走了怎么办。
“李乾成他是谁”桦绱回头瞧了眼,打断八皇子喋喋不休的说教。
“谁哦,他啊是陆珣郢,陆延讯的同父异母弟,母亲早亡,记在我娘妗名下。对了,你怎么跟他一块”陆家在陆铭远这一代子嗣稀疏,嫡系一支就他与当今皇后二人。可陆铭远身下儿子倒是有四位,且都是庶出。陆夫人也就是李乾成的娘妗是少府监孙受益的胞妹,一直未有所出,听说曾经育有一足月女婴,临盆之时,遇上难产,孩子没保住,大人伤了元气,十几年过去了身子养好了,却始终未再有孕。好在早些年,将陆家两侍妾所生庶子庶女抱到自己房里养着,记在她名下也算是嫡子嫡女了。陆延讯出生一天生母产后雪崩,从小抱去正房当成嫡长子养,十分着陆夫人孙氏疼爱。而这陆珣郢是四岁时,生母病故,与妹妹带到正房,亦是记在孙氏名下,可他远不及与孙氏已有五年母子情分的陆延讯,故不是很受孙氏正视,小妹惜容到是颇得孙氏欢喜。
“不知道,我等你的时候他突然出现。”桦绱也不是很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还与她那般亲切相熟。
“嗯,哎,这话题怎么岔开了。”李乾成听后点了下头,随后一想不对,这都说得些什么,他还没训完她呐,就被她岔开了。
“哎呀,知道了。我要去听戏。”讪讪嘟囔道,她还没逛完呐,好好的时辰就这么浪费了。
“听什么戏,回宫。”戏自然是没听成,李乾成弄丢她的余韵还在脑海里激荡,小林子回来说将辛姑娘送回了辛府。并且在回来的路上碰到小世子说“顾家公子有事刚刚回府了。”他们一行此时亦要回府。
李乾成没有继续逗留的想法,遂拉着恋恋不舍的桦绱坐上了会宫的马车。桦绱趴在舆车窗边,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坐的是刑车呢。第一次出宫夜游以狼狈混乱收场,但在以后漫长的时日中,仅是回忆都透着甜蜜,那时她还不知,已遇到了属于她的陌上少年。